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瓔蹙眉,“王爺來這裡做什麼?若是皇上出了事,就不怕有人會懷疑到你頭上?”

夜景湛長身玉立,擋住了所有光線,將她籠罩在陰影之中,“是你做的?”

洛瓔沒有否認,只問他:“王爺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先前他突然想要將夜延均放出來,不就是你的手筆?讓他變成這樣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洛瓔倒是希望她當真有那本事,報仇就要簡單多了。

皇上特意在書房裡養了幾樣嬌弱的植物,只要房間裡有異樣,會立刻在植物身上反映出來。

所以洛瓔從一開始就否認了下毒的想法。

只敢在他的墨汁裡動手腳,放上能讓人致幻的藥。

那藥的毒性微乎其微,且還得與怡妃宮中的花共同作用才能產生效果。

因此才能成功。

如今儘管是皇上找了她來做戲,對她卻也是處處提防。

她根本就不可能在那麼多暗衛眼皮子底下對皇上下手。

就連給皇上施針也只是做做樣子。

銀針根本就不能碰到他分毫。

否則她很有可能會當場斃命。

“若我都能做到這一步,為何不直接殺了他?”洛瓔哂笑,“反倒是我的命與他的綁在了一起,若是他死,我也活不了。”

“這麼說來,當真不是你?”夜景湛並沒有能在她臉上看出破綻。

“你可還記得你之前說過的話?”洛瓔橫眉冷對,眼底閃過一抹失望。

“我不是不想信你。只是這事情發生得突然,我……”夜景湛想要解釋。

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洛姑娘,你快去看看吧,皇上吐血了!”

李公公急切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也不知是不是看到夜景湛在這裡,所以故意來做戲。

反正那焦急萬分的神情看上去不像假的。

洛瓔站起身來,跟在他身後匆匆到了皇上的寢殿,才發現他並不是裝的。

皇上竟然真的吐了血。

明明之前兩日脈象都沒有問題。

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要是假戲成真,那可真是好事一樁啊!

洛瓔將心頭的興奮壓了下去,坐下來為皇上診脈。

儘管脈象起伏極大,卻察覺不出中了毒或是生了病的跡象。

她又瞥了一眼皇上嘴角的血跡。

心下頓時瞭然。

都這個時候了,皇上竟然還要考驗她。

“皇上的身子沒有大礙。”

話音才落,一把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刀刃鋒利,輕易在她的頸側留下了一道血痕。

李公公尖利的聲音傳來,“皇上都吐血了,你居然還說沒有大礙?還不趕緊為皇上醫治?”

洛瓔從衣袖裡抽出了一枚銀針。

只那一瞬,頸側的刀就往裡深了一分。

她疼得嘶了一聲。

她沒有急著施針,而是小心翼翼地偏過頭去,看向站在角落裡的太監,“你不也是大夫嗎?你說說看。”

太監自是沒有想到洛瓔會發現他的身份,躊躇半晌也沒有過去。

李公公也是一愣,正要替他解釋,就聽洛瓔道:“皇上的身子的確沒有大礙,至於為何會吐血……”

一聲冷笑之後,她道:“這並不是血。”

洛瓔是大夫,自然不會連血都分辨不出來。

皇上嘴角的根本就不是血,不過是染料罷了。

一絲血腥味也沒有。

他甚至不願意用雞血來敷衍一下。

至於脈象上的起伏,則是因為用了藥。

方才她但凡將銀針紮在了皇上身上,這會兒都已經沒命了。

皇上驀地睜開眼睛,笑道:“你果然值得朕信任。”

洛瓔身側的暗衛將刀收了回去。

她默默從身上拿出藥來,抹在傷口上。

傷口不深,卻流了不少血,將她肩頭都染紅了。

她聲音冰冷:“既然是要合作,就該拿出誠意來才是,皇上如此做法,著實讓人失望。”

“放肆!”李公公見她是如此態度,手中的拂塵差一點就重重打在了她身上。

皇上喝止了他。

“這兩日夜景湛頻繁出現在你身邊,朕只是怕你與他死灰復燃,反過來對朕不利。畢竟你從前那般愛他,朕不敢信你。”

果然是因為夜景湛。

不過除了今日,洛瓔先前並未發現過夜景湛的身影。

他藏在暗處偷看,也能讓皇上對她生疑心?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還真是半點沒錯。

“既是如此,那這合作也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洛瓔轉身要走。

意料中的被攔了下來。

一轉頭就對上皇上那雙陰沉的眼睛,“你以為,朕不知道你藏著什麼心思嗎?”

洛瓔面上一片疑惑,“皇上這話,民女聽不明白。”

皇上冷笑一聲,她立刻就感覺到周遭的溫度下降了幾分。

“你真當朕不知道,十皇子身上的毒早就被你解開了。那日你與他藉著賞花宴,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為了的救人溺水才會恢復神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洛瓔鬆了口氣。

她還以為皇上知道了她是東臨國的血脈,卻原來,只是夜延均的事。

洛瓔掐了掐手心,似是想要抑制起伏的情緒。

但最終還是被皇上看在了眼裡。

她垂眸,聲音輕顫,“我只是不想再有人將他當成傻子對待。”

皇上蔑笑一聲,“當傻子有什麼不好的?朕倒是覺得,他應該一輩子都當傻子。”

洛瓔咬著嘴唇,半晌之後才回道:“我不想我喜歡的人就這樣過一輩子。”

她說得情真意切,眸光中甚至隱隱有淚。

“你說什麼?”皇上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你喜歡他?”

“十皇子曾救過我一命,儘管他被人下了毒變得痴傻,卻是個善良真誠可愛的人。這皇宮之中的生活太過壓抑難受,唯有與他在一起,才能讓我體會到一絲快樂。

從前我有太子妃的身份束縛著,不敢有半分僭越。可如今我已經卸下了所有的枷鎖,我……我可以大膽地表達對他的喜歡,可是,他卻不懂,他什麼也不懂。”

一個痴傻的人,自然很難明白情愛為何物。

洛瓔面上驀地浮現出一抹緋紅,“我從未想讓他捲入任何鬥爭之中,只想讓他能知道,什麼是情,什麼是愛。我只是想讓他也喜歡我,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