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晴沒吭聲,但心裡被那句“我再寵你”擊中,彷彿一顆小石子投入鏡面般的湖水,打破平靜,蕩起層層漣漪。

今晚她的心境起伏有些不正常,這讓她很不安,很惶恐。

“我開玩笑的,你就算給我弄來,我也不敢要。放心吧,俞喬幫我介紹的駕校也很靠譜,我跟你非親非故的,實在沒必要事事麻煩你。”壓住心頭異樣翻滾的情愫,她又悄然拉開兩人的距離。

文湛沒因為她過於疏離的話生氣,反而薄唇性感一勾,誇讚道:“離婚後你倒是闖出一片天,挺讓我意外的。”

“謝謝。”

“等你考到駕照,我送你一輛車,就當是夫妻一場的紀念。”文湛很隨意地說道,彷彿送輛車就跟買棵白菜一樣簡單。

當然,以他的身價來說,即便是一輛豪車,也跟普通老百姓買顆白菜是一樣的感受。

穆晚晴意外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地拒絕:“不用,我自己可以買。”

十幾萬的代步車,她現在買得起了。

文湛笑了笑,“別多想,我也是為了孩子們安全著想。你學駕照,肯定是想以後等孩子們大了,你能單獨帶他們出門。如果車子的安全效能不夠,我是不放心讓他們跟你走的。”

“……”女人握著筷子,嘴巴里還含著食物,但就那樣鼓著腮幫子停住了。

心情有點複雜。

不知是被看輕的羞憤,還是自不量力的尷尬,又或者是兩人身份懸殊帶來的自卑。

總之她突然就意識到,自己跟他永遠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他對自己的“性趣”,可能就是看中了她免費,又不會惹麻煩。

畢竟,睡外面的女人還有可能被設套,萬一人家再懷個孕要他負責呢?

而她,打死都不會再想懷他的孩子,再跟他有多餘的瓜葛。

穆晚晴剛剛好轉的心情突然又陰霾了,碗筷重重一放,站起身:“我吃飽了,今天謝謝你,我回去了。”

文湛看著她驟然冷漠僵硬的臉龐,好笑地轉過身來,抬眸看著她:“怎麼了這是?我哪句話說錯了,讓你翻臉比翻書還快?”

“你沒說錯,你說的都是事實。”穆晚晴面無表情地回答,走向沙發那邊,去拿自己的包包。

文湛接著說:“既然是事實,你甩什麼臉?我要是說送車給你,你肯定不會要,那我只能站在孩子的角度考慮,可你又生氣……穆晚晴,你到底……”

他話沒說完,女人已經加快步伐衝向玄關處,頭也不回地拍門走了。

文湛坐在原處,收回視線看著她還沒吃完的宵夜,也是氣不打一處來,突地一把丟了筷子。

真是犯賤!

他也搞不懂都離了婚,自己為什麼還要上趕著讓人厭煩。

就算喜歡她,就算她是孩子的媽,可也不值得他這般低聲下氣,費盡心思地討好。

他想起前幾天顧昕辰說的話——女人也不能太捧著,太慣著,否則就會恃寵而驕,以為非她不可。

所以,顧昕辰在陸可珺出國時,縱然心裡不捨也沒有再去挽留。

他覺得徹底分開,能讓兩人都好好冷靜下,好好思考這段關係到底要不要繼續。

這種方法也許適合陸可珺,因為她看似跋扈任性,其實內心軟弱,很依賴他人。

等徹底分開了,她一個人體會到孤獨、寂寞、痛苦,可能就會回心轉意。

但這種方法適合穆晚晴嗎?

她的性子恰恰相反。

頂著一張甜美清純的臉,看似柔柔弱弱,要人呵護,實際上性格執拗,寧折不屈。

如果用晾一晾的方式對付她,她可就真走了,頭也不回地走,歡天喜地地走。

想到這點,文湛憤怒地一錘桌面,低咒了聲馬上起來追上去。

穆晚晴剛走出高階小區的奢華大門,身後一輛豪車駛來。

“上車,我送你回去。”降下車窗,他冷著臉看向女人。

穆晚晴看到他,心裡很意外。

剛才那樣不歡而散,以他的脾氣,兩人又要冷戰幾天,甚至他又要藏起孩子不讓她見面——可他居然這麼快就消化了壞情緒,又主動開車追上來。

但驚訝之餘,穆晚晴又被他這種委曲求全的態度嚇到。

他肯這麼屈尊降貴,再結合他剛說的那句“我再寵你……”著實讓她有些惶恐——難不成,他真的愛上自己了?

“不用了,我知道從這裡怎麼回去。”上次清晨她逃跑時,已經走過一次了,前面不遠處就有地鐵。

文湛壓著脾氣,語調有些疏離:“我去接孩子們,順便載你回去。你的腰別不當回事,走路多了小心傷勢加重,抱孩子都吃力。”

他這麼一說,穆晚晴有些動搖。

腰不好,確實沒辦法帶孩子。

“快點,擋著後面的車了。”男人催促。

穆晚晴僵著臉,抿著唇,遲疑了兩秒還是轉身拉開後座車門。

她故意的,沒有繞到副駕駛那邊,不想跟他坐一起。

文湛看向內後鏡,驚訝又無語地道:“你還真把我當司機啊!”

“你不滿意我可以下去。”她很平靜地回。

男人氣到說不出話來,下了中控鎖斷掉她逃跑的可能,一腳油門上路了。

穆晚晴放鬆身體靠坐下來,後腰依然隱隱作痛,但有藥物的作用,比之前好轉不少。

文湛脾氣來了,也不再尋著跟她說話,兩人一路沉默,氣氛很凝滯。

回到海逸天璽,孩子們見到媽媽自然是歡天喜地。

可不等他們從月嫂懷裡撲過來,就被爸爸搶先抱了過去:“媽媽腰疼,不能抱你們,乖,跟爸爸回家。”

穆晚晴捨不得跟孩子們分開,但她今晚確實不適合帶孩子,也只能送他們下樓,跟兩個寶寶親了親告別。

小傢伙們一看又要跟媽媽分開,立刻嘴巴一癟傷心地哭起來。

“你快走吧,他們哭一會兒就好了。”這種場景早已司空見慣,文湛揮揮手一副驅趕的架勢,穆晚晴只好狠狠心轉身上樓。

等她入了門禁再回頭,文湛的車子已經只剩車尾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