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別哭了,我好著呢!”琳琅伸出小手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我就知道孃親沒事,他們都說我再也見不到孃親了,可我知道孃親還在,我也相信孃親一定會找到我。”

洛瓔差點忘了,琳琅失蹤的時候,她已經“投湖自盡”。

東宮裡平日裡看不慣她這個太子妃的人不少,得了這訊息免不了要嚼舌根。

只怕琳琅聽到了許多難聽的話。

想到這裡,她不由心生愧疚,將懷中的小人兒抱得更緊了些。

“這樣你都能認出孃親來。”洛瓔也不知她是怎麼認出來的。

大概是因為血濃於水,她們彼此牽絆,所以縱然改頭換面,也能一眼就知道是對方。

“孃親不是也認得我嗎?”琳琅面上還帶著圖騰的圖案,一張臉花得不成樣子。

洛瓔擔心她這樣子出去會惹來異樣的眼光,拿出手帕在山洞巖壁上的水流處打溼,再放在手心裡捂熱。

一點點把她的臉擦乾淨。

看到夜景湛從裡頭走出來,她手中的動作突然頓了一下。

當年她帶琳琅回相府,孫姨娘陰陽怪氣琳琅長得不像夜晟,她擔心會惹來麻煩,於是用了些小手段,稍微改變了一下她的容貌。

可如今這一年過去,小手段失了效,她這眉眼看著與不遠處那人近乎一樣。

他若是看到了,只怕是要生疑。

洛瓔思忖半晌,還是拿出了銀針。

她讓琳琅閉上眼睛,而後輕輕在她臉上紮了一下。

儘管眉眼之間只有了一點變化,但已經足夠了。

洛瓔稍微鬆了口氣,方才想起追問原因:“你是如何被他們抓住的?”

“皇曾祖母說她可以帶我去找孃親,我就跟著她上了馬車。我在馬車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就被綁著了。孃親,皇曾祖母沒事吧?”

洛瓔聞言,心頭一驚。

琳琅口中的皇曾祖母,正是假太后!

沒想到竟是她將琳琅誘騙出宮,害得琳琅受了這麼多苦,還差點成為祭品!

洛瓔暗自攥緊了手掌。

需要算的賬,又多了一筆。

“孃親,我們什麼時候走?我想回東宮。”琳琅揪著她的衣袖,期盼地問道。

洛瓔原本想告訴她,她們已經不能再回東宮了。

但看到她這樣子,又於心不忍,打算先回京城再說。

“馬上就走。”洛瓔看了一眼外頭。

雪已經停了,四處白茫茫一片。

也不知道這積雪有多厚,她能不能走得出去?

即便心中有顧慮,洛瓔也不想在這裡多停留,於是抱起琳琅就往外走。

“等等!”夜景湛突然衝過來,擋在了她面前。

洛瓔踉蹌著後退幾步,毫不掩飾眼底的戒備。

夜景湛被她的眼神刺痛,“積雪太深,我讓人給你開路。”

“多謝。”洛瓔僵硬地吐出了這兩個字。

在還不能確保琳琅安然無恙之前,她還得再與眼前這個人虛與委蛇一段時間。

夜景湛讓人拿了大氅來,親手披在了洛瓔身上。

洛瓔嗅到了那抹熟悉的清香,這大氅是他的。

她不自覺地想要拒絕,可夜景湛卻指著琳琅發白的小臉道:“外頭更冷,你想凍著她嗎?”

見他盯著琳琅看,洛瓔立刻用大氅將女兒裹了起來。

即便如此,夜景湛還是看到了她眼角的淚痣。

的確與他的淚痣長在同樣的位置。

畫像上的那一筆,並非是失誤。

只是這眉眼看著,與畫像略有不同。

琳琅被裹在大氅裡,呼吸不暢,一直想要往外鑽。

洛瓔只得抱著她背過身去,才將她的小腦袋放出來。

“孃親,他不是好人嗎?為什麼你怕他?”琳琅在她耳邊小聲問道。

方才她被扣在懷裡,聽到了她孃親慌亂的心跳。

她害怕的時候,心也會跳得那樣快。

“他不是好人。所以以後你見了他,要離他遠一點,知道嗎?”

見琳琅乖巧地點了點頭,洛瓔方才鬆了口氣。

她聲音不小,夜景湛站在後頭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他並沒有否認,而是問道:“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讓他們放過了你?”

當時的情況那般兇險,她為何會安然無恙?

洛瓔回道:“倒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法子,不過是賭了一把。他們穿著同樣的袍子,戴著同樣的面具,只要我能混入其中,就沒人能認出我來。對他們來說,琳琅身為祭品,自然最重要的,所以我將你與琳琅推出去的時候,他們並不會將太多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我趁著他們兵荒馬亂的時候悄悄後退,混入了後頭那幾個還不知道狀況的人裡,他們並沒有察覺。等到祭司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然分辨不出誰才是入侵者了。我原本想趁著他盤查的時候對他下手,你卻在這時候回來了。於是我將這個機會讓給了你。”

夜景湛好奇:“你怎麼知道我會對他下手?”

“他是祭司,是信仰的化身,若是他出了問題,那些教徒必定會方寸大亂,對付起來也就容易許多。你與我,難道不是一樣的想法?”洛瓔抬眸看向他。

四目相對間,她已沒有了從前的悸動。

只有濃得化不開的冷意。

夜景湛心口一滯,只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不多時,一條小道就被開闢出來。

小道的盡頭停著一輛馬車。

儘管只有百來米的距離,但腳下溼滑,洛瓔走得又快,好幾次差點摔倒。

夜景湛一路在她身後護著,不由得伸出手,想要將琳琅從她手裡接過來,“我來抱吧。”

洛瓔卻搖了搖頭,“不勞煩王爺了。”

琳琅也將腦袋縮到了大氅裡,不看他。

夜景湛知道自己就多餘問這一句,還不如直接動手。

他一把將洛瓔攔腰抱了起來。

反正琳琅在她懷裡,她不敢掙扎。

“你!”她轉過頭來,狠狠瞪了他一眼。

夜景湛視而不見,只顧著往前走。

很快就走到了馬車前。

他推開車門,將母女二人放到了軟墊上。

馬車寬敞而溫暖,隔絕了外頭的冷意。

要不是這地方太過偏僻,洛瓔才不想坐上他的馬車。

等明日到了鎮上,就可以與他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