次日,許茵照常去上班,看見陳雲撐著腦袋坐在辦公桌前發愣,連自己來了都沒發現,走到陳雲面前,敲了敲她的桌面。

“小云,你怎麼了?最近總是出神呢?”

她語氣裡沒有上司對下屬的不滿,只有關心。

神經緊繃的陳雲終於是忍不住哭了起來,“嗚嗚……嗚……”

許茵驚奇不已,繞過桌子來到她身旁,溫柔地摸她的頭頂,語氣更是溫柔得不像話。

“怎麼了?小傻瓜。”

“許總,表……表不見了。”

“什麼表——”她正奇怪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隨即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是我送你的那個表嗎?”

回應她的,是小助理不停地抽噎哭泣。

“我說怎麼不見你戴呢,沒關係的,掉了就掉了吧,沒事的。”她一連說了兩次沒關係,就是想告訴陳雲是真的沒關係。

此時許茵以為她是在回家的路上弄丟了表,心想這種東西掉了,找是找得回來,但如果這個人不賣,而是拿來自己戴,那麼這個表在一時之間,就很難找回了。

“表被人偷了……我、我放在抽屜裡……不見了。”

她抿了抿唇,將陳雲的話重述一遍,“你的意思是,你把我送你的表,存放在公司,然後掉了,是嗎?”

陳雲癟嘴點頭。

“查過監控了嗎?”

陳雲搖頭。

她看著小丫頭,嘆了聲氣,轉身就走。

陳雲茫然無措之際,通道內傳來她無奈的聲音:“還不快跟我去調監控?”

陳雲立馬跟上許茵的腳步,一起前往監控室調查小偷究竟是誰。

許茵的辦公室門口有兩個監控,CAMERA1對著辦公室和電梯之間的通道,CAMERA2正對辦公室大門,陳雲的辦公桌就成了死角,壓根兒看不見是誰拿了手表。

正當許茵有些失落的時候,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CAMERA2裡,她手中拿著顯眼的手錶盒,在進入監控範圍時,一秒將手背在身後掩飾。

毛敏只在鏡頭裡出現了一秒,但這一秒已經足夠讓她吃牢飯了。

陳雲囁嚅道:“是毛經理,許總……”

“嗯。”她從容淡定地吩咐保安隊長,“把這段影片拷給我,然後刪掉。”

“是,許總。”保安隊長之所以是保安隊長,自然是因為他有過人之處,那就是嘴嚴、聽話。

兩人弄好一切,乘坐專屬電梯上樓。

“小云,你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了,有了這段影片,毛敏可就任我拿捏了。”

“許總,我們不把手錶拿回來嗎?”

“贓物當然要在賊手上才行。”

“哦哦……”

她陰冷一笑,悶聲道:“無論這個表在誰手上,只要沒在你這個失主的手上就行。”

陳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電梯,許茵的心情表現在了臉上,眼中的笑意就像春花般燦爛。

公司要全是自己的人,那多沒意思啊!

就像古代的帝王,既需要忠臣,也需要奸臣,互相制衡,才能穩定局面。

而她只需要坐在高位上,神安氣定地下棋,別讓他們爭鬥得太厲害就行。

許茵坐在辦公桌前傻笑,自言自語道:“你也真是笨,偷表就偷表,把盒子也偷走了,是怕別人覺得你戴假貨嗎?呵!”

她被毛敏的行為逗樂,轉眼又給陳雲訂了一塊表,表送來時,她親自給陳雲戴上,勒令她不許摘下。

快要下班時,陳雲接到前臺的電話,讓她下去代替許茵簽收花束。她順理成章地誤以為是陸瑾和送的,給夏東林發了一條訊息之後,便急匆匆地下樓簽收花束。

等陳雲拿到花時,看見了插在花中央的卡片,上面寫著超大的四個大字:秦天宇送。

她嚇得捂住嘴,心想這是什麼情況?!

“許總不是和陸總……這個好像是秦總的名字吧?!天!他們的關係好複雜哦!”

陳雲搖搖頭,抱著花坐電梯上樓。

“許總,泰宇的小秦總送了一束花過來。”

“放下吧。”許茵頭也不抬,勾唇一笑,輕嘆道,“哈……秦天宇……還是跟上輩子一樣難纏。”

陳雲將花放在她的桌上,偷瞄她一眼,虛心地退了出去。

許茵自始至終沒有看那束花一眼,桌上的檔案更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星朧娛樂的總經理盧濤突然給她發了一條訊息,請她檢視七月的合同明細,主要是讓她看藝人酬勞這一項。

這時小云又來敲門,在門外喊道:“許總,陸總來了。”

“不見。”她看得認真,不想別人打攪,一時沒聽清,直接拒絕了陸瑾和的會面申請。

門外的男人聽她這麼說,直接推門而入。

她不悅道:“都說了不……”

“許茵,你還挺能的。”

她聽見他的聲音,猛地抬眸,“嗯?你怎麼來了?”

他把她的辦公室當成自己家似的,直接坐到了沙發上斜靠著休息,語氣無所謂地問道:“秦天宇送你花了?”

“啊。”她指了指桌上的花,“你看不見啊?”

這下輪到他沉默了。

她滑動滑鼠,悄悄關機,笑著問道:“陸總要是不想看見它,我可以把它扔了。”

她笑彎了眼,笑眼盯著不擅長表達的男人,很喜歡看他鬧彆扭。

他總會因為她的某些無腦行為生悶氣,但過一會兒又會主動跟她搭話,好似無事發生。

這次也不例外。

他起身朝她走去,邀請道:“走吧,吃晚飯。”

他朝她伸手,她故意裝傻調戲他,輕輕拍開了他的手。

“忙著呢,點外賣吧。”

“不行。”

“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沒辦法~”她就像是為了他放棄多重要的工作似的,緩緩起身,一臉無奈地盯著他,“陸瑾和,誰還能像我這樣寵你啊?”

他無聲苦笑。

他雙手插兜站在一旁等她慢慢收拾,她一會兒塗口紅,一會兒檢查手提包,忙得不可開交。

半小時後,兩人才一起下班。

許茵坐在副駕,扭頭問道:“吃什麼?”

“繁盛百貨裡面新開了一家西餐館,旭之說很好吃。”

“所以你就想跟我一起去吃啊?”她忍不住小小激動,扭頭盯著單手開車的他,被他迷得神魂顛倒。

他沒有任何掩飾,“嗯。”

她快速收回視線,慘淡地笑了笑。

他這麼明顯的愛意,她又為什麼會因為他不陪伴自己,轉身投入惡魔的懷抱呢?

兩人到餐廳剛好晚上七點,算是許茵重生以來,在外吃得最早、最好的晚餐了。

穿著黑白色制服的服務生給她遞上一份華而不實的選單。

許茵點了三道菜之後,翻到了最後一頁——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這是一道新菜嗎?吃不吃這個呀?”

“哪個?”

“我不知道,你看,這裡是空白的。”

兩雙眼睛盯著同一處,頭顱逐漸靠在一起。

她緊張的手打顫,在心底罵自己沒出息。

“要……”

他扭頭問:“要什麼?”

他溫熱的鼻息噴在她的脖頸上,讓她不自覺張開紅唇深呼吸一口。

她推開他,摸著發燙的脖子,“要、要點了才知道。”

她發現這人今天換了種香水,不是平時霸道帶有侵略性的古龍水,而是很溫柔清淡的雪松香

他的身子往後靠,催促道:“趕緊點吧,餓了。”

她手肘往後,捅在他的小腹上,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女人眼中有萬種風情,讓他著迷。

她挽起袖子給他倒茶,“你今天沒有應酬嗎?”

兩人坐得很近,她的小小動作,也能在他平靜的心湖中掀起萬丈狂潮。

“派了東凌去。”

“哦……”

“聽說你跟柳書怡鬧翻了?”

“你看出來了?”

“平時巴不得跟她穿同一條裙子的人,卻突然解除和她家的合作關係。”

“你吃醋了啊?你才是我的好朋友!”

“呵,誰稀罕。”他賞了她一記白眼。

她很想把他按倒在沙發上親個夠,讓他知道說話這麼刻薄的下場是怎樣的。

可她現在不能這麼做,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笨蛋。”

服務員敲門進入,一個個服務員端著一盤菜進門,一個個銀色的餐盤蓋隱去了菜品的真容。

由最先的服務生給二人服務,一邊掀蓋,一邊給他們介紹菜品。

那道一片空白的菜也揭開了神秘面紗——黑松露蝴蝶蝦。

她在服務生走後,跟他吐槽道:“這跟平時吃的有什麼區別啊?真是的!又被騙錢了。”

在他面前,她仍可以是最單純的富家千金。

“許總還缺這點兒?”

她點頭應答:“缺啊,缺得很。”

他突然伸手捏著她的下巴,“許茵……”

“嗯?”她瞪大眼,既想要和他在一起,又怕跟他在一起之後,太幸福,就忘了復仇的事了。

她不想忘記仇恨,她想要把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通通丟下地獄,讓他們成為萬人唾棄的垃圾!

他慢慢靠近她的臉,清澈的黑眸依然意亂情迷,“你今晚真……”

她緊張地握緊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時候,咚咚咚的敲門聲正好打斷了兩人。

服務生推門致歉:“先生、小姐,不好意思,剛才的菜上錯了。”

許茵如釋重負,笑著點了點頭,朝她揮手,暗示不用再換。

包間再次恢復平靜。

他道:“別收別人送的花。”

她回:“好。”

一切盡在不言中,不需要過多言語,彼此的心意已然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