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宴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鄒安邦。

鄒安邦的經歷和劉友基本相似,也是一覺睡到半夜被吵醒,出門一看,堂屋中間躺著一具屍體。

這真是飛來橫禍。

他的第一個想法也是趕緊報官,正好,嶽縣尉就在村裡處理劉友地裡的稻草人事件。

鄒安邦和劉友不同的是,他沒有碰見鬼打牆,而是非常順利地找到了嶽縣尉,向嶽縣尉說明了情況。

嶽縣尉並沒有懷疑兇手是鄒安邦。

但是,嶽縣尉卻做了一件讓鄒安邦看不明白的事情,他將第二個死者徐文康的屍體,讓人搬到了鄒安邦的田裡。

於是這事情就變成了開頭的模樣。

嶽縣尉匆匆忙忙去了京城,找上了刑獄司,說大同村出了詭異的案件,請求幫助。

於是,不明所以的方明宴就跟著來了,開始調查此案。

薛東揚感慨道:“我算明白為什麼這案子這麼奇怪了,他奇怪就奇怪在,每個人都有隱瞞,沒有一個人說了真話。”

每一個活人,都在說謊。

每一個死人,身上都有秘密。

那這個案子,能不撲朔迷離嗎?

就在姜雲心等著看方明宴怎麼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時候,方明宴簡單明瞭地道:“把嶽縣尉叫來。”

方明宴想得很簡單。

不是有人在說謊嗎?

不知道的人,也就罷了。知道的人,一個縣尉,難道我還要拐彎抹角,費盡心思地去對付嗎?

沒有這個必要。

在方明宴看來,嶽縣尉和鄒安邦,劉友,並沒有什麼不同。

有疑問就抓起來問,不說?刑獄司裡的人可不是吃素的,想讓你說,你就得說。

薛東揚當下就帶著人去找嶽縣尉。

過了一會兒,薛東揚就帶著嶽縣尉回來了。

嶽縣尉開始還不知道方明宴找他做什麼,可是當他看見劉友和鄒安邦,又看見鄒安邦看他的眼神的時候,突然背後一涼。

嶽縣尉心裡暗暗罵了一句,果然不能輕信別人。

方明宴也不似之前,還跟嶽縣尉客氣幾句,而是直接道:“嶽縣尉,知道我找你來,做什麼嗎?”

嶽縣尉張了張嘴,正要說話,方明宴打斷了他。

“你只有一次機會。”方明宴說:“之前我們合作過,我辦事的方法,嶽縣尉是知道的,不必我再多說了吧。”

嶽縣尉緩緩點頭。

真的,知道。

方明宴能成為刑獄司提刑司,那可不是靠春風化雨,溫柔體貼。這傢伙只是平時喜歡偽裝成一個低調溫和的公子哥罷了,真要是兇起來,冷血得很。

“看在你我曾經共事,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方明宴道:“嶽縣尉,為何隱瞞?”

嶽縣尉緩緩上前,從懷中拿出一張紙來。雙手遞給方明宴。

方明宴接過一看,這竟然是一份狀紙。

嶽縣尉說:“大人請看。”

方明宴很快看完了,將狀紙遞給身邊的人。

姜雲心湊過去看,這竟然是一份,為五十年前的案子喊冤的狀紙。

五十年前,有兄弟好友五人,一起在外謀生,佔山為王,乾的是此山是我開,此路是我開的勾當。

他們說好,若是賺了錢就五人平分。

若是這筆錢,有人出力特別多,或者是主導的功勞,就獨得一半,剩下的錢,其他四人再分。

可是誰不愛錢呢?

有一次,他們得了一大筆錢。

這筆生意,老四出力最多,按約定該獨得一半,但是因為這筆錢實在太多,若是能平分的話,足夠下半輩子花費,就可以金盆洗手,從此不用再過擔驚受怕,刀頭舔血的生活了。

於是老四洋洋得意,盤算著分完錢之後,就可以回到家鄉,和剛有了身孕的妻子平靜地過下半生。

但是其他幾個人就不一樣了。

他們動了殺心。

他們盤算著,若是沒有老四分這一半,這筆錢給他們幾個平分,那就不少,他們也不必再做攔路打劫的勾當,可以衣錦還鄉了。

財帛動人心,雖然是多年兄弟,但是幾個打家劫舍的土匪,他們有什麼兄弟義氣?

於是四人商量好計策之後,就把老四給弄死了。

沒有什麼好猶豫內疚的,看著白花花的銀子,他們十分滿意。

那問題是,老四已經成親了,有個媳婦。

老四的媳婦也是江湖中人,老四如珍如寶,並不在山寨中生活,而是生活在縣城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一個姑娘。

但是姑娘,並不簡單。

這狀紙,就是文中的老四,這個叫做申弘量的人的重孫申博所寫。

而他的祖母,就是老四申弘量的媳婦,叫做曾夜南,是一個用毒高手。

申博狀紙中寫道:“祖母為祖父報仇,生下爺爺之後,來到四人所在大同村。本想查清真相,卻被騙至山神廟殺害。爺爺,父親,自幼體弱,不能遠行。血海深仇,今日有我。”

“當初四人,今日留後,有劉友,鄒安邦,徐文康,柳安康。父債子還,理所當然,若大人能秉公執法,以命償命,感激不盡。若是不能,我便親取。”

這前面還是一封狀紙,後面,簡直就是挑釁。

眾人看完之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五十年前,竟然是如此事情。

方明宴道:“這份狀紙你是如何得到?”

嶽縣尉道:“就在柳安康被害前一夜,有人送去給我的。”

嶽縣尉估計嚇壞了。

方明宴皺眉道:“即便如此,為何不對我明說?”

這拐彎抹角,是什麼原因?

嶽縣尉苦笑:“大人恕罪,因為這事情實在太過詭異,下官害怕實話實說大人不信。所以想著,將事情說得離奇古怪一些,大人才會更加盡心。”

方明宴呵呵笑了一聲。

他是不是盡心日後再說,但是這個嶽縣尉,這縣尉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你管你自己的手下盡心不盡心就行了,竟然操心到了他的頭上。

不過這是後話,此時查明之後,回去再說不遲。

方明宴拍了拍狀紙:“既然此人,要為自己的祖父報仇。要四人後代償命,又想求助官府,為何要先殺兩人?”

“這……”嶽縣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方明宴轉頭問自己的手下。

“你們說說?”

薛東揚毫不猶豫地說:“胡說八道。”

荊風華道:“必有蹊蹺。”

姜雲心見方明宴看到了她這裡,想想說:“血海深仇,三代人都沒顧得上,可見不重要。這次這人過來,一定另有目的。”

要報官,就不該想殺人,那報官的意義何在?

要報仇,直接把四家殺完就是,殺兩個留兩個是為何?

姜雲心進一步說:“殺人都是有原因的,留著不殺,也一定有原因。”

這時候,只聽門外傳來龍橋興高采烈的聲音。

“大人,我回來啦。”

一頭野豬,出現在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