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母確實好像被照顧的不錯,但精神非常不好,她嘴角有油,被子上有油漬,衣服上也有油漬,還有一種和養豬場的臭味不同的臭味。

那是熟肉的味道。

老太太是經常吃肉的。

屠正德家裡是養豬的,再窮肯定不缺油水,但是老太太這個年紀,大夫一定會說飲食清淡一些,就算大戶人家再不缺錢,也是這麼叮囑的,沒有頓頓吃肉的道理。

姜雲心心裡突然湧上一個可怕的念頭。

她猛地看向屠正德。

屠正德正在非常抱歉的對方明宴賠不是。

但方明宴的表情,也不是特別和氣,他莫非也察覺到了什麼。

突然,姜雲心道:“大人,我想吃肉。”

一瞬間,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方明宴看著她,一時間也有點我是誰,我在哪,我剛才聽見了什麼?

此時姜雲心不管他,繼續道:“我們買只豬吧。”

“……”

方明宴自覺自己也是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但是此時此刻,他腦子轉得也不是很快,張了張嘴,說出的話是:“你要哪頭豬?”

龍橋慘不忍睹地捂住眼睛,大人你和小姜,你們這說的都是啥?

但是姜雲心大步走到豬圈邊,指著剛才那隻:“就它,看著就好吃。”

姜雲心指的就是剛才吞下屠正德手指的花豬。

方明宴一看那豬,再看一眼姜雲心,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屠正德的鄰居說,這隻豬吞下了屠正德的手指。

吞下的時間還不長,沒有來得及消化,無論是整吞的,還是嚼了一下,必然還在豬的胃裡。

只要把豬剖開,找到這根手指,一看便知真假。

如果找不到,那就是屠正德的鄰居說謊。如果找到了,但是手指對不上,只怕是屠正德用了移花接木的障眼法。知道他們很快就要找來,所以特意在幾個鄰居面前演了這麼一出苦肉計,好讓鄰居可以給他作證。

說到底,他們在找一個斷了手指的偷屍人,屠正德就斷了手指,十根手指,斷的還偏偏是同一根,也未免太湊巧了。

姜雲心想來想去,剛才屠母仇恨的眼神,未必就是落在她的臉上。那眼神兇狠卻渙散,也可能是看向她的身後,而她的身後,就是屠正德和方明宴。

所以很可能,她恨的那個人,其實是屠正德,自己的兒子。

猜測無用,一切都需要證據支撐。

屠正德聽了姜雲心的要求,驚呆了:“你們要買這隻豬?”

“對。”方明宴果斷道:“龍橋付錢。”

龍橋一邊在心裡想主子是不是瘋了,一邊不敢反抗,掏出了一錠銀子。

其實他也不知道一頭豬要多少錢,畢竟他不是伙房的,以前跟著方明宴買過很多東西,但真的從未買過一頭活豬。

就算是再饞,也不至於這麼買啊。

買了以後怎麼辦,難道活得騎回去嗎?或者現場殺了,再僱幾個人抬回去?

龍橋面色一變,不會讓他和薛東揚抬吧?

龍橋看了一眼薛東揚,薛東揚的臉色也變了,我,我,我剛才好像崴到腳了,這一隻豬也就兩個人重,你自己扛完全可以啊,而且我還會在一旁給你喊加油。

龍橋差一點跳起來揍薛東揚。

就在兩人眉來眼去還沒商量好誰是大怨種挑夫的時候,姜雲心又開口了。

“我會殺豬。”姜雲心道:“我表演給你們看看?”

龍橋和薛東揚都驚呆了。

雖說仵作也是用刀的不錯,可是此刀非彼刀啊,這是一回事嗎?反正他們這輩子沒見過仵作殺豬。

但是方明宴卻道:“走了一路,這也是中午了,正好有些餓了。肉食菜蔬,都要新鮮的才好吃,屠師傅,你這裡有鍋灶柴火吧。”

“有,有。”屠正德雖然應著,但完全不知道方明宴要幹什麼。

方明宴一笑:“借你的鍋碗瓢盆一用。我買只豬,挑最嫩的地方烤幾塊當中飯。剩下的……”

方明宴特別大方的一擺手:“給大家分了吧。”

一隻豬,可值不少錢,大家都驚呆了。

但是,覺得自家大人瘋了的薛東揚已經拿出了一錠銀子,麻木道:“喏,給你錢,夠了吧?”

“夠夠夠。”屠正德連連點頭:“還有多。”

“多就不用找了。”方明宴道:“給我出把力,把這頭豬給我弄出來。”

雖然薛東揚和龍橋誰都能把那頭豬給拽出來,但豬圈裡確實太難聞。

方明宴倒不是心疼兩個手下,主要是還要跟他們接觸,如果他們身上太臭,自己也是受罪啊。

他們倆不能指望,姜雲心就更不能指望了。

下刀她可能確實可以,穩準狠,但是一個姑娘家,又是小姐出身,怎麼可能從豬圈裡把豬拖出來呢?也確實拖不動,一隻豬捆上案板,那得好幾個壯實小夥子才行。

好在聽方明宴說,自己只要一點肉,其他全分了。

如此財大氣粗,在場的人都很高興。

這才幾個人,這麼大一頭豬,一個人能分不少呢,夠家裡大大小小都飽餐一頓,剩下的還能賣錢。

這不是天上掉銀子了嗎,還不感激供著財神爺。

於是幾人七手八腳,很利落的就把剛才那個吞了屠正德手指頭的豬給拽了出來。

好傢伙,這一聲的肉,嗷嗷直叫,叫的那是一個又悽慘,又香甜。

隨後就發生了更悽慘的事情。

姜雲心自己的匕首不夠長,她挽起袖子,拿了屠正德的殺豬刀,然後一刀下去。

刀在咽喉部向胸部斜插,插到心臟位置,刀柄轉動兩下,確保刺到心臟,然後把刀拔出。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豬就被捅死了。

死的很利落,雖然很悽慘,但是應該不是特別痛苦。

大家都看呆了。

老周頭喃喃道:“殺豬西施?”

這是什麼鬼,根據豆腐西施舉一反三來的嗎?姜雲心不由的白了老周頭一眼。

屠正德也不由的道:“姑娘,你……莫非家裡也是殺豬的?”

姜雲心笑了笑,不說話。

殺豬兩個字,你在行的是豬,我在行的是殺,也算半個同行吧。

然後就是立刻尋找剛才被它嚥下去的半截手指。

現在這半截手指應該已經在胃中,這就是他們心急火燎不能等的原因,和手指被咬斷了都沒事兒,豬也是嚼一下,不是粉碎,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