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幾人的心情都很好,就像出門踩到了狗屎,然後撿了很多錢一樣。

果然,下一秒程咬金便神神秘秘的開口了。

“李小子,你猜李氏的寶庫之中有多少錢?”

李讓翻了個白眼,他選擇拒絕回答程咬金的屁話。

世家門閥富可敵國,這是全世界的人都認可的事情。

但不管李氏的寶庫之中有多少錢,都和李讓沒有關係。

要是李世民說可以分他一部分,他還有去猜一下的興致,但現在看來李世民應該是沒有這個打算,那李讓就敬謝不敏了。

他現在只想吃飯!

見李讓不應他的話,程咬金也不惱,只是咧著大嘴傻笑。

李世民對著李讓招招手,笑道:“李家小子,此次覆滅李氏你當為首功,待會兒李氏寶庫之中的財貨清點出來,其中珍寶,你可任取三件。”

此言一出,跟在李世民身後的幾位大佬眼中頓時露出了酸溜溜的神色。

李氏傳承千年,能進入李氏寶庫的珍寶,無一不是價值連城之物。

儘管他們現在已經站在了大唐的頂峰,但珍寶這種東西一向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在他們眼中稱得起珍寶的東西,即便是整個大唐也沒有多少。

且就算不提三件珍寶的實際價值,就衝李世民對待李讓這態度,也足以讓他們羨慕。

要知道他們這些幹髒活累活的人,直至現在可都還沒有得到李世民一句準話。

“臣謝陛下賞賜!”

李讓拱手道謝之後,也是忍不住咧嘴一笑。

只看幾位大佬的酸溜溜的眼神,他就知道李氏寶庫之中的珍寶肯定不一般。

只怕是隨便取出一件,就足夠他以及他的子孫後代受用不盡。

更何況金錢,或者能換成金錢的東西,李讓一向不嫌多。

“此次覆滅李氏的計劃雖是出自李讓之手,但諸位也是出力良多,待李小子選完,諸位也可以任選一件珍寶帶回長安,就當此次出征的戰利品了。”

李世民又慢悠悠的補上了一句,頓時化解了所有人眼中的羨慕之色。

幾位大佬轉怨為喜,止不住的朝李世民拱手道謝。

一件珍寶,雖然比不上李讓的三件珍寶,但也表明了李世民對他們的重視。

倒不是說幾位大佬非要那件珍寶不可。

珍寶雖然稀缺,但以他們的身份地位,想要什麼珍寶,只需要放出話去,自然有大把的人上趕著給他們送。

所以他們真正要的,是李世民的一個態度。

大家跟著你打生打死,不就是因為跟著你有肉吃。

不然大家圖你什麼?

現在分贓活動圓滿完成,所有人都很滿意。

李世民大手一揮:“來人,傳膳。”

終於到了要吃飯的時候,李讓的心情頓時不受控制的愉悅起來。

一群人走進李世民的大帳,幾個宮人就迅速忙碌起來。

流水一般的菜式端進大帳,簪花銀壺之中裝的酒是名貴的三勒漿。

李世民動完筷子之後,李讓就開始風捲殘雲的大快朵頤起來。

炙烤的鹿舌、清燉的羊蹄、內裡裝滿了各種珍饈的燒鵝......

都是上好的食材,味道也很不錯。

就是沒有炒菜。

看來回到長安之後,是時候在大唐推廣一下炒菜了。

李讓在風捲殘雲般進食,李世民和幾位大佬則是在推杯換盞熱。

今日這場不算隆重,規格也不怎麼高的宴席,便算是覆滅李氏的慶功宴了。

至於這些功臣,回到長安之後自然會用別的名義發下賞賜。

主要覆滅李氏用的終究不是什麼光彩的手段,而且是以百姓之民行事,所以朝廷不可能去大肆宣揚。

至少看在別人眼裡,這是一場由百姓自發組織的一場大型洩憤活動。

史書上也只會記載李氏覆滅的原因乃是因掘開黃河之惡,引起了隴右百姓的暴動。

李讓沒有參與進他們的話題之中,一來是他的身份是晚輩,不好插嘴。

二來是因為他們所聊之事乃是關於隴西李氏留下來的遺產劃分,他一個空頭侯爺,沒有能力,也沒有底蘊去爭奪遺產。

但光是聽著他們聊天的內容,李讓便不由得感到一陣陣心驚肉跳。

只因李氏留下來的財富,實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光是銅錢就超過了兩千萬貫,是的,兩千萬貫,只是銅錢。

要知道大唐舉國之力,如今一年的稅收也就是三千萬貫左右,李氏一家積攢的銅錢便相當於大唐三季的稅收,這是什麼樣的鉅富?

若是再加上李氏留下來的金銀珍寶,商隊鋪子,還有糧食田產地產之類的東西。

只怕抵得上大唐十年的稅收。

而這,還僅僅只是李氏嫡系這一支。

若是再加上分出嫡系的各房,以及偏遠的旁系,李氏的財富說上一句富可敵國絕對不算過分。

有了這筆錢入賬,大唐吃緊的財政立即就能得到緩解。

李讓估摸著民部尚書戴胄都能多活幾年。

相比之下,李世民只賞賜給他三件珍寶,此刻倒是顯得有些小氣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幾位大佬和李世民初步在李氏遺產的分配上達成了一致。

至於具體細節,還需回到長安再深入商議。

然後,六人便同時將目光看向了正在用力對付一隻羊蹄的李讓。

李讓不慌不忙的將手中的大棒骨放回盤子裡,擦了擦臉上的油脂,問道:“陛下,幾位叔伯,怎麼了?”

幾人相視一笑,最終由張公謹開口問道:“李家小子,你要活的李欽,老夫給你抓來了,你準備怎麼處理?”

李讓一愣,隨即淡然一笑,回答道:“自然是按照小侄最初的想法處理。”

李讓最初的想法很簡單,李氏之人喜歡黃河,那就將李氏的子弟丟進黃河裡讓他們終日與黃河為伴。

只是後來考慮到百姓的怒火也需要一個宣洩的口子,李讓才臨時改了主意,將李氏之人留給百姓們洩憤,只懲戒李欽這個首惡。

聽見李讓的回答,張公謹與李世民對視一眼,隨後搖搖頭道:“溺死親祖父的名聲可不太好聽,你確定?”

李讓沉默了一瞬,反問道:“張叔叔以為,覆滅宗族的名聲與溺死祖父的名聲哪個更難聽?”

此言一出,張公謹不由得怔了怔,斟酌片刻之後,搖頭道:“此事不能混為一談,李氏作惡多端,有今日之下場純粹是咎由自取。但李欽終究是你的血親。”

李讓瞭然的點點頭,朝李世民拱手道:“那便請陛下任意處置吧。”

“好!”

李世民點頭應下,隨後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程咬金。

“什麼髒活累活都歸俺老程唄......”

得到李世民的眼神示意,程咬金不滿的咕噥了一句,不情不願的起身走到李讓身邊,一把提溜著李讓的衣領將他從案几之後提了出來。

大眼對上小眼,李讓有些懵逼。

“程叔叔,這是要幹嘛?”

“你說幹嘛,去幹活啊!”

程咬金瞪了李讓一眼,將他提出了大帳。

“別啊,我還沒吃飽......”

李讓掙扎了一下,然後掙扎了一下。

程咬金的打手就像一把鐵鉗,將李讓鉗制得無法動彈。

掙脫不開,李讓也只好認命一般的任由程咬金將他丟上一匹戰馬。

程咬金也牽來一匹馬,二人沒有攜帶任何隨從,朝著北方打馬而去。

“駕~”

戰馬飛馳,傍晚之時,李讓和程咬金來到了黃河邊上。

看著眼前咆哮的大河,李讓似乎明白了什麼。

程咬金立馬和李讓並肩而立,指著河岸一處已經被巨石填起來的缺口,淡淡的說道:“此處便是李氏掘出來的缺口。”

李讓定定的看著巨石攔出來的水壩,抿了抿嘴唇,最終只是嘆了口氣,什麼話也沒說。

歷史上,大河氾濫的次數多不勝數,戰國時期秦趙魏楚四國更是互相引水互攻。

公元前三百五十九年,楚師出河水以水長垣之外。

公元前三百三十二年,秦惠王使犀首欺齊、魏,與其攻趙,趙人決河水以灌齊魏之師。

公元前二百八十一年,趙國又派軍隊至魏國東陽,決河水,伐魏氏。

公元前二百二十五年,秦將王賁攻魏,引河溝水灌大梁,大梁城壞,其王請降,盡取其地。

還有後世的蒙古人引河水淹歸德,蔣光頭花園口以水代兵......

凡此種種,不勝列舉。

這些記載之中的河水,指的便是黃河。

但歷朝歷代,掘開黃河者皆是為軍事,為家國。

如隴西李氏這般為一己私利而掘開黃河者,不能說絕無僅有,但至少到大唐貞觀年間,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為此次水患死難的百姓默哀了幾秒鐘,李讓問道:“程叔叔今日帶小侄來黃河邊上,莫不是隻為了讓小侄看看大河咆哮的樣子?”

程咬金搖了搖頭,淡淡的回答道:“陛下為了你的名聲考慮,不欲讓你揹負弒祖之名,俺老程命苦,只好來給你擦屁股咯。”

李讓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程咬金也翻了個白眼,隨即淡淡的朝不遠處的蘆葦蕩裡吩咐道:“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