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上樑不正下樑歪

宮宴開始，李世民連酒杯都不用了，直接抱著一罈御酒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罈子。

足可見李世民現在究竟有多高興。

李讓縮在一邊，儘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而李世民和殿中四位大佬這會兒估摸著是高興過頭了，正在豪邁的暢想盛世，暫時也沒時間搭理他。

李讓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品著，心緒卻已經放到了進宮時老太監常德那句破局之策就在眼前究竟是什麼意思。

當時常德是看著甘露殿說的。

但甘露殿只是一座大殿，破局之策肯定不會在一座死物身上。

既然不是大殿，那就是人了。

難道常德的意思是讓自己向李世民求助？

李讓沉思半天，發現除了這個可能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早上他那兩句話，已經徹底在金城心中留下了他就是個登徒子的印象。

並且他和金城之間的身份差距巨大，就算他想亡羊補牢，沒了唐儉的支援，他也進不去任城王府。

就算運氣好進去了，也見不到王府中的女眷。

而且現在因為自己從中作梗，李世民已經打消了與吐谷渾和親的想法。

既然不用去和親，那金城就不著急嫁人了。

李道宗可以慢慢給金城物色一個家世相當的世家子弟，他將不再是任城王府唯一的選擇。

一想到這裡，李讓就忍不住又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當初幹嘛非要拒絕唐儉呢？

一口答應下來多好。

不僅能夠抱得美人歸，還能靠著國公府和王府的資源一路走到人生巔峰。

破壞和親與娶妻這種事情，完全可以同步進行嘛。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

思考了半天，李讓面容泛起一抹苦澀。

當初一口回絕了唐儉的做媒，已經是把後路堵死了，他現在就算想上王府的門去提親都沒有理由。

先拒絕唐儉做媒，再上王府提親。

這是在打唐儉和李道宗的臉，他也幹不出這麼沒臉沒皮的事情。

所以破局之策，還真就在李世民身上。

金城是宗室郡主，她的婚事無論如何都繞不開李世民這個家主。

唯有李世民開口賜婚，他才能既娶到想娶的女子，又能全了唐儉和李道宗的面子。

但...但怎麼讓李世民主動開口賜婚又是一件難事。

他肯定是不能直接說的，否則唐儉和李道宗一定會把他撕成碎片，還會落個覬覦郡主美色的罵名。

開什麼玩笑，當初唐儉和李道宗可是就差把人直接打包送上門來都被他拒絕了。

現在他又舔著臉請李世民賜婚，真當宗室郡主是什麼小貓小狗了？

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拒絕！

堂堂國公和郡王不要面子的嗎？

李讓還在煩惱怎麼讓李世民開口，李世民那邊直接玩嗨了起來。

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整張臉上都帶著癲狂的笑意。

醉眼朦朧的拉著長孫無忌走到大殿中央，將助興的舞姬擠到一邊便開始瘋狂的舞動起來，跟羊癲瘋犯了似的。

屏風之後的音樂陡然變得急促起來。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的舞蹈也隨著慷慨激昂的音樂變得更加瘋狂。

二人跳著舞，還不忘招呼一旁坐著的房玄齡和唐儉，以及一頭黑線的魏徵。

“幾位愛卿，且上前來，你我君臣共舞！”

望著眼前突變的畫風，李讓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大得可以塞進去一整個雞蛋。

心中的震驚完全不亞於第一次看見金城的時候。

瓦特？

大唐就已經蹦迪文化了嗎？

在國公府的時候他還好奇為何程咬金會在酒會上如此瘋魔，敢情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當皇帝的李世民都是這種貨色，下面的人能好到哪裡去？

長見識了！

李讓不由得有些懷疑人生。

只是他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整個人就感覺自己不受控制的騰空起來。

完蛋！

李讓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李世民便將他提到了大殿正中，大笑道：“李家小子，快來隨朕共舞。”

濃烈的酒氣噴灑在李讓臉上，他下意識的別過頭去，然後就看見了長孫無忌正在用力拖拽魏徵。

“玄成，玄成且來......”

至於唐儉和房玄齡，則是已經很好的融入了眼前的氛圍之中。

不過兩人畢竟是文官，動作相比長孫無忌和李世民就要收斂了許多，只是身體隨著音樂不斷的律動起伏，跟磕了搖頭丸似的。

李讓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魏徵一臉不情願的被長孫無忌強行拖拽到大殿中央，然後四肢不協調的舞動起來，臉上還帶著些許羞澀。

辣眼睛，實在太辣眼睛了。

“來來來，諸卿，今日咱君臣共舞！”

李世民踉踉蹌蹌的提起一罈子酒朝嘴裡灌去，美酒順著嘴角撒掉一大半。

然後將空罈子重重的往地上一甩，走到一臉懵逼李讓面前，雙手緊緊抓住李讓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哈，李小子，朕今日高興，高興啊。”

李讓的肩膀被李世民抓得生疼，只得將求助的目光看向唐儉。

但唐儉已經漸入佳境，哪裡還有功夫管李讓。

環視一圈，見沒人能救自己，李讓只能自救。

“陛下，您醉了，不如讓宮人送您下去休息。”

李讓一邊勸說李世民，一邊用力巴拉李世民的大手。

但李世民的手像是生根了一般，無論李讓怎麼用力，就是甩不開。

李世民醉眼朦朧的大笑道：“不，朕沒醉，朕只是太高興了，真的太高興了，你小子簡直就是朕的福星，福星啊。”

“對對對，陛下說得對，但是陛下，您能先放開小子嗎？”

李讓疼得都快哭了，李世民沒當皇帝之前本身就是世間少有的猛將，李讓這小身板，哪裡經得住他的蹂躪。

但聽完李讓的附和，李世民不僅沒放手，反而雙手越發用力。

隨後雙手用力的搖晃起來，高聲道：“李小子，你是朕的福星啊，這一次你可是給朕立了大功，你說，你要什麼賞賜，朕都賞你。”

李讓像是風雨之中的一葉孤舟，被李世民當作破布娃娃一樣使勁的搖晃，沒一會兒就頭暈腦漲起來。

但李世民這句話卻被李讓聽進了耳朵裡。

“什麼都行嗎？”

李讓似乎忘記了疼痛，直勾勾的迎上了李世民醉眼朦朧的雙眼。

孰料李世民在聽見李讓的反問之後，反倒是放開了手，隨即眼底閃過一絲清明，笑道：“當然，君無戲言，你想要什麼？”

肩上陡然一輕，李讓頓時齜牙咧嘴的開始揉肩。

不過面對李世民的詢問，他卻是沒有開口。

他想要什麼，當然是想要賜婚，但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和李世民提這事兒。

李世民看著李讓臉上的遲疑之色，笑容卻是忽然變得玩味起來。

眼底一片清明，哪裡還有半分醉意。

可惜李讓低著頭，並未看見李世民的表情。

李讓沉思半天，終於做足了思想建設，準備鼓起勇氣請李世民賜婚。

沒法子，過了這村可能就沒有這店了，至於瓜甜不甜，先扭下來再說，大不了往後再想辦法修復和唐儉李道宗的關係。

“陛下，臣......”

“接著奏樂，接著舞！”

李讓剛開口，李世民便非常粗暴的打斷了他。

李讓抬起頭，一臉懵逼的看著李世民，但李世民已經轉身朝長孫無忌走去。

“諸卿，且隨朕舞。”

李世民大喝一聲，拉著長孫無忌又開始瘋狂的舞動起來。

李讓凌亂了，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也被李世民這一嗓子給喊洩氣了。

李讓賭氣般的走回案几上坐下，抱起酒罈子就準備來個借酒消愁，全然沒有發現李世民看他的余光中滿是揶揄之色。

李世民這樣的老狐狸，怎麼可能看不出李讓那點小心思。

從李讓進宮時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李世民就看出來這個小子思春了。

再結合李讓早上還見了金城。

逆推一下，便不難猜出，李讓肯定是後悔當初拒絕了唐儉做媒。

作為金城的叔叔，他太瞭解金城那妮子的魅力了。

整個皇室之中，除了他的長女長樂以外，就屬金城最出彩。

否則他在考慮和親之時，也不會將金城作為首選，所以李讓這小子頂不住也很正常。

但.....誰讓這小子不識抬舉。

儘管金城當初願意嫁給這小子是因為怕自己將她送去和親，但李讓拒絕了就讓他很不爽。

真當皇室貴女那麼廉價嗎？

李世民知道李讓的心思，但他就偏不開這個口。

誒，就是玩兒！

李世民的心思，李讓肯定是猜不透的，所以只能借酒消愁。

但正所謂借酒消愁愁更愁，三罈子酒下肚，李讓也醉了。

人一醉這愁緒就更憋不住了。

他很想做點什麼發洩一下鬱悶的心情，蹦大迪他沒那興致，那就只能發發牢騷了。

手持筷子輕敲瓷盞，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李讓愁眉苦臉的念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