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驚醒夢中人。

“對啊。”紀若萱說:“剛才方大哥說,一個案子裡,第一個要懷疑的人,就是得到利益最大的。”

所以在紀若萱落水這件事情裡,誰的利益最大。

紀若萱咬牙道:“要說誰利益最大,就是特別積極跳下來救我的兩個人。”

這兩個人當時姜雲心也看見了,但是沒往深處想,主要是不認識。也不知他們和紀若萱有什麼關係。

紀若萱年紀正好,家世不錯,美貌又有才女名聲在外,是很多公子追求的物件,有人跳下去救她,再正常不過了。

當如果刻意將人推下去,再英雄救美,這就過分了。

紀若萱說:“那兩個人我都知道。一家叫水鴻卓,一個叫屈昊穹,他們家前幾日託人來我家,試探過我母親,想要提親。但是我母親沒有答應,因為我看不上他們。”

京城裡的婚姻是一件很講究的事情,不能上來就提親,要是對方不同意多丟人。

一般來說,男婚女嫁,講究的是門當戶對,高嫁低娶,不會差太多,比如說,方明宴和姜雲心。雖然姜家不比方家,但姜雲心父親也是正經三品,算大戶人家。

姜雲心也是姜家嫡女,就算生母早逝,身份不會變。何況哥哥已入仕途,眼見著得到朝廷重用,年輕有為,前途不可估量。

所以只要姜雲心這名聲扭轉,也不是配不上方明宴。方家的人雖然暫時覺得不妥,但是方夫人堅定支援一意孤行,旁人也沒有特別反對。

反正又不是那麼快就要成親,棒打鴛鴦是容易讓鴛鴦產生逆反心理,不但拆不散,反而情比金堅,要是再鬧個為愛私奔,離家出走什麼的,那就更要命了。

方夫人眼光一向很好,孃家也給力,在家裡是有說話權力的。

這兩家,也都是京中官員之子,回去對自家母親說了想法之後,自家父母覺得挺好,於是便委託了和紀家熟悉的人,先上門探探口風。

若是行,再親自上門。若是不行,誰家也不至於跌了面子。兩邊老爺在朝堂上,低頭不見抬頭見,面子上是要過得去的。

同意和拒絕,都很正常,各家有各家的考量,還要考慮子女的意願。

但如果用如此惡劣的方法逼婚,這就欺人太甚了。

“你說他們倆?”方明宴道:“我倒是知道他們兩人是有私交的,私交甚篤,還經常一起……”

方明宴開始說得順暢,但是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姜雲心和紀若萱都看他,等他接著說。

“還一起幹嘛?”姜雲心奇道:“說呀。”

“沒什麼。”方明宴莫名其妙地略有尷尬:“還經常一起喝酒吃飯,若是說他們私下有勾結,倒有可能。”

姜雲心覺得方明宴沒說實話,至少有所隱瞞。

只怕這個喝酒吃飯,不是單純的喝酒吃飯,要不然的話,方明宴至於突然換了一副表情嗎?

但是方明宴能怎麼辦呢,難道能在兩個姑娘面前說,這兩個男人常一起去青樓喝花酒嗎?姑娘家不適合聽這個。

既然有了懷疑,那就好辦。

秘密之所以能成為秘密,是因為只有自己知道。

但凡有第二個人知道,就不是秘密。

更別提今天的事情,不但有第二個人知道,還有第三個人知道。

兩個合作的兇手,還有具體辦事的人。

水鴻卓和屈昊穹是在紀若萱下水之後,毫不猶豫地緊跟著就下水了,從他們下水的位置來看,和紀若萱離開了一定距離。

這十有八九是為了避嫌,不是怕說閒話的避嫌,而是嫌疑的避嫌。

也就是說,就算這是他們的計劃,動手的也另有其人。

三個人的秘密,如何保守。

三人正說著,丫鬟進來了。

“大少爺,姜小姐,紀小姐。”丫鬟說。

她倒是挺分得清主次順序的。

方明宴說:“什麼事情?”

丫鬟說:“夫人命人回來問,今晚太師夫人在家中設宴,讓少爺小姐若是無事,就去坐坐。”

方夫人還是希望他們能儘量多露露臉。

“好,我知道了。”方明宴說:“告訴母親,我們會準時去的。”

丫鬟退下了。

然後院子門關上,三個人商量起來。

這不是巧了,把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也不容易,正好,揭穿水鴻卓和屈昊穹的乾的齷齪事情,就在今晚。

過了一會兒薛東揚先離開了方府。

進入去煙雨樓的人,都是有數的。

煙雨湖今日有那麼多有身份的夫人小姐,不能讓什麼人都上去,這些夫人小姐磕著碰著誰都麻煩。肯定是要清場戒嚴的,因此進了什麼人都有跡可查。

水鴻卓和屈昊穹,兩個人進了煙雨湖,帶了幾個下人,就算不用登記,但一定會被人看見。

這種缺德的事情,左右不過是跟著兩人的幾個親信罷了。就像是方明宴,如果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也一定是讓薛東揚和龍橋去做,別人沒有那麼值得信任。

這兩人的親信,就是天天跟在身後的小廝。一般都是從小挑選出來,跟著少爺一起長大的,少爺讀書就是書童,少爺出門就是小廝,像方明宴來了刑獄司,薛東揚和龍橋自然也跟著來了。

女子也是一樣,小姐也會有年紀相仿的丫鬟,貼身伺候,小姐嫁人,丫鬟也跟著陪嫁,和私人物品沒有什麼區別,生死都在主子一句話中。

三人商量妥當,收拾收拾,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欣然赴宴。

在太師府中,果然又看見了水鴻卓和屈昊穹兩人。

他們兩人也是今日的客人之二,是隨著自己母親一起來的。

不過白天在外面熱鬧,大家都在一處說笑,晚間設宴,終究是男女有別。

宴會分成兩處,女眷在裡面,男人在外面,中間隔著一扇屏風。

裡面是太師夫人為首。外面招待的,是太師的嫡長孫,一個和方明宴年紀相仿的公子。

雖然只是一場私下的聚會,可是這麼多人如何坐,也是有講究的。

和家裡關係好的,受到長輩看重的,如今在朝中有官職的,自然都是往前坐。但水鴻卓和屈昊穹這樣,只是父輩蔭庇,可是自己一事無成,在外面可以耀武揚威,到了這種場合,就不太被看得起了。

兩人心裡也明白自己不受待見,其實不太想來,但是太師夫人邀請,家中又不願意他們錯過一個結交的機會,於是不情不願地來了,坐在最後一排,靠門的位置。

此時,兩人坐在一張矮桌後面,一邊喝酒,一邊低聲地說什麼。

他們也是回家換過衣服的,雖然沒有能將紀若萱救上來,但是這種英勇的行為還是值得稱讚的,當然質疑他們是為了討好紀若萱才那麼利落的跳下水的聲音不是沒有,當大體是誇的。

紀若萱的母親,還特意去給二人道了謝。這一點,讓兩人雖然很鬱悶沒有順利完成計劃,但是,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得意的。

此時人來人往,他們不好商議,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些旁的事情。

此時,他們身邊的小廝,也都在外面候著。

房間就那麼大,斟茶倒酒自有侯府的人,要是每個客人身邊再帶幾個下人的話,就太擠了。

但是,也不能讓他們都在門口等著,所以侯府裡另外準備了一些吃食,在一個邊角的院子裡,讓隨從休息。

等吃完喝完,宴會散了,再各自去接自家的主子。

水鴻卓和屈昊穹兩人的小廝,羅寶和田盛也坐在一旁,一邊和人閒聊,一邊吃。

天色漸暗,這裡就沒有人掛那麼多燈籠了,很快整個院子都暗了下來。

有人走了過來,低聲在羅寶耳邊說了幾句話,羅寶聽了,便起身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