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太后住在行宮裡,我去看望她,發現她房間裡供奉著幾個怪異的神像。我只是說了一句,就被她狠狠扇了一巴掌,還被罰跪在神像前面,一直到半夜,她都沒讓我起來。迷迷糊糊的,我突然聽到了一陣聲響,轉頭髮現太后就站在我身後,她的臉……她的臉……”

珈蘭渾身發顫,追雲將她圈入懷中,輕撫著她的後背,柔聲道:“公主別怕,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的確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可每次我回想起來,都會覺得驚恐。甚至好多次做噩夢,都能到當時的場景。”

洛瓔心中好奇,什麼場景能將她嚇成這樣?

正想問,就聽夜景湛道:“所以,你看到了什麼?”

珈蘭吞了吞口水,方才繼續說道:“她的臉,彷彿被人剝了皮一般,只剩下一雙眼睛,其餘地方都是紅彤彤一片。

可她就好像不知道一樣,還跟我說話,說什麼神明已經原諒我了,讓我起來。我那時候被嚇得不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在被子裡躲了一夜。可第二天早上我再見她的時候,她就又恢復正常了。”

夜景湛與洛瓔對視一眼,似乎已經明白了為何那假太后並沒有露出破綻。

因為她用的,就是真太后的麵皮!

至於語氣神態,只要在太后身邊待的時間夠久,模仿並非是什麼難事。

“看來,你是跪了太久,出現幻覺了。”夜景湛一句話輕輕帶過。

他暫時還不想讓其餘人知道假太后的事,自然不能多言。

洛瓔也附和道:“說不定是供奉的香有問題,你原本就又累又困,聞久了難免會精神恍惚。”

珈蘭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們兩個,“當真?”

“你不是說你第二天早上再見她,她就恢復正常了嗎?而且你後來應該也沒有再見過她那樣子吧?”夜景湛說道。

珈蘭點了點頭,“那倒是。這麼說來,還真有可能是幻覺。害得我怕了這麼久!”

他們並沒有在這裡多停留,而是去往了驛站。

這一路,夜景湛並未再與洛芷蘊同住。

有空餘的房間,她就單獨住。

沒有空餘的,就跟洛瓔和萍兒擠一間。

洛瓔待她倒是如從前一樣,萍兒卻沒什麼好臉色。

“落兒姐姐,你做人也不必太好了。明擺著王爺現在都冷落她,你對她那麼好做什麼?”

“就算王爺冷落她,她終究還是側妃不是?萬一哪天王爺又想起了她的好,我現在對她的苛待,可得加倍奉還。”洛瓔怕洛芷蘊會藉著她跟夜景湛賣慘。

她可不想給機會。

涼州的驛站足夠大,洛芷蘊有單獨的房間。

待到夜深了,萍兒睡得正香時,洛瓔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房門,去了夜景湛的房間。

房門虛掩著,彷彿猜到了她會來一樣。

“可算是等到你了。”夜景湛抬眼看過來,嘴角還有一抹笑意。

洛瓔不想與他多廢話,開門見山道:“王爺會到這裡來,是為了查假太后的事?”

夜景湛點了點頭,“沒錯。我一直懷疑太后出事與這神像有關,所以才會讓人查探訊息。”

他來這裡,自然是為了夜琳琅。

但他知道光靠自己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一直在想辦法引她入局。

可思來想去都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藉口,恰好珈蘭說出了太后與這神像的事,給了他順水推舟的機會。

“想必除了這裡,還有別的線索。”洛瓔並沒有表現出半點懷疑。

夜景湛點了點頭,為難道:“線索的確有不少,但到現在也沒能查出個所以然來,不知道這神像究竟是哪裡來的,又是什麼樣的人在供奉。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查到太后那裡。”

洛瓔沉吟半晌,方才說道:“若是王爺有什麼用得上奴婢的地方,儘管吩咐就是。”

“此事的確不宜被太多人知曉,我能信任的,只有你。”夜景湛聽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眼中不由生出幾分笑意。

“王爺的信任,奴婢不敢當。若是王爺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就先出去了。”而聽到他說出“信任”兩個字,洛瓔只覺得諷刺,轉身就要出去。

“等等!”夜景湛喊住她,將衛琛先前找到的線索全都拿給她看。

當然,隱去了其中與夜琳琅有關的部分。

一連十日,他們幾乎形影不離,好不容易才抓到了幾個祭拜神像的人,從他們口中問出了些訊息。

“看來,這並非是正統的信仰,而是有人以斂財為目的成立的邪教。隨著信徒越來越多,那教主的野心也越來越大,如今這人說不定就藏在京城裡頭。”洛瓔猜測道。

“若非是在京城,也接觸不到太后。沒想到,太后位高權重,竟也會相信這種東西。看來她這麼多年著實不曾甘心。結果卻是落得這樣一個下場。”夜景湛也沒料到,查來查去,線索可能就在身邊。

如今他也沒法先一步回到京城查出那教主的行蹤。

縱然查到了,也無法立刻就找到夜琳琅的下落。

眼看著就要到彬州了。

“王爺為何愁眉不展?”洛瓔覺得他的表現有些奇怪。

按理說,查到現在總算有了眉目,不該高興嗎?

可她卻看不出他面上有半點高興的神色,反而愁雲一日比一日更深。

“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回到京城,我擔心我們已經打草驚蛇。要是回到京城什麼線索斷了怎麼辦?”夜景湛解釋道。

“奴婢倒是覺得王爺不用太過憂心,這邪教既然還在,終歸是會被抓到蛛絲馬跡的。再說,既然我們已經知道她那張麵皮是假的,總有辦法揭下來不是?”

洛瓔說罷,就聽到天邊傳來了一聲悶雷,天色也陰沉了不少。

看樣子,要下雨了。

他們沒有多做停留,轉身上馬,往驛站而去。

還好回去得及時,他們才進驛站,大雨就接踵而來,接下來幾日都沒有停過。

連日的雨,讓他們寸步難行。

到達彬州,已然是十日後。

他們在驛站裡收到了京城裡傳來訊息:蘭露生了個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