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是我撿的,要抓抓我。”

大渝村的村民竟然格外團結,紛紛想把罪責攬到一個人的身上。

看著義無反顧站出來的村民,荀建德臉上的嘲諷之色更加濃厚了。

“嘖嘖嘖,還真讓人感動啊,既然你們這麼想攬罪,那就全抓了送去縣衙大佬。”

荀建德懶得理會了,揮手喊道:“來人,立刻抓捕,將飯菜也一併帶走。”

“誰敢反抗,全部以叛逆論處!”

呼哧,呼哧。

打手們齊齊衝了出來,將村民們團團圍住。

就在村民們絕望之時,忽然有個冷靜的聲音傳來。

“荀糧長好大的官威啊。”

“誰,誰在說話?”荀建德訝然不已,“敢挑釁本糧長,想造反嗎?”

“是我!”

人群散開,露出了王悍那張書卷氣很濃的冷靜臉龐。

之前沒動手,他便想看看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能給村民壓迫成什麼樣子。

現在他看到了。

動輒便以叛逆之罪論處,壓的村民們根本不敢反抗。

這尼瑪,比土匪還狠。

王悍怒了,走出來時,臉上的神色很是難看,“荀糧長是不是也要盼我一個叛逆之罪?”

“大膽!”一名打手趁機拍馬屁,“敢對荀糧長不敬,來人啊……”

啪。

話未落音,他的臉上便結結實實地捱了一巴掌,“有你說話的份?”

荀建德連滾帶爬的下馬,腳步倉皇地來到了王悍的面前,“先生,您怎麼在這裡?”

“不來一趟,怎麼能見識到荀糧長的官威呢?”王悍冷哼。

“先生說笑了。”

荀建德苦笑著揮手,“放人,立刻放人。”

打手們懵逼不已,在石河子鎮,荀建德從沒對誰卑躬屈膝過。

哪怕是尹平貴那個縣尉到來,荀建德也能與其談笑風生,並不會像眼前這般惶恐。

難道這個書呆子,身份比尹縣尉還嚇人?

眼看著打手們都沒動彈,荀建德瞪眼怒喝,“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放人。”打手們反應過來,七手八腳的將所有被抓的村民全部放開。

這時候。

張老漢等人全都鬆了口氣,看向王悍的目光,充滿了敬畏。

王悍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將目光凝聚在荀建德的身上。

“糧長?算是官嗎?”

“啊這……”荀建德沒料到王悍這麼不給面子,哪怕心裡有火,也不敢當著王悍的面撒出來,“在先生面前,自然屁都不是。”

“難道在村民面前,你就算個屁了?”

荀建德一時間沒回過神來,怎麼聽著像是在罵人呢?

算了。

考慮到王悍與徐知春等人的關係,給荀建德十個膽子也不敢將其激怒啊。

荀建德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詢問道:“先生不是在青雲山嗎?怎麼突然來了大渝村,也不去在下的府上坐坐呢?”

“我擔心被荀糧長趕出來。”

王悍衝著張舜努了努嘴,“你讓村民們繼續吃飯。”

“是,先生。”

張舜當著荀建德的面,親自走到大鍋旁,盛起一碗稀飯扒拉了幾口。

“村長,讓大傢伙吃飯吧,都涼了。”

張老漢擔憂地看著荀建德,沒有他的發話,村民們不敢動。

“哎呦,看我幹什麼?”

荀建德臉色鐵青,“先生體諒大家,是你們的福氣,趕快吃吧。”

說著,荀建德一臉嫌棄的揮了揮手,小跑著跟上王悍的腳步。

“沒想到先生與大渝村有這層關係。”

單獨面對王悍時,荀建德很沒底氣。

他心裡明白,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無法用普通人來衡量。

不但徐知春對其格外尊敬,以學生自稱。

他本人的手段也十分狠辣。

僅是因為猛虎寨上山綁架了他,還沒得手,王悍便讓徐知春帶兵,直接踏平了猛虎寨。

可以說,在青陽縣想要混下去,絕對不能招惹到王悍這樣的大佬。

“先生,我擅自做主,免去大渝村一百八十兩銀子的歲糧了。”

王悍心裡驚詫不已。

一百八十兩,還是在繳了一部分的情況下。

這個數字,足以逼死一個村莊。

荀建德顯然不差錢,能揮手抹去歲糧,顯然是他自己要墊上這部分缺口了。

“先生,有些事,我也不願意做的這麼絕。”

荀建德苦著臉說道:“可是朝廷逼得緊,指標給的也重。別說是我了,就連徐大人,明知歲糧重若大山,卻也只能任由我們這些糧長去下面催繳歲糧。”

“這些事,非人力所能改變,哎……”

荀建德拿出手絹,擦拭著臉上的汗水。

沒辦法,要是得不到王悍的原諒,他這位糧長就有可能被取而代之了。

王悍逐漸回過味來。

一切的根源,還是在大乾朝廷的腐敗和無能上面。

若是沒有對周邊各國的連年歲貢,苛捐雜稅又怎會重若大山?

沒有權貴階層的貪汙腐敗,村民們又何至於連歲糧都交不起?

一棵大樹,根子爛了,枝葉自然也是生滿了蛀蟲。

以王悍目前的實力,做不到改變一切。

可見的越多,王悍對大乾朝就越失望。

打造一支屬於自己的力量,刻不容緩。

“行了。”

王悍擺了擺手,“我還不至於到徐大人那裡告你的狀。”

“多謝先生體諒。”得到王悍的親口保證,荀建德總算是放下心來。

“先生,來大渝村所為何事?”

“隨便看一看,順便找個買糧食的地方。”本來王悍對荀建德挺失望的,不過這傢伙竟然如此配合,又讓王悍覺得他是個可以合作之人。

而對於王悍買糧食的舉措,荀建德竟然露出了一副正當如此的表情。

他上過青雲寨,知道王悍手底下養了多少人。

那些人,可不是光憑錢就能解決的。

“糧食大部分都掌握在官府手裡。”

荀建德沉吟道:“不過,類似我這樣的鄉紳,手底下也積攢了不少糧食。”

“不敢欺瞞先生,光是我家,儲存的糧食就足夠吃上三十年。”

嘶。

王悍深吸了口氣。

村民們為了一口飽飯都能豁出性命,而荀建德這樣的鄉紳,竟然儲存了可能一輩子都吃不完的糧食。

這差別,簡直驚人。

王悍臉色一沉,“你捨得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