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晴被電話吵醒,已經是上午十點多。

“喂……”

睡意朦朧地接起電話,那邊周亦儒吃了一驚:“小晴,你還在睡覺?”

“嗯,過年難得可以睡懶覺……”

其實是因為除夕夜帶孩子沒怎麼睡,這兩天又被文湛那天落下的話攪得心緒難寧,夜裡失眠,所以早上才起不來。

“那我打電話是不是吵著你了?”男人溫柔地問。

“沒……我也該起來了,怎麼了,有事?”穆晚晴剛醒,說話聲音綿綿軟軟的,帶著惺忪。

就是這毫不設防的語氣態度,讓那邊的周亦儒心頭一軟,某種衝動瞬間破土而出。

可如果單獨約她,她肯定拒絕。

“也沒什麼……就是今天比較閒,我想著俞喬一個人帶著孩子也沒什麼地方去,不如我們過去給她拜年,中午在她家吃飯,熱鬧一下。”

“好啊,那我馬上起來收拾!”這個提議不錯,穆晚晴欣然答允。

“我過來接你,等會兒見。”

掛了電話,穆晚晴便起床洗漱。

沒過多久,周亦儒來到樓下,她拎起包換了鞋匆匆出門。

雖然天氣晴朗,可是溫度低。周亦儒穿著高領毛衣,外貌套了件羊絨大衣,簡單清爽的打扮透著一股子斯文俊秀,很是養眼。

看到穆晚晴走出門禁,他立刻轉身拉開副駕車門,揚聲道:“新年快樂!”

“謝謝謝謝,新年快樂!”穆晚晴被他周到的服務弄得不好意思,走到車邊說,“天氣冷,你坐在車裡等就行了。”

周亦儒笑而不語,拍上車門後繞到另一邊坐進駕駛室。

“我們路上買點禮品吧,大過年的,家裡又有小孩。”穆晚晴扣著安全帶,隨口說道。

“我都準備了,在後備箱。”周亦儒也扣好安全帶,不過沒有立刻出發,而是轉手遞了兩個造型別致的小紅包,“來,大吉大利。”

穆晚晴吃驚,不好意思,“我都快成中年老阿姨了,還有紅包收?”

“你這小丫頭片子一個,當然有。拿著,圖個好彩頭!”周亦儒言談間滿是寵溺,完全把她當成女朋友寵著的架勢。

盛情難卻,穆晚晴只好收下,“謝謝周總!”

她故意把自己擺在員工的位置上,老闆給員工發新年利是,倒也是風俗。

周亦儒聽她立刻改了稱呼,心領神會,故意挑明:“我現在不是什麼周總。”

他這話的語氣聽起來,總覺得後面還有半句,可他又沒說。

穆晚晴坐在副駕,覺得車廂氣氛有點不對勁兒,只能轉頭看向外面,尋找話題:“路上好熱鬧啊,你很久沒在國內過年,肯定很懷念吧。”

她本以為這個話題夠安全,誰知,周亦儒一開口就把畫面拉回了兩人共同的回憶。

“我懷念小時候的過年場景。那時候雖然不如現在這麼繁榮富有,但大家都盼著過年。”

其實穆晚晴不怎麼懷念小時候,因為小時候太窮太苦太難熬了,她那時候做夢都盼著快快長大。

可小時候有爺爺奶奶陪伴,是她心裡僅剩的溫暖。

所以她也隨口接了句:“確實,小時候年味很濃。”

“要麼,明天我們再回許鎮一趟?去給王大娘他們拜年,感受下老家的年味。”周亦儒興致勃勃地建議,其實就是想多製造跟穆晚晴單獨相處的機會。

他還有另外的打算。

想趁著回老家心情放鬆的氛圍,抓住機會跟穆晚晴表白。

她跟文湛已經離婚,現在是單身狀態,以她的條件,隨著事業越做越成功,以後肯定不乏追求者。

他等了這麼久,可不能錯過機會,必須先下手為強。

聞言,穆晚晴腦海裡第一想到的是文湛昨天說的話,那個女人回來找她,還找到了崇城——照這樣推算,大過年的,她很可能也會回許鎮,撞撞運氣看能不能遇上。

萬一剛好碰上……

“我……我明天有安排了。”她找了個藉口。

周亦儒回頭看了眼,“約了朋友嗎?那後天呢?我初七才上班,後面都有空。”

聽他這麼執著,穆晚晴就知道光找藉口不行了,稍稍一思量只好實話實說:“周大哥,我暫時……不想回許鎮。”

周亦儒聽出玄機,臉色微微認真了幾分,“怎麼了?”

“我母親回來了,正在到處找我,我怕回去許鎮,萬一她也正好回去,會撞上。”

說起這個,她還挺感激文湛的。

要不是他多管閒事查明這一切,自己真的會回許鎮。

她還沒想好該怎麼跟那個女人見面,更不想相認,萬一回去跟她撞個正著——那場面光想想她都渾身發猝。

“什麼?”周亦儒聽完大吃一驚,若不是車子正在高架橋上,他都要靠邊停車了。

“你母親回……阿姨回來了?這不是好事嗎?這麼多年了,她終於回來,肯定是想你了,想回來好好補償你的,你們母女差不多二十年沒見,你都不想見見她,跟她相認?”

穆晚晴剛才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就是擔心周亦儒會說這些,會勸和。

這是國人的慣性思維——親情大於一切,最愛撮合團圓。

“周大哥,可以不談這個話題嗎?總之我暫時沒打算回老家,你要是想回去看看,就自己去吧。但如果正好遇到那個人,請你務必幫我隱瞞訊息,我真的不想見到她。”

穆晚晴臉色淡淡,話說得也很決絕。

周亦儒感受到她的抗拒了,遲疑了下,不好再繼續,只能點點頭:“好,不聊這個了。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以後再說。”

睡夢中的文湛也是被電話吵醒的。

顧昕辰。

“大過年的,你這幾天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窩家裡帶孩子都與世隔絕了?”顧公子的背景音裡很嘈雜,想必正在某個局上。

“睡覺……”文湛語調模糊地回。

“睡覺?這都中午了,你還睡?昨晚去哪兒嗨了,怎麼沒叫我?”顧公子彷彿有些不滿,覺得好兄弟通宵快活不約他。

文湛沒回應。

那邊又催:“地址發你手機上了,過來坐坐,知道你離婚了心情不好,出來玩玩散散心!”

電話結束通話,文湛被吵醒也睡不著了。

記憶中,這好像確實是第一次過年這麼冷清的。

離了婚,沒了家,縱然家財萬貫,卻有一種天地茫茫我獨行的感覺。

起床搖晃到客廳,他又從陽臺看出去——對面的房子依然安安靜靜,沒人走動。

他微微皺眉,那女人是豬投胎的?睡到現在還沒起?

文湛對好兄弟組的局不感興趣,但很想跟對面的女人共進午餐,於是困惑之後,他厚著臉皮主動打電話。

穆晚晴剛到俞喬家,下車時接到來電,遲疑了下,還是接通了——畢竟孩子在他那邊。

“喂?”

“你睡醒沒?”文湛一邊接電話,一邊透過望遠鏡觀察著對面,“中午吃什麼?要不要出去一起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