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混賬東西!”

氣氛僵持了足足好幾分鐘,最終以李世民怒哼一聲拂袖而去告終。

三個異族壯漢亦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亦步亦趨的跟在李世民身後,就好像李世民是他們親爹似的。

李讓直起身子,一下子就對上了神色複雜的李道宗。

“小混球,你這張嘴......”

李道宗欲言又止,喟然嘆息一聲,低聲道:“還不跟上。”

李讓撇了撇嘴,乖乖跟在李道宗身後,一群人便朝著甘露殿而去。

只是進了甘露殿之後,李讓的白眼更是翻到了天上。

無他,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有座位可以坐,只有他站著。

李世民在主位上坐下之後,便開始與李道宗攀談起來,似乎完全忘記了還有李讓這麼個人存在似的。

兩人聊了一陣子送親路上發生的事情,李世民又粗略的問了一下渭州發生的事情。

當然,李道宗終究還是心疼女婿的,特意將李讓受傷的事情描述得悲壯了一些。

於是乎,李世民便朝李讓投來了一個輕蔑的眼神,似乎在說行不行啊細狗......

李讓大怒,然後,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怎麼說呢,主要這事兒確實有點丟人,這麼多人的護衛下還能讓刺客近身,還差一點就成功......

等等!

這麼多人的護衛下,難道不應該怪他們護衛不力嗎?

我是受害者啊,我是無辜的啊~

這麼一想,李讓忽然又支稜起來了。

沒錯,讓刺客近身那屬於護衛不力加意外,又不是他能力的問題。

如果再來一次,他肯定能在刺客沒動手前......

好吧,事實是沒有如果。

李讓承認,這一次確實是他大意了,沒有閃...

臊眉搭眼的站在一群人大漢面前好一會兒,李世民像是才想起他一樣,沒好氣道:“站著幹嘛,坐啊,還等朕請你嗎?”

此言一出,李讓果斷找了個遠離李世民的角落坐下來,然後繼續聽著李世民和李道宗在那叭叭。

不多時,李讓就開始打瞌睡了,另外三個異族大漢也是昏昏欲睡。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就在李讓已經逐漸控制不住眼皮的時候,李世民終於開口了。

“李讓!”

李讓一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朝著李世民的方向拱手便拜:“臣在,陛下有何吩咐?”

李世民用非常怪異的眼光在李讓身上打量了一圈,隨即罷手道:“無事!”

李讓:“?”

沒事你叫我,玩呢?

李讓怒了,一下子站起來就打算好好和李世民說道說道。

但李讓才剛剛起身,三雙銅鈴一般的大眼睛便同時盯住了他。

李讓本想毫不畏懼的瞪回去,但考慮到自己和三人的體型差距較大,最終還是選擇了按兵不動。

嗯,面對這樣的敵人,還是需要好好謀劃一番,得讓他們死得神不知鬼不覺才行......

李世民詫異的看著李讓,問道:“你屁股生瘡了?”

李讓低眉順眼的朝著李世民一拱手,低聲道:“陛下,臣想出恭。”

此言一出,李世民的臉皮頓時止不住的抽搐,毫不客氣的怒罵道:“懶驢上磨屎尿多,滾滾滾!”

“謝陛下。”

李讓腳下生風,一下子跑出了大殿,然後狠狠的呼吸了幾大口新鮮空氣。

無他,大殿之中的味道實在太難聞了。

更準確的說,是那三個突厥大漢身上傳出來的味道太難聞,一身的腥臊味,也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

話說,李世民就不怕被他們燻死嗎?

站在門口,迎著天上明晃晃的太陽,李讓不由得陷入了頭腦風暴。

嗯,和李世民會不會燻死無關。

主要還是疑惑李世民到底要幹嘛。

先是清查渭州的在冊田土,現在又是召集異族將領。

他到底要幹嘛呢?

李讓站在大殿外面,沉思良久,直到值守的小太監出聲提醒才回過神來。

想不通。

也不知道直接去問他,會不會被他罵?

嗯,算了,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

微微嘆了口氣,李讓轉身回了大殿。

只是剛進大殿,李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為什麼殿中五人都在用某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李讓一頭霧水的走回位置上坐下,直被五人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

“陛下,可是臣身上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李世民搖搖頭,忽然出聲問道:“道宗說你送別龍陵的時候做了一首詩餘?”

李讓一愣,皺眉看向了李道宗。

他就不理解了,怎麼老丈人什麼都要往外說?

“混賬東西,問你話呢。”

李世民不滿的呵斥了一句,李讓急忙低聲道:“回陛下,這個,確實,那個,有感而發。”

“什麼這個那個的,朕就是想問你,為何每次大作出世皆是詩餘,我大唐文化雖說包羅永珍,但詩餘並非主流,為何不好好作詩?”

李讓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不是進宮來捱罵的嗎?

怎麼現在反倒變成討論什麼詩餘什麼詩了?

直接進入正題不好嗎?

見李讓愣神,李世民面上的不滿之色更加明顯,沒好氣道:“小混球,問你話呢。”

李讓嘴角抽搐,期期艾艾的說道:“回陛下,這個,有道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這什麼東西從臣的腦子冒出來,臣也沒辦法控制啊,臣也想寫詩來著,奈何寫不出來啊......”

李讓的話音落下,李世民和李道宗頓時愣在了當場。

“文章本天成。”

“妙手偶得之。”

二人對視一眼,跟說相聲似的一人重複了一句李讓的廢話。

隨即臉色陡然變得複雜起來。

“呃,又怎麼了?”

李讓小心翼翼的抬起頭用餘光打量著李世民和李道宗的表情,至於三個臉上的懵逼,不在他的關注範圍。

李世民沒搭理他,撫著鬍鬚對李道宗感慨道:“這小混球性子雖然混賬了些,倒也有幾分才氣在身上。”

李道宗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二人就這麼華麗麗的將李讓無視了。

李讓懵逼之下懵逼了一下。

什麼情況?

到底還罵不罵了,不罵他可要走了,他還得回家帶著兄弟們去找場子,很忙!

似乎是看出了李讓內心深處的想法,李世民忽然臉色一肅,偏過頭對著李讓問道:“混賬東西,曹寧給朕上表,說你無故毆打於他,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前戲終於完了。

李讓大喜,急忙開口道:“陛下,你聽我狡辯......不是,解釋......”

李世民臉色一黑,李道宗和三個異族大漢也是神色古怪。

不小心把心裡話說了出來,李讓有些赧顏。

但......問題不大。

李讓開始一本正經的胡扯道:“陛下容稟,臣當時就是一時衝動,沒控制住,此事還真不能怪臣......”

李讓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越說李世民的臉色就越黑。

算了,擺爛了,愛咋咋吧。

李讓沉默了。

李世民咬著牙道:“說啊,此事不能怪你,難道還怪朕嗎,你繼續說,朕倒是想聽聽你還能說出什麼混賬話。”

聞言,李讓很光棍的雙手一攤道:“陛下,臣是打了曹寧,但那是曹寧自己找打,反正現在打也打了,臣也不可能讓他打回來,陛下要殺也好要剮也好,臣都受著。”

李世民瞬間瞪大了雙眼,滿臉的難以置信之色。

這是,這是什麼混賬話?

李道宗和三個異族大漢同樣是一臉的不可思議,顯然他們已經被李讓這一番無恥的話給驚呆了。

什麼叫人自己找打,什麼叫打也打了,什麼叫不可能讓他打回來?

這是無辜毆打朝堂大員,不是街邊潑皮打架好嗎?

看著目瞪口呆的幾人,李讓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他只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而已。

一個曹寧,打了就打了,他有能耐的話,完全可以打回來,李讓保證讓他三招。

“你...好個...無恥的...混賬東西。”

李世民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指著李讓的鼻子語無倫次的罵了一句。

下一秒,抄起桌子上的玉石鎮紙就朝李讓砸了過來。

這一次李讓沒有大意,果斷閃開了李世民的暗器。

開什麼玩笑,那鎮紙那麼大一塊,被砸到會死人的。

“混賬東西,還敢躲!”

李世民氣壞了,抓起案几上的筆筒,筆架山,宣紙,軟墊,有什麼抓什麼。一股腦的朝李讓砸了過來。

李讓以靈活的走位躲開了好幾樣砸在身上真的會受傷的東西,至於什麼宣旨軟墊就沒有躲的必要了。

李世民看起來是真的生氣了,為了防止他再一次將他丟進大獄不聞不問,總歸是要讓他砸幾下出出氣的。

“混賬東西,你...你...你......”

李世民氣喘如牛,眼神更是像燒紅的火炭。

指著李讓你你半天也沒罵出什麼比較有建設性的話,頓時氣急敗壞道:“滾,你給朕滾,有多遠滾多遠。”

李讓一愣,隨後大喜,起身果斷朝著李世民行了一禮。

又朝著老丈人和三個異族大漢行了一個注視禮,轉身便腳下生風朝大殿甬道跑去,回頭看一眼都欠奉。

整一個被狗追的架勢。

當然,這只是一個比喻,對於李讓來說,李世民那可比狗要可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