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儒臉上的笑停住,清俊的眉眼盯著她面無表情的小臉,嘴巴動了動,第一反應是否認。

可想到她既然這麼篤定地問,很可能是掌握了證據——畢竟,文湛想查這些也不難……

短短几秒,周亦儒腦子裡設想了一堆。

而後,他眉宇微挑,反問道:“是文湛跟你說,我和楊阿姨有來往?”

穆晚晴見他迴避問題,心裡更加確定。

“不是,這件事與他無關。”穆晚晴否認道。

那天在許鎮,俞喬跟她說了這事,她並沒跟文湛提起過。

可沒想到,周亦儒的第一反應是懷疑文湛。

“周大哥,你只需要回答我有或沒有。”穆晚晴態度很乾脆,說話也比以往堅定了些。

周亦儒看出她身上的變化,明白是撫到她的逆鱗了,心裡瞬間慌了幾分。

“小晴,我……”

周亦儒早早就想好的說辭,在面對穆晚晴這麼嚴肅的神色時,突然心虛,難以啟齒了。

他本以為就算被對方知道,也只是心裡不悅,面上還要維持祥和的。

此時看來,他高估了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分量。

穆晚晴見他吞吐,索性直接道:“周大哥,你們見過面了,而且我回許鎮掃墓,是你跟她說的吧,所以她才那麼湊巧也回去。”

周亦儒抿唇,這是明顯緊張心虛的反應。

“小晴,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實我一開始見她,是想勸她別再繼續找你,想讓她早點離開,不要再打擾你的生活。我想默默地為你做點什麼。”

周亦儒一臉真誠地做出解釋,希望挽回兩人的關係。

可穆晚晴臉色沒有絲毫鬆動,“那後來呢?你被她的苦情戲打動了?”

“小晴……”周亦儒面色難堪,“她是真的苦,她這些年在外面也不容易的,我相信她心裡肯定惦記你,只是時機不成熟,她……”

“周大哥!”穆晚晴打斷他的話,不想繼續聽下去。

“我們之間就這樣吧,謝謝你在過去幾個月對我的關照,我無以為報,只能銘記在心。”

“小晴——”

穆晚晴抬手打斷,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至於你對我們工作室的投資,我回去跟俞喬商量下,會盡快連本帶利地還給你。”

看她態度如此堅決,周亦儒也有些沉不住氣了,“小晴,你非得這樣倔強嗎?”

穆晚晴神色一怔,盯著他,有些不可思議。

她倔強?

有句話說得好,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她搞不懂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來為她的人生做指引?

就因為他們從小相識?

還是因為他投資過自己的事業?

亦或是,他對自己單方面的愛戀?

穆晚晴對他的好感,在這一瞬間悉數消散。

“對,我就是這麼倔強。我從十幾歲就成孤兒了,這麼多年想怎麼活,該怎麼活,都是我自己決定,我不需要別人來干預,哪怕打著‘為我好’的幌子。”

她止不住提高聲量,語氣也激動了些,馬上引起周圍人的側目,朝他們看過來。

想起前陣子剛剛平息的網暴風波,穆晚晴現在很謹慎,生怕有一點點動靜再次被人關注,又被掛到網上曝光。

“周大哥,謝謝你曾經對我的鼓勵和陪伴,就算我不識好歹吧,以後我們別再聯絡了。”

丟下這話,穆晚晴轉身就走。

可不料,身後傳來周亦儒的質問:“是因為你要跟文湛重歸於好,所以才急著跟我撇清關係嗎?”

楊翠珠回許鎮,見到了文湛,當即把這事跟周亦儒說了。

他知道穆晚晴現在跟文湛走得近,大有要復婚的趨勢。

而穆晚晴聽他這麼問,也不覺得驚奇。

不過她沒停下腳步,更沒回應這話,依然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在原地的周亦儒,目送著女人決絕的背影,心頭憤懣不已。

他不懂,為什麼女人都那麼天真單純。

被一個不值得信任依靠的男人狠狠傷害過之後,好不容易逃出牢籠之後,居然會因為對方短暫的改變和一時的哄勸,就再次輕易上當。

對比之下,他這個從小陪伴長大的鄰家哥哥,就因為一番好意不被理解,反倒被她視為仇敵,這麼急著與他劃清關係!

周亦儒越想越生氣,越想越不甘。

另一邊,穆晚晴回到餐廳,林編輯看她臉色不好,關心地問:“穆小姐,你怎麼了?跟朋友發生了不愉快?”

“沒。”她笑了笑,儘量調整情緒,“我沒事,點餐吃飯吧。”

“好。”

席間,林編輯又問到拍攝宣傳照的事。

因為書定稿之後,很快就要排版印刷,那麼扉頁上的人物寫真也需要確定了。

“人物寫真已經拍了,我手機裡剛好有照片,你可以看看哪張更合適。”

穆晚晴拿出手機遞過去,林編輯湊過來檢視,臉色明顯驚豔。

照片風格很簡單,但因為出自陳默大牌之手,簡約中不失優雅知性,同時又氣場強大,確實非常出色。

林編輯連連點頭,讚不絕口。

周亦儒坐在餐廳另一角,看到穆晚晴跟個陌生男生談笑風生,很是熟稔,心頭再度湧起汩汩酸澀。

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女人還是一直處在逆境悲慘中更可愛,更聽話。

一旦事業有了起色,一旦手裡有了資本,便不那麼好掌控了。

————

下午回到工作室,穆晚晴便跟俞喬說了讓周亦儒撤資的事。

俞喬嘆息了聲,往後靠近座椅裡,“那天我給你打了電話,知道周老闆可能背刺你之後,我就想到會有這一天。”

穆晚晴臉色微微愧疚,“我知道,工作室現在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如果非要將周亦儒的資金撤掉,我們短時間又會陷入困境……”

“那是肯定的。我原本還想再招幾個人進來擴充下隊伍,如果按你說的做,那我們現在這幾個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了。”

俞喬不是不支援她,而是現實擺在眼前,她也無能為力。

工作室從成立開始,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能撐到現在還不倒閉,已經是奇蹟了。

穆晚晴愁眉不展。

俞喬看她這麼為難,又坐起身,正色看向她:“其實,這事對你來說也不難,你跟文總不是和好了嗎?區區兩三百萬,對他來說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吧?”

這一點,穆晚晴當然想過。

可問題是,她不想自己除了靠男人還是靠男人。

“我跟他之間,不想牽扯到金錢方面。”她低聲悶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