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獄之中的生活總是無聊,且持續無聊的。

自從那日唐儉,程咬金,長孫無忌,安修仁四人來過之後,李讓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再沒有迎來第二波訪客。

這個時代沒有手機,沒有電腦,甚至連娛樂方式都少得可憐。

鬥雞遛狗,熬鷹出獵,這些大唐常見的娛樂方式李讓一概玩不了。

所以當李讓將婉容小丫頭的油水盡數榨乾,將市面上能收集到的畫本子都看完之後,他唯一打發時間的東西就變成了一種叫做葉子牌的遊戲。

葉子牌,這種起源於漢代的卡牌類遊戲,應該算得上是麻將,字牌,撲克的祖宗。

但玩法少,而且趣味性很低。

所以在玩了幾天葉子牌之後,李讓終於忍不了了。

而忍不了的直接後果,就是撲克牌的問世。

“叫地主!”

“不要。”

“搶地主!”

“搶你媽個頭......”

李讓,婉容,吳三,三個人能玩的遊戲有很多,但要說最有趣味性的,莫過於的鬥地主。

吳三頭上捱了一個爆慄,頓時滿臉幽怨的看著李讓。

李讓懶得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一把將地主牌扒拉到面前。

“侯爺,您這是耍......”

吳三的賴字還沒有說出口,李讓已經開始出牌了。

“飛機~”

“不要!”

“連對~”

“炸彈!”

“王炸!”

“我贏了,給錢給錢!”

李讓一隻腳踩在桌子上,豪邁的大吼了一句。

不顧兩人幽怨的眼神,將桌子上的一堆銅錢掃進懷裡。

然後抓出一把丟到桌子上,招呼道:“洗牌洗牌,繼續!”

吳三臉皮一抽,望著自己乾癟的錢袋,欲哭無淚的將牌收攏,準備開始下一局。

婉容的小臉上一副氣鼓鼓的表情,將一個粉色荷包丟到桌子上,不滿道:“我就還剩三文錢了。”

李讓大手往懷中一掏,抓出一把銅錢丟到婉容面前,睥睨道:“借你,贏了還我就行。”

望著那一小堆銅錢,婉容氣鼓鼓的小臉頓時變得明媚如春。

“下注下注!”

李讓迫不及待的催促了吳三一句,吳三不情不願的掏出一把銅錢擺在桌子上。

然後繞著圈子開始發牌。

但手中的牌才剛剛發完,牢房的門便被人推開。

一個面容有些陌生的獄卒探進腦袋看了一眼牢房之中的場景。

先是對著李讓拱手一禮,隨後跑到吳三耳邊耳語了幾句。

那獄卒的悄悄話說完,吳三的臉色就肉眼可見的凝重起來。

“侯爺,小人先去處理一些事情,晚點再過來陪您玩耍。”

李讓無所謂的罷罷手:“去吧去吧,晚上記得多帶點錢過來。”

“是,小人告退!”

吳三躬身一禮,同那面生的獄卒匆匆離去。

吳三走了,這撲克也就失去了意義。

李讓伸了個懶腰,將懷中的銅錢一股腦的掏出來擺在桌子上。

對著小丫頭吩咐道:“錢收好,姑爺我先睡個午覺。”

看著這些銅錢,婉容一雙大眼睛裡亮晶晶的,小雞啄米一般點頭道:“姑爺放心,奴婢最會藏東西了。”

李讓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微微頷首後便朝小床撲了過去。

小丫頭沒說謊,她確實很會藏東西,儘管牢房只有巴掌大點,但她藏起來的東西,如果她不說,李讓基本上找不到。

和衣躺下,聽著窗外雨聲滴滴答答,李讓開始在心裡盤算著出獄的日子。

快了,還有兩天,兩天之後,他就能離開大理寺,成為大唐最尊貴的侯爺。

想著想著,李讓便進入了夢鄉。

小丫頭藏好銅錢,聽著李讓均勻的呼吸聲,又側著耳朵聽了一陣窗外的雨聲。

起身走到角落裡,找出一件嫁衣開始一針一針的繡了起來。

時間緩緩流淌,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

“轟隆~”

一個炸雷響徹長安,大理寺不遠處的宮禁之中,數不清的甲士在雨中疾步前行。

雷聲吵醒了正在熟睡的李讓。

李讓一下子坐了起來,眼神中還帶著未曾睡醒的朦朧之色。

“姑爺,怎麼了?”

婉容放下手中的嫁衣,點著了燭臺之上的蠟燭。

李讓回過神來,望著一臉關切的婉容搖了搖頭:“沒什麼,被雷聲吵醒了而已,現在什麼時辰了?”

“約莫申時一刻了。”

小丫頭回了一句,倒了一杯水遞到李讓面前,問道:“姑爺可還要繼續睡?”

“不了。”

李讓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起來。

“吱呀!”

下一秒,牢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一個身著紅色官服的官員帶著兩個獄卒快步走進房門,朝著李讓拱手道:“侯爺,本官大理寺正裴珉,奉陛下之命,前來帶領侯爺轉移監牢。”

李讓一愣,望著眼前的官員,不由得皺眉問道:“裴寺正,這無緣無故的,陛下為何要本侯轉移監牢?”

裴珉一臉凝重的回答道:“隴右下了半個月大雨,大河洪水氾濫,隴右百姓淪為魚鱉之食,無數流民逃至關中,此刻正在衝擊長安城門,陛下擔憂流民之中藏有別有用心之人,特遣本官前來將侯爺轉移到刑部大牢。”

李讓聞言,面上不由得露出恍然之色。

喃喃道:“原來如此!”

見李讓明白了其中原委,裴珉不由得催促道:“還請侯爺速速啟程,本官將侯爺送至刑部之後,尚有其他公務耽擱不得。”

“哦。”

李讓哦了一聲,拱手回禮道:“還請裴寺正稍等。”

待裴珉點頭應下,李讓轉頭看向婉容,呵斥道:“沒聽見裴寺正的話嗎,還不趕緊替本公子穿衣。”

婉容如夢初醒,急忙從床頭取過衣衫,朝李讓身上套。

李讓雙手張開方便婉容套衣衫,腳也沒閒著,迅速朝著靴子裡套。

婉容低下頭給李讓系宮絛之時,李讓卻忽然平舉左手對著裴珉,一腳將婉容踹到床底下。

“咻~”

尖銳的破空聲響起,一支數寸的長針自李讓左手射出,直奔裴珉門面而去。

“小心!”

千鈞一髮之見,裴珉身後的一個獄卒一把拽住他的衣領,用力往後一扯,堪堪躲過了李讓的暗器襲擊。

“咚~”

長針插進一旁的木頭柱子裡,入木三分。

望著長針不斷顫抖的尾翼,裴珉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溼。

轉頭怒視李讓道:“侯爺這是何意?”

李讓冷冷的盯著門口的三人,伸手將婉容的小腦袋摁回床底,呵斥道:“別出來!”

“不愧是滿朝文武交口稱讚的少年英才,這麼快就看出了破綻。”

那救了裴珉一命的獄卒開口了,開口的同時,腰間的橫刀也順勢出鞘。

李讓望著逃過一劫的裴珉問道:“河東裴氏何時與五姓七家攪到了一起?”

此言一出,裴珉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下來,望著絲毫不見慌亂之色的李讓,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讓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沒有回答他的疑問,而是自顧自的說道:“都說世家門閥沆瀣一氣蛇鼠一窩,現在看來,此話果然不假!”

“如果你是想拖延時間的話,我勸你不要再白費力氣了,現在整個大理寺上下都是我們的人手。短時間內孫伏伽回不來,李世民為城外流民之事忙得焦頭爛額,更不會有時間來救你。”

那獄卒打扮的中年人開口了,望著李讓的眼神之中滿是揶揄之色。

李讓深吸一口氣,腦海之中心思百轉,迅速思索著破局之法。

中年男人的話應該是事實,因為對方沒有騙自己的必要。

但......他們既然在拖住李世民,掌握整個大理寺的情況下,想的還是將自己誆騙出去,而不是直接衝進門來下殺手。

那是不是說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我跟你們走,還請諸位不要傷害無辜的人。”

李讓迅速做出了決定,不管對方的目的是什麼,離開這間小小的監牢,可操縱的空間都比留在監牢裡要大。

對方三個人,看起來就裴珉沒什麼危險。

但另外兩人手持兵刃。

赤手空拳的情況下,李讓沒把握拿得下他們。

就算還能抽冷子放暗器,但也未必能護住婉容這個小丫頭的人身安全。

權衡利弊的情況下,跟他們走是最穩妥的辦法。

而那中年人在聽見李讓妥協的話後,臉上頓時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

“明智的選擇,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侯爺既為俊傑,吾等也不會枉做小人,對一個小丫頭下殺手。”

中年人稱讚了李讓一句,反手收刀入鞘,隨後朝李讓拱手道:“某家崔澶,受家主之命,請侯爺去往博陵小住些日子,侯爺,請吧。”

李讓點點頭,解下手中的連弩丟到地上,高舉著雙手走到三人面前。

婉容早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花容失色,見李讓真的束手就擒,急忙從床底探出腦袋喊道:“姑爺,您不能跟他們走。”

李讓回頭看著涕淚橫流的婉容,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呵斥道:“好好待著!”

崔澶和裴珉都沒去管一個小丫鬟的叫喚,只是定定的看著那個一言不發的男子將李讓渾身上下搜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