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青春年華的一個大姑娘,昨日還牙尖嘴利,今天就成了一具屍體,冰冷冷的躺在了地上。

若是旁人,可能心裡還要感慨一番,可惜姜雲心不是旁人,戴上手套面對屍體,她就是心冷如鐵的仵作。

只有專業,沒有感情。

如意平躺在地上,穿著昨日的那件衣服,面色如常。

姜雲心從頭開始,檢查死因。

方明宴安排了人跑一趟,去通知如意的家人過來,便進了房間。

只看見姜雲心在驗屍,姜雲天站在一旁,臉上的表情非常複雜。

昨天晚上,他已經見識到了姜雲心在面對一具摔的非常慘烈的馬的屍體的時候,是多麼的鎮定如常。

但馬是馬,人是人。

面對一具動物的屍體,和麵對一具人的屍體,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軍中的漢子,哪怕是一身橫肉彪悍無比,在第一次看見屍體的時候,也會很不適應,要緩上一陣子才行。

他也是一樣,第一次見到屍體,第一次殺人,都吐的昏天暗地,好幾天沒吃下什麼東西,喝水都想吐。

姜雲心如此淡定,到底是有過多少面對屍體的經驗?

雖然姜雲天非常淡定的站在一邊,但其實他已經快要崩潰了,他很想把如意的屍體扔在方明宴的臉上,然後告訴他,你願找誰的妹妹做仵作,就去找誰的妹妹做仵作,不要來禍害我家的了。

可惜,無人聽見他內心的吶喊。

方明宴道:“她是怎麼死的?”

姜雲心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檢查出致命傷。

不過她拂起如意兩側的頭髮,檢查頸部的時候,突然發現她只有一側的耳朵上有耳墜。

“少了一隻耳墜。”姜雲心道:“大人你看……”

如意是姜夫人的貼身丫鬟,可以說是姜府裡最大的丫鬟了,她的穿著打扮雖然不比小姐,但是比普通人家的女兒要好許多。

穿金戴銀,那不是說說而已。

如今如意的耳朵上,就帶著一隻金子做的耳墜。

這是個梅花造型的耳墜,扣住耳洞的地方是一根有弧度的尖頭,然後下面垂著一朵梅花。

方明宴喚道:“外面那個婆子進來。”

門口候著的,看著如意的婆子連忙走了進來。

方明宴問她:“如意的耳朵上,少了一隻金耳墜,是不是你拿走的?”

婆子一聽連忙擺手:“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大人您說笑了。我怎麼敢?”

“那她這耳墜呢?”方明宴道:“我記得她被關押進來的時候,兩隻耳朵上都帶著耳墜。”

方明宴也是習慣了信口開河的,他根本連如意是怎麼被關進來的都不知道,哪裡能知道她被關進來的時候,耳朵上有什麼。

但是他有經驗,一般的人,做了虧心事的,稍微詐一下就能詐出來。

婆子嚇壞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大人明察,我真的沒有拿,我……我……”婆子我了半天,但是她確實不記得如意進來的時候,到底耳朵上帶了一個耳墜還是兩個耳墜了。

這種細節,除非觀察力特別仔細的人,不然誰會注意啊。

姜雲心檢查過如意的脖子沒有問題,繼續往下檢查。

當拿起她的手的時候,咦了一聲。

如意的手上,握著什麼東西。

姜雲心將她的手掰開一看,竟然是一個金色的彎鉤。

姜雲心將那彎鉤拿起來看了一下,婆子恍然道:“我知道了,這是如意耳墜上的鉤子,她該不是把耳墜嚥進了肚子,吞金自殺了吧?”

姜雲心將那鉤子和如意另一隻耳朵上的對比了一下,確實是一模一樣的。

但是吞金自殺……莫非是如意的爹來了一趟,對她說了什麼威脅的話,所以她吞金自殺了?

說話間,得到訊息的姜夫人也來了。

姜夫人看見如意的屍體,安心的同時,也很傷心。

安心是真的,傷心也是真的。

畢竟如意是她最得力的丫鬟,如意死了,以後她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要交給誰辦了。畢竟有很多事情不是什麼好事,隨便交給一個人,她也不放心,對方也未必敢。

姜夫人對著如意的屍體,抹了一把傷心的眼淚。

“如意啊,是我對不起你。”姜夫人邊哭邊說:“我沒能顧好你,你也是糊塗啊,為什麼要想不開呢?你跟著我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做了錯事,我也會為你求情的……”

姜夫人這一通哭訴,姜雲心只覺得心煩,而且她並不明白姜夫人想要表達什麼。

死的又不是她的人,又不是被她害死的,難道還要她內疚不成?

姜雲心一直有個疑團不解。

為什麼惡人總會用最善良的心去揣測別人呢,難道她自己是惡人,別人就非得莫名其妙的是個聖母嗎?

姜雲心停下手裡檢查的動作,有些煩的道:“娘,要不然你去外面哭,我正在驗屍,需要安靜。”

姜夫人正哭的起勁,被姜雲心這一打斷,突然有點接不上了。

姜雲天立刻道:“來人,把夫人扶到外面去。”

這人是不是姜夫人殺的還未可知,在這哭喪什麼?幫不上忙幹不了活兒的,統統趕出去。

姜雲心也是這麼想的。

等閒雜人等都被轉移到了院子裡,方明宴道:“小姜,你覺得如意是否是吞金自殺的?”

如今表面的證據看來,是很有這個可能的。

但是姜雲心搖頭:“我覺得不大可能。”

這個時候,龍橋和薛東揚已經將房間裡徹底的檢查了一遍,沒有找到耳墜的下面一半。

看守的婆子也搜了身,什麼都沒有。她自從進了這個院子看守如意,就沒有出去過。

甚至這個院子也搜了一遍,沒有任何剛動土的地方,也沒有任何可疑。

如果如意不是吞金而亡,那麼她是怎麼死的?還有,剩下的半個耳墜,去了哪裡?

總不能是她爹帶走了吧?

根據婆子說,她爹進入房間之後,兩人在裡面說話十分小聲,沒有發出任何爭吵。

而且只待了很短的時間,就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門一開一關,她從門縫裡看見如意背對著大門,屈膝抱腿坐著,和她之前的姿勢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