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父母疼愛的寒淼何其幸運?

可不像她夜安錦。

她好不容易與付餘生相認、相惜、相愛,現在又孤苦伶仃的,呵……

眼見夜安錦眸光中的恨意濃得化不開,謝辰飛終於落荒躲閃,不敢迎視她的目光。

他眼巴巴看向寒淼,垂在身體一側的手握起了拳頭。

“對不起,寒董。你就算給我們一座金山,我們也無能為力。如果再讓寒淼進手術室,她這種情況很可能下不來手術檯,我們誰也不敢冒這個險。”

董院長搖了搖頭,“醫生治得了病痛,治不了命。”

夜安錦聞言不由對董院長刮目相看。

沒錯,人力有窮時,天道終有定。

許多無助的病人和家屬把醫生當成救命稻草,自己卻對病痛預計不足。

豈知,許多病痛嚴重到一定程度,任何人都無力迴天。

醫者仁心,在病魔的淫威面前,有時如同蚍蜉撼樹。

退一步說,寒淼能被搶救過來,已經是個醫學奇蹟了。

何況她的兩個至關重要的大手術還成功了。

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

如果她謹遵醫囑,保持情緒的穩定,老實靜養,並痛改前非,如實向警方陳述事實,她不會落到這個下場。

可她心浮氣躁,死不悔改,一心想著嫁禍於人,硬生生把一手好牌打爛了。

幸運不會一直眷顧誰。

於是,寒淼的萬幸再次變為萬分不幸。

終生癱瘓,不能生育,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還不如一死了之。

“這……天啊……怎麼會這樣?”

寒九州從震驚中緩過氣兒來,痛得抓心撓肺,又翻了臉開始怨天尤人,“這家醫院是全國先進醫療單位之一,你們幾個是我花了大錢請來的專家,到頭來一句無能為力就能把我糊弄過去?豈有此理!這是典型的醫療事故,我要告你們!”

夜安錦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難怪寒淼身為律師,懂那麼多法律專業知識,本該有良好的道德修養,結果卻是個心胸狹隘、陰險歹毒的人。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有這樣的父母,寒淼註定“先天不足。”

“你儘管去告!寒董,我們的特護病房裡有監控,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是寒律師自己造成病情惡化!”

董院長氣壞了,“跟財大氣粗的寒董事長相比,我們醫生是弱勢群體不假,但我告訴你,我們有我們的職業操守和人格尊嚴,絕不允許任何人肆意誣衊和踐踏!”

“天啊!我不活啦!夜安錦,都是你這個狐狸精害的我們家破人亡!周局長,你得給我們家淼淼主持公道啊,趕緊把這個狐狸精抓起來!要不是她搶我女兒的男朋友,故意找人禍害她,她怎麼會癱瘓啊!”

陳秋菊這半天總算緩過神兒來了,她從椅子滑坐在地上,也不管之前地上還被她尿了兩潑臊氣沖天,拍著大腿扯著嗓子嚎。

寒九州窩了一肚子怨氣沒處撒,憋得快要爆炸了。

聽到陳秋菊鬼哭狼嚎,怨恨的目光再次掃向夜安錦,露出吃人似的兇相,“夜安錦?夜唯真的女兒?”

夜安錦不亢不卑,“對,怎麼了?”

寒九州的臉色黑得像鍋底,從牙縫裡擠出一句狠話,“怎麼了?你爸媽死得早,你少教,我替他們好好教訓你!”

“你女兒都讓你教廢了,你有臉教別人?”

夜安錦冷哼。

“不知死活的東西!”

說著,寒九州跟座山似的挪過來。

夜安錦冷眼盯著他,眸中殺意畢現。

如果殺人不犯法,她不介意手上多三條人命。

只要能為付餘生報仇,寒淼一家三口死不足惜。

周路凱一看夜安錦全身緊繃、面色冷沉的架勢,知道她在這種情緒狀態可能闖禍,頓時頭大如鬥。

她可是上級部門好不容易確定的人選,不能出任何差池!

周路凱剛要上前阻攔寒九州,沒想到謝辰飛再次“勇敢”地擋在夜安錦面前。

“寒董事長,我小妹不是故意的,她涉世未深,被壞人利用了。她犯的錯,我這個當哥的來頂!”

謝辰飛一副至真至誠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大義凜然、感天動地”。

夜安錦氣壞了。

謝辰飛這算是替她認罪了?

誰告訴他她被壞人利用了?她根本沒有錯!

夜安錦剛要反駁,謝辰飛轉過頭,悲悲切切地看著她,“小妹,我對你一片真心,就算你不領情,我當哥的也得為你著想。寒氏集團我們惹不起,你不要太任性。聽哥的,有什麼事,哥替你擋著。”

夜安錦翻了個白眼兒。

他媽的這個戲精一時不過把戲癮是不是能死?

與此同時,她福至心靈,突然明白謝辰飛想要幹什麼了。

他覬覦寒氏集團龐大的家業,想趁虛而入,娶寒淼為妻!

一如曾經,他先是瞄準了夜氏集團,掏空了夜氏之後,又討好程越柳,步步為營算計程氏集團。

謝辰飛還真是個“人才”。

夜安錦想通這些,索性揣著明白裝糊塗,當起了吃瓜觀眾。

反正寒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讓他們狗咬狗,她樂見其成。

見成功穩住了夜安錦,謝辰飛暗自慶幸,轉頭看向臉色晦暗不明的寒九州和停止撒潑打滾的陳秋菊,神情堅定如“視死如歸”,“我娶寒淼,照顧她一輩子!”

謝辰飛嘴裡的一輩子可能是年半載,也可能是個把月。

看來,寒淼快活到頭兒了。

夜安錦好笑地看著感動得一塌糊塗的寒九州和陳秋菊。

時光似乎溯流而上,一下子回到十五年前的那個傍晚。

爸爸夜唯真把昏迷不醒的謝辰飛抬回了家,告訴她,“這個可憐的男孩以後就是你哥哥,咱們要好好照顧他。”

可憐的,從來不是謝辰飛。

他就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爸爸不知道,他的好心被利用了,他引狼入室,最後搭上他夫妻的命,還有整個夜氏集團!

曾經,謝辰飛還是隻狼崽子。

他以病弱得奄奄一息的假象,騙過了夜唯真,混進了夜家。

潛伏十年,他害得夜氏集團大廈傾覆、家破人亡。

而後,他打著愛情的旗號騙取程越柳的信任,成功進入程氏集團。

五年後,程氏集團因夜安錦的出現,被核查封賬。

謝辰飛前功盡棄,以被戴了綠帽子為由,和程越柳翻臉得以全身而退。

現在,他故技重施,打著為妹妹(夜安錦)“頂罪”的勇義形象,打起了寒淼和寒氏集團的主意。

可笑的是,在場的人,除了她,都為謝辰飛的“義舉”深受感動。

寒淼聽到謝辰飛願意娶她,從離魂的狀態中回過神兒來,聲音都顫抖了,“爸,媽,我願意,我願意!”

她怎麼也想不到,她要嫁的這個一表人才的謝辰飛,正是把她害得生不如死的“林冬”。

她怕謝辰飛反悔,又急三火四地說,“爸!媽!你們還愣著幹什麼?你們快說句話啊!”

寒九州和陳秋菊巴不得有人接盤。

女大不中留。

本來,寒淼人長得漂亮,又是個挺能幹的律師,再加上他們寒家家財萬貫,前來巴結她的人如過江之鯽。

他們一直待價而沽,想給寒淼找個門當戶對的豪門大戶。

後來寒淼不知怎麼迷上從京都來的年輕富商付餘生了,要死要活要嫁給他。

寒九州瞭解了一下,付餘生確實是個經商奇才,而且據說後臺相當硬。

所以,寒九州夫婦也支援寒淼的選擇。

沒想到,沒幾天,兩人就分道揚鑣了。

付餘生“出差”一年多,對寒淼不聞不問。

寒淼由最開始的傷心失意,到後來流連歡場、交遊甚廣,視感情為兒戲,也不過短短半年間。

寒九州夫婦對此不聞不問,反正他們寒家是當地數一數二的高門大戶。

別說他們的女兒只是貪玩好耍,就算她再離譜也是天之驕女。

再說時代不同了,男女交往可不像他們年輕的時候那麼保守。

只要寒淼高興就好。

誰知道,晴天霹靂,天降橫禍,他們才貌雙全的女兒癱瘓了!

癱瘓在床,再加上不能生育,足以令未婚青年們退避三舍。

現在,謝辰飛主動替“他妹妹”頂罪,說願意娶寒淼,簡直是雪中送炭!

寒九州和陳秋菊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