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叢林遊戲（一）

上東谷，半山貨場。

季菲菲、周迎春、杜宇軒、陳建俊、冉廣宇、五人正從伊人酒家裡吃過包子稀飯後走了出來，五人昨晚就在貨場借宿的，根本就沒有大家想象的風餐露宿，狼狽逃竄的景象，每個人都神清氣爽地向著搜尋隊伍後面跟去。

西環村民兵連的搜尋也是分成上中下三路大軍，向北部大山展開地毯式的搜尋行進。第三天的氣氛比頭兩天要緊張一些，昨晚西環村民兵連中段搜尋大隊食物中毒，退出演習的情況，已經得到了指揮部的人員通報。所以對於這次的追逃演習再也不能當著是遊戲了，一定要有敵情觀念，否則幾百人栽在十幾個人手裡，那就不只是面子的問題，還有能力的問題。偷襲使壞偶爾遭一次還情有可原，如果再次遭到暗算就只能讓人笑掉大牙。

季菲菲拿著望遠鏡笑眯眯看著前面的搜尋隊，然後對周迎春說道：“這幫人前面追了我們兩天，今天該讓他們嚐點苦頭了。”

周迎春笑呵呵地說道：“今天按他們現在這速度，到達我們昨天給他們安排的接待地點恐怕要到下午去了。”

冉廣宇建議道：“我們今天再抄到他們前面去，在掉渣巖上面再給他們準備一道冰雪大餐，爭取把上東谷民兵連全部吃掉。”

季菲菲看了他一眼，說道：“廣宇哥，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這不現實，他們也是山裡面的人，對周圍的環境同樣熟悉，能在掉渣巖下面吃一次虧就夠了，怎麼能在掉渣巖上面再吃一次虧呢，他們沒有你想像那麼蠢。”

杜宇軒說道：“這次我們佈置的陷阱如果全都發揮作用的話，有大半人是該淘汰出局的。”

陳建俊冷笑道：“五道陷阱有兩道能發揮作用就不錯了，這裡面的老兵可不少。”

季菲菲用手勢制止了大家無畏的爭論，命令道：“與上段搜尋隊保持一千米的距離，只要他們進入掉渣巖我們就立即轉身撤離，讓他們在北部大山裡轉悠去吧。”

於是一行五人悄悄地跟了上去。

上東谷村民兵連把支援他們的嶺上村明兵兩個排安排在上段，沿著巖線往北搜尋，中段和下段是自己一個連隊，便於指揮協作。這樣的安排按道理上是沒毛病的，但任何事情都有例外，這次把嶺上村支援的人員安排在上段就是一個大失誤，因為上掉渣巖的兩條路就在溝底和坡頂。這坡頂終於發現了逃方蹤跡，就證明溝底上巖的路沒有問題。於是現場指揮就兵分兩路：下段搜尋大隊直接從溝底上巖，中段隨上段由坡頂小路上巖。

嶺上村支援隊發現了逃方蹤跡無疑給搜尋隊伍提振了信心，前進的速度就快了些，擔任尖兵的陳建武也是一時大意，帶著幾個學生娃娃準備上小路時，一頭栽進陷阱裡，陷阱不大，足足裝進來兩個老兵和六個學生，陷阱底部寫著：你們完蛋了！

更讓人無語的是陷阱下的枯藤就是埋地雷的拉線，一群人掉進陷阱就拉響了地雷，這是十幾處的連環雷陣，趕上來的中段搜尋隊剛好進入雷區，按演習規則，這兩個搜尋大隊算全部犧牲，退出演習。

下段搜尋大隊是由一排排長黃承軍帶著，聽說上段和中段兩個搜尋大隊踏入陷阱，深陷雷區，已經判定全部犧牲，退出演習，不由得暗暗慶幸！於是稍微休息一陣後，決定繼續從溝底小路上去追擊。因為從種種跡象來看，逃匿一方不可能只佈置那一兩處陷阱，與其這樣被動挨打不如抄到前面去守株待兔為好。

黃承軍如果就地休息或者道坡頂小路去觀察陷阱情況，就會做出更有利的決策，但他偏偏急於立功，還要搶在逃匿方的前面去守株待兔，這就是一個老兵的正常心裡素質所決定的。一句話：太自信，大意失荊州！兩個排的民兵加上十幾名學生，剛從小路爬到半山坡就觸發了詭雷陷阱，上面的冰雪在爆炸聲的震動下，發生了坍塌，冰雪如洪水一般從上面鋪天蓋地傾覆而下，雖然是演習，可聲勢還是相當駭人的，至此，東路搜尋追擊方已經宣告全軍覆沒。

通訊員將東面戰況彙報到指揮部時，一群指揮人員震驚的目瞪口呆，這種作戰手段他們也想不出啊！

黃承柱狠狠地在桌子上砸了一拳，恨恨地罵道：“飯桶！早上才那麼千叮嚀萬囑咐，結果今天就出事了。”

吳景雲說道：“現在生氣有啥用？還好只是演習，若是真實戰爭，後果不堪想象。哎！李國慶，你得馬上提醒你們倖存的兩個排，別把家底虧光了。”

陳幼為也提醒道：“我們也只剩兩個排了，我認為李參謀還是親自到現場指揮比較好，今天才第三天，還有四天，我們雖然不一定贏，但是也未必會輸。”

黃承柱點頭認可，說道：“我們還是輕敵了，我們現在還有一半的力量，不能就此認輸。現在我們這個指揮部也沒得必要在這裡了，乾脆一分為二吧。我和黃承柱帶領嶺下村民兵連往上東谷追擊季菲菲那幫‘悍匪’，為陣亡戰友們報仇。李國慶、陳幼為趕緊趕往西環村和餘下的人員匯合，加強現場指揮，通訊班也一分為二，保持戰場通訊暢通。”

“我同意！”

“我同意！”

“同意！”

於是臨時指揮部一份為二，加強了戰場指揮力量。

原指揮部裡，陳幼甲和姐夫冉忠誠正在討論這次的演習情況。

冉忠誠，共和國中將，1981年十一屆六中全會以後，年滿八十週歲的將軍得到中央批准退休回鄉，頤養天年。這次陳家嶺民兵訓練被邀請為演習顧問，卻被不講武德的季菲菲和陳燕兩位巾幗民兵端了指揮部，成了“陣亡”人員。這讓老將軍深感意外，又無比高興。老將軍聽到東路追擊大軍二百多人被逃竄的五六個“悍匪”設陷阱反殺，全部陣亡的事情後，哈哈大笑道：“哦，有點意思！這種沒有演習劇本的追蹤與反追蹤的特種作戰就是反應了戰場的真實性和偶然性，這才是真正的練兵啊！”

陳幼甲微笑道：“不設演習劇本，這樣的先例一開，這些娃娃總會整點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就怕萬一出事啊！”

冉忠誠說道：“戰場總是瞬息萬變的，不會按你的設想發展的，這就要求戰場指揮員靈活機動，根據戰場情況實時調整作戰部署，最終的目的是取得勝利。所以平時訓練就要訓練作戰人員和指揮員的這種臨時應變能力，不要怕出事故嘛！平時多流汗，戰時才能少流血啊。”

陳幼甲沉思道：“不知我們的部隊是否都像今年9.19華北軍演一樣的形式，看著熱鬧，實際效果嘛...呵呵！”

冉忠誠說道：“9.19華北演習我去現場了，多軍種聯合演習，有震撼的地方，但也有不足，當時我對軍委領導提了些個人看法，就是今後要多搞一些不預設劇本的實兵對抗演習，真正達到練兵的目的。”

陳幼甲說道：“我相信軍委領導們會根據實際情況做出一些調整的。你都退下來了，還是安心頤養天年吧。”

冉忠誠笑道：“回到陳家嶺，八十歲才剛剛夠格退休呢，有那麼多一百多歲的長輩在，我敢說老？哈哈哈...”

其餘幾大家族的幾位德高望重的賢者也深有感觸的點頭贊同。

話說李國慶和陳幼為趕到西環李家堡，與倖存的兩個搜尋大隊匯合了。經過昨晚由副連長李宇兵帶領的中段搜尋大隊全部食物中毒“陣亡”的教訓，證明原來的地毯式追擊方法根本無效。這麼大的山林，來回穿插的餘地太多，分兵搜尋反而給對方各個擊破的機會。當晚，西面的四個排就在李家堡休息，並加派了崗哨，結果是一夜靜悄悄，安靜到天亮。

西環村過了李家堡，再往北進山路就不好走了，今天天氣變得有些陰沉，北面山頂上覆蓋的積雪又下來一些，山裡的人都知道，山上要下雪了，白雪將會一天天地往山下來。

李國慶和陳幼為出發前觀察了下地形，兩人一致認為這個天氣黃承元不會進入雪山，而是在搜尋隊周圍伺機展開偷襲，大隊在一起時，黃承元就不會出現。如果來一招引蛇出洞，把黃承元引出來圍而殲之才是個好辦法。決定先派出一隊斥候尖兵搜尋前進，後面李國慶與陳幼為分成兩部分，前一部分形成鉗形攻擊隊形與斥候小隊保持一定距離先行，後面陳幼為帶領嶺上村兩個排與前面李國慶拉開半小時的距離跟隨，這樣一來，只要黃承元趕來偷襲，就能首尾相顧，把他們包圍起來。四個排包圍五六個人，如果還贏不了，乾脆買塊豆腐撞死算逑！

周航和季一飛跟著十名民兵成了斥候小隊的一員，小隊長是去年才退伍回家的李國強，正是季一飛二姐談的物件，那次他們二人在相親會上對歌，周航還有點印象歌唱的不錯，有情歌王子的美稱。李國強也因為季菲菲的關係，既然自己是斥候小隊的隊長，挑人的時候就把小舅子和周航一塊挑了出來，充實到了自己的小隊中來。他萬萬沒有想到正是他這一次有一點點私心的決定，讓他後來出盡了風頭。

北山上起風了，越往山上走風越大。周航端著槍，站在一塊巨石上，放眼四望，看到後面李國慶帶隊跟著，距離他們大約有一里路遠近，伸手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然後跳下石頭，跟李國強說：“現在再往山裡走是浪費時間，逃方人員在我們的後面，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李國強看著周航，知道這是一個大家都看好的天才，雖然年級小，但絕對不能把他當小孩看，人的名樹的影，不是浪得虛名的。於是虛心地問道：“依你之見呢？”

周航建議道：“立即停止前進，轉身向李家堡方向趕回去，殺黃承元一個回馬槍，讓他今天針對我們的計劃來不及實施。”

李國強猶豫了片刻，回答道：“有道理，不過我還是請示一下。”

於是起身站到高處，向後面跟進的李國慶打起旗語請示了一番，不料李國慶依然命令斥候小隊繼續向前搜尋，到天黑時候再返回不遲。

再說陳幼為帶著嶺上村的兩個排民兵和十五名學生與李國強拉開了大約三公里的距離跟著，在臨近中午時分，樹林中卻飄來一陣陣煙霧，煙霧中有一絲絲香甜的味道，好幾個學生娃娃都說道：“前面在做什麼東西，好香哦！”

“嗯！還有一絲甜味。”

於是大家都深深吸氣，享受著這種香甜的味道，有點迷醉的感覺。

陳幼為猛然想起，這是酸楸樹和迷迭香以及曼陀羅花粉的混合味道，是迷魂煙。

迷迭香是一種名貴的天然香料植物，在生長季節會散發一種清香氣味。其花和嫩枝提取的芳香油，可用於調配空氣清潔劑、香水、香皂等化妝品原料。民間經驗認為迷迭香葉具有驅風、解痙、利膽、通經等功效；中醫理論認為迷迭香具有發汗，健脾，安神，止痛的功效。中醫臨床證明：迷迭香能消除胃氣脹、增強記憶力、提神醒腦、減輕頭痛症狀，對傷風、腹脹、肥胖等亦很有功效。迷迭香還有較強的收劍作用，調理油膩不潔的面板，促進血液迴圈，刺激毛髮再生，改善脫髮現象。（孕婦禁用）

酸楸樹，是屬於生長在海拔200-1000亞熱帶的落葉喬木，主要生長在我國西南地區。酸楸樹能分泌一種乙醚類的乳白色液汁，具有很強的麻醉作用，所以夏天下孩子們都喜歡折斷一些酸楸樹樹葉放到溪流處捕魚。只要是魚類吃了酸楸樹樹葉和液汁汙染的水，就會麻醉，翻到水面，任人撿去。

曼陀羅，又名魔鬼花，其名來自與梵語ma

dala，廣佈於世界各大洲，華夏各省區都有分佈。曼陀羅適應性較強，喜溫暖、溼潤、向陽環境，怕澇，對土壤要求不甚嚴格，一般土壤均可種植，但以富含腐殖質和石灰質土壤為好。曼陀羅花期長，花大，枝葉扶疏，花形美觀，香味濃烈，觀賞價值很高。曼陀羅的繁殖一般是採用播種的方式，也可以進行扦插。曼陀羅全株有毒，曼陀羅含莨菪鹼，有鎮痙、鎮靜、鎮痛、麻醉的功能。曼陀羅提取物對用於治療心衰、室性心律失常、心絞痛、高血壓危急患者均取得較好的療效。曼陀羅的花語也是最複雜的，如黑色曼陀羅是愛和復仇，紫色曼陀羅是恐怖，綠色曼陀羅是生生不息的希望，金色曼陀羅則是幸福等。金庸和梁羽生武俠小說裡面，讓許多讓武林高手失去功力的毒藥都是有曼陀羅花配置而成。

陳幼為猛然想起他們追蹤的人裡面有幾個陳家嶺的人，陳燕、陳豔茹就是此中用毒高手。見到此時煙霧迷漫的山林，立即大聲喝到：“所有人屏住呼吸，趕緊往上風口衝。”

可惜為時已晚，多數人已經躺下了，陳幼為和少數幾個民兵多跑出幾步後依然倒下了，他深深嘆道：“陳...陳豔茹，好手段啊！”

李國慶聽到陳幼為遭到襲擊的事情，立即帶著他的這部分民兵往回救援，並通知斥候尖兵小隊停止前進。

李國慶回頭救援陳幼為的時候，只顧趕路，絲毫沒有注意他們路過的冒煙迷香堆，這煙霧越來越大，這回回來救援的幾十人闖入煙霧一二十米後，也就全部趴下了。一個加強連加上三十名學生，兩百來人就只剩下斥候小隊十二人還站著，其他的都只能判定中毒陣亡，退出演習。

李國強依然停留在原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早上在李家堡出發的人就剩下自己這裡十二人了。

這時周航對李國強說道：“報仇的時機到了，你們跟緊我，掩護我！”

說罷，起身躍上一顆松樹，踏著樹冠順著樹林上邊向煙霧區靠近，他順手摘下幾枚松塔，甩手打出後，登上一顆大樹上，從樹杈上提著兩人扔到地上，然後又從一塊桌子大小的石臺上揪下兩人，四人並排躺在地上，他們是：黃承元、周順平、陳豔茹、陳燕、四人，李國強、季一飛等斥候小隊的十一人看著周航這波騷操作，直接目瞪口呆，心裡驚駭無比：難道我們都是垃圾？

周航在巖壁的草叢中又揪出來一個人，李國強上前一看，正是堂哥李國興，依然昏迷不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叫人捆起來，押到前面四人一塊堆放著，季一飛見只有五個人，說道：“按十二人分成兩組逃跑，一組應該六人才對呀，現在只有五人，漏掉一人，在哪呢？”

周航說道：“這裡應該沒有了，要不你去找找！”

季一飛說道：“算啦！連你都找不到，何況我呢！人貴有自知之明。”

李國強用水澆在幾人臉上，依然不醒，於是問周航：“這幾人為啥不醒？”

周航走過去在每人身上踢了一腳，說道：“都起來吧，前面還有近二百人躺著呢，天氣涼，別整感冒了。”

陳豔茹第一個跳了起來，罵道：“周航，你這兔崽子，連小姨都敢打。”

陳燕笑嘻嘻地接話道：“又不是親的，他為啥不敢打？”

李國強笑呵呵地說道：“這裡只有逃匪和追擊的民兵，此時此刻不是論親戚的時候，走吧！”

黃承元苦笑道：“勝利在望，被你們幾個臭小子抓住了，陰溝裡翻船啊！”

季一飛癟嘴道：“你們也太下三濫了吧，連瀉藥、迷魂煙都用上了。”

陳燕說道：“在戰場上一切為了打贏，只要結果不講過程。你們人多，難道還要我們一拳一腳來爭輸贏？只顧逃命不反擊，只捱打不還手，這是我們武陵山人的性格嗎？是你們太天真了，認為人多就穩操勝券。呵呵......”

說話間，一行人來到李國慶這隊人跟前，煙霧逐漸散去，周航對尖兵小隊說道：“大家先用水洗把臉，然後解下他們的水壺，用涼水澆醒他們。”

於是大家足足花了一個小時才弄醒所有人。

醒來的人都羞愧不已，特別是兩個民兵連長更是無地自容，唯一感到欣慰的是黃承元這五個人被抓住了，總算挽回一絲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