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瓔一怔,沒想到他竟會發現此事。

看來坤寧宮裡,有他的眼線。

“皇后想要害我,我不過是給她一點教訓罷了。”洛瓔說得坦然。

若不是為了那點銀子,她早就將那個秘密抖出去了。

大半年過去,那枚銀針應該快要將皇后給折磨瘋了吧?

可惜,除了她和她師父,沒人能將銀針取出來。

“你就不怕夜晟知道了此事,會找你算賬?”夜景湛眼底的戲謔更深了幾分。

洛瓔半點不在意,“有什麼好怕的?當日若非是我出手相救,皇后早就沒命了。是她想要恩將仇報,我才會出此下策。”

夜景湛看到她這雲淡風輕的樣子,心頭生出幾分不悅來,“你就這般篤定,他不會怪你?”

“他與王爺不同。”洛瓔抬眼看向他,語帶嘲諷,“他信我。”

那三個字,讓夜景湛心尖微微一顫。

其實洛瓔並不覺得夜晟對她能有多信任。

這話不過是說給他聽的罷了。

“時候不早了,王爺早些將藥材給我,我也好早些離開。免得在這裡打擾到了王爺。”

“藥材,我可以給你。但我替你保管了這麼長的時間,不能讓你就這樣拿走。”夜景湛當然不會這般輕易就放她走。

洛瓔就知道會這樣,“王爺想要什麼?”

夜景湛看著她,眸光深邃,“你覺得,你還給得起什麼?”

洛瓔在心裡掂量了一下。

那幾味藥材,的確貴重難得。

但只要肯花心思花銀子,也還是能夠得到。

她不想再與夜景湛有什麼肌膚之親。

光是想到就覺得胃裡一陣翻湧。

所以她往後退了兩步,一副放棄的樣子。

“我這樣子,只怕是什麼也給不了。反正我明日要回東宮,說不定能在太醫院或是內務府有所收穫。”

夜景湛聞言,難以置信地看向她,“你要回東宮?”

洛瓔皺眉,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琳琅的情緒尚不穩定,得再東宮休養一段時間。我自然不能讓她一個人在那裡。”

更何況,她入宮還有其他的事要做。

“不行!我不准你回東宮!”

夜景湛上前兩步,關上了房門,而後一把拽過她,將她禁錮在懷裡。

洛瓔彷彿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大聲笑了起來,“不準?我倒是想知道,王爺是站在什麼立場不准我回去?”

夜景湛被她噎住,半晌沒有回答。

他如今哪裡還有什麼立場能阻止她做任何事?

“你對他,當真就半點不記仇嗎?你就不怕會重蹈覆轍?”

明明當初那般狼狽地被夜晟扔出東宮,如今卻還要回去。

她記仇,就只記他一個人的不成?

“怕,怎麼會不怕?可我不能不管琳琅。”

夜景湛見她三句話離不開夜琳琅,心頭怒火更重,“她爹到底是誰,值得你對她這樣好?”

洛瓔聽到他這樣問,心中的石頭稍稍往下落了落。

看來,他並沒有懷疑琳琅與他有關。

否則他哪裡會氣成這樣?

“不管她爹是誰,她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是我拼了命才生下來的女兒,我當然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夜景湛眸中閃過一抹狠厲,“這麼說來,只要她在哪裡,你就會在哪裡?”

洛瓔聽到這話,悚然一驚,“夜景湛,你敢動她!”

“好久沒有聽你喊我的名字了。”又一次從她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夜景湛竟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從前她生氣的時候,也會連名帶姓地喊他。

但更多的時候,是與他撒嬌。

而非是現在這般,彷彿要吃了他一般。

洛瓔一雙眸子猩紅,“你要是敢動琳琅,我會跟你拼命的!”

夜景湛絲毫不懷疑這一點。

她當真是將琳琅看得比她的命還重要,否則又怎麼會在他身邊忍受那麼多的痛苦。

“可我若是偏偏要動她呢?你能拿我怎麼辦?夜晟根本就護不住她。”夜景湛森然開口。

洛瓔氣得渾身發顫,她大口喘著氣,彷彿被扔到岸上的魚。

她死死瞪著夜景湛,卻彷彿被人掐著喉嚨一般說不出半個字。

“所以,你要是想她安然無恙……”

威脅的話還沒說完,洛瓔驀地吐出一口血來,倒在了他懷裡。

“阿瓔!”夜景湛趕緊將她抱住,“你怎麼又吐血了?難道是舊疾又犯了?”

這一路上,他已經見過好幾次她犯病。

比從前在他身邊的時候頻繁得多。

“放……放開我!”即便已經失了力氣,她依舊伸手推了他一把。

夜景湛將她抱到一旁的榻邊放下。

洛瓔用顫抖的手指從懷裡拿出了裝著七殺藤的瓷瓶,將剩下的那幾截一併放到了嘴裡。

她無比慶幸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不然這會兒她怕是已經疼暈過去了。

艱難地將七殺藤嚼碎嚥下去之後,洛瓔靠在軟枕上,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我讓清風查過,這東西名為七殺藤,是劇毒之物,你……為何要吃這個?”夜景湛特意讓清風去查過她找夜晟找的那樣藥材。

原本想著可以找一些來存著,好拿給她用。

卻發現那藥材不僅難得,還是劇毒之物。

隨便一小截就能要人性命,她方才竟然吃下去那麼多!

洛瓔慘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她咳嗽了好幾聲,虛弱道:“若是我說,我快要死了,你會不會很高興?”

夜景湛擰眉,厲聲道:“別說胡話!”

洛瓔給了他一個帶血的笑容,沒有再說話。

夜景湛則是自我寬慰般,喃喃了一句:“你怎麼可能會死?”

她之前經歷了那麼多險境,都還活得好好的。

哪裡會輕易就死?

洛瓔心中清楚,七殺藤,已然壓制不住她體內的毒性。

需得用更加厲害的東西。

不知那隻蟲子,宋嬤嬤養得可還好?

洛瓔艱難地站起身來,蹣跚著就要往外走。

夜景湛上前,將她摁回到榻上,“別動,我去找大夫來。”

“王爺信了?”洛瓔看著他眼中透出的關切,不由嗤笑一聲,“我這人命硬得很,怎麼可能會死?不過是正好用得上這味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