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賠錢

當初江月華就是為了防著韓國春和顧家人，特意在公安局詢問了收養事宜。

因為有趙政委在，再加上韓小玲的身世也確實可憐，親生父親又是個渣滓，所以江月華收養韓小玲一事格外的順利。

這層關係過了明面，別說韓國春現在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算他能囫圇個的從公安局裡走出來，他也沒辦法再江月華面前蹦躂。

更不能越過江月華插手韓小玲的事。

所以現在對找上門的顧老頭，江月華是一點都不慌。

她淡淡的看著面前的老者，才短短几天，顧老頭就比江月華在公安局第一次見他時老了十來歲，本來花白的頭髮都已經接近全白了。

眼底眉梢，更是寫滿了憔悴。

足可見顧美霞韓國春一事對他打擊有多大，愁得頭髮都快全白了。

江月華不用猜也知道，像是顧老頭這種，從前習慣了作威作福，仗著手裡有點小權就恨不得插著雞毛飛上天的，此刻遇到了比他更有權勢的，被壓得無法動彈，這種滋味兒別提多難受了。

更何況還有韓文韓武兄弟倆，就因為這件事，幾乎都要和舅舅一家決裂了。

顧老頭想著自己閨女有可能下半輩子都在號子裡度過，自己年邁，沒辦法照顧兩個外孫，兩個外孫又和親舅舅生了嫌隙，那等他將來百年之後，這倆孩子誰來照顧？

一想到這裡，顧老頭頓時就更愁了。

顧老頭聽到江月華冷冰冰的話，心裡那叫一個憋屈。

從前，只有他頤指氣使，以權壓人的份兒，何曾嘗過這種滋味兒？

現在一個年紀輕輕的黃毛丫頭都能比他高一頭，這讓顧老頭心裡又憋悶又不能不蜷著，不難過才怪。

他深吸一口氣，渾濁的老眼對上江月華的雙眸，良久，才道：“我知道是我那不成器的女兒女婿對不起小玲那孩子，我今天過來，是想對那孩子誠心誠意地道個歉，沒有別的意思。”

眼下江月華對他戒備這麼深，他想做的事情肯定就辦不成。

即便他此刻因為江月華的態度心中有氣，但是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也不得不在江月華面前低頭。

“所以，你也別緊張，我不會傷害那孩子，我只是想見見她，向她道個歉，真的沒別……”

“然後呢？”

江月華打斷他的話。

顧老頭眉心一蹙，蒼老的眸子眯了眯，似是有些猶豫要不要開口。

就聽江月華又道：“你說你只是想道個歉，可一條人命，難道僅僅只是你說一句抱歉，就能抹的平地？”

江月華聲音中帶著嘲諷，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那要公安幹什麼？要國家的法律幹什麼？

殺了人，輕飄飄的道個歉就能逃脫制裁，不用付出代價，這麼輕易就想揭過？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啊！

顧老頭被江月華盯的臉上有些掛不住，眼底閃過幾絲不悅。

要是換了從前，顧老頭肯定早已經拉下了臉。

但是眼前的江月華，她背後的靠山實在是讓顧老頭不得不心生忌憚，所以即便他再不爽，那也只能忍著。

更何況，現在韓小玲只能聽得進去這個江月華的話，要想把自己女兒救出來，他只能在江月華面前低頭。

想明白這一層，顧老頭整個人的精神頭都低了下去，在江月華面前矮了一頭，彷彿整個人都變得佝僂了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聲音透著幾分沙啞，繼續說道：“韓國春和我女兒結婚之前，我們並不知道他已經在鄉下結過婚了，還生了孩子，如果我知道的話，肯定不會同意我女兒嫁給他。”

這話江月華相信。

以當年顧老頭在省城的權利地位，他如果知道韓國春已經在鄉下有了孩子，肯定不會答應。

不說顧老頭，就是顧美霞知道了，也不可能會瞧得上韓國春。

韓國春找上顧美霞的目的也很明確，他一個返城的知青，如果想在城裡站穩腳跟，解決工作問題，甚至是過的比別人好，那肯定是要攀上貴人才能實現。

那麼這個‘貴人’，自然就是顧美霞了。

即便顧老頭已經不再是革委會主任，那以他的人脈，也足夠了。

江月華不置可否，依然淡淡的看著顧老頭。

顧老頭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對韓國春拋妻棄女的行為，我們雖然不知道，但他這些年畢竟是和我女兒組成了家庭，你在公安局提到，讓韓國春賠償韓小玲這些年的撫養費，這個錢，我可以出，甚至可以出雙倍，只要你能讓韓小玲答應，出具對我女兒的諒解書，讓公安從輕處罰我女兒，可以嗎？”

這話說到最後，顧老頭幾乎是顫顫巍巍的看著江月華，聲音裡帶著幾分懇求。

他找人打聽過了，顧美霞和韓國春殺人的罪名已經是板上釘釘，洗無可洗了。

想脫罪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是看能不能取得受害者家屬的諒解，這樣才能從輕處罰。

顧老頭甚至想，到時候找關係運作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罪名全推到韓國春的頭上，讓顧美霞落個從犯的罪名，這樣也好減輕她的刑罰，能保住一條命，也能早點出來。

想到這，顧老頭從兜裡掏出一個鼓囊囊的小布包來，遞到江月華的面前：“這裡有五百塊錢，就當是我們顧家賠給韓小玲的。”

江月華聽到這話，差點氣笑了。

“你的意思是，五百塊，就能買一條人命？”

五百塊在當下，在別人的眼裡，可能確實不少。

可如果想要用五百塊，就買一條人命，那是不是也太天真了？

江月華滿眼嘲諷的盯著顧老頭，那目光看的他有些無處遁形，老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搧了個巴掌似得。

他不自覺的別開臉，就看到韓小玲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正站在家門口，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顧老頭蒼老的眸子微微縮了縮，眼底閃過一絲希冀。

他知道五百塊在江月華看來不算多，可是放在韓小玲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面前，那就不一樣了啊。

想到這，顧老頭立刻開口道：“孩子，我知道是我們家人對不起你，這點錢是我的一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你現在孤零零一個人，手裡有錢也是個依仗，快拿著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