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鴻卓愣了一下,一時不敢回答。

他心裡七上八下的,不太確定方明宴說的關係不太一般,是怎麼樣的關係不太一般。

方明宴道:“據婆子說,你對宋囡也頗有意思。屈昊穹在的時候你去,屈昊穹不在的時候,你也去。兄弟的外室,屈昊穹不在的時候,你去做什麼?難道不需要避嫌嗎?”

水鴻卓硬著頭皮道:“我和屈昊穹情同兄弟,宋囡就是弟妹一樣的存在。所以不在意那麼多。”

“哦。”方明宴道:“我知道了。”

水鴻卓鬆了一口氣,還以為方明宴會刨根問底,沒想到竟然這麼輕鬆地就相信了他。

“你可以走了。”方明宴說。

水鴻卓有點疑惑;“方大人,我……這就可以走了?”

“對。”方明宴說:“可以走了,來人,送水公子。”

水鴻卓還有點不相信,總覺得方明宴這次來勢洶洶,似乎是知道了什麼。可只是問了一句,就放他走?像是有什麼隱情一樣。

水鴻卓心裡反而不踏實了。

但差役過來請他,要送他出去的時候,水鴻卓忍不住又問了一句:“方大人,可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方明宴淡淡道:“有一句話,相信你一定聽過。”

“什麼?”

方明宴說:“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水鴻卓一時愣住。

方明宴說:“屈昊穹被害,心肺被挖。田盛被人按進臭水溝溺亡,關鍵部位被碾碎。他們倆都死的很慘,死亡之前,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你說下一個會是誰?”

在這件事情裡,有四個可能出現的人。

屈昊穹和小廝田盛。

水鴻卓和小廝羅寶。

現在已經死了兩個了,而且死的都非常的慘。如果不出意外,下一個就是羅寶,然後剩下一個水鴻卓。

水鴻卓甚至收到了死亡的血書威脅。

如果他害怕,就該說。

如果他不怕,那他就可能是兇手。

如果他不是兇手,又為了面子或者什麼死也不說,那就死吧。

方明宴揮揮手:“送客。”

差役說:“水公子,請。”

但是水鴻卓突然抓住座位把手:“大人,大人你要保護我啊。”

“我覺得不必保護你。”方明宴正色說:“我想來想去,你既然和宋囡沒什麼關係,就算是她要報復屈昊穹,也不會報復你,完全沒有理由,塞在你手上的血字,大約是塞錯了吧。”

“不是,這怎麼可能塞錯。”水鴻卓胡亂說:“那紙條是放在我手裡,不可能錯的。”

方明宴盯著水鴻卓:“那你們到底是有什麼怨恨呢?”

你到底做了什麼?

或者說,你到底和屈昊穹一起,做了什麼?

水鴻卓被方明宴盯著心裡發毛。

方明宴冷哼一聲。

此時,龍橋從外面跑了進去,看了一眼水鴻卓,沒理他,而是跑到了方明宴耳邊,低聲迅速說了句什麼。

方明宴臉色一變,起身便往外走。

水鴻卓忙道:“大人……”

還有我呢,你別忘了我。

方明宴停下腳步,神色複雜地看了水鴻卓一樣,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道:“找到羅寶了,你要來看看嗎?”

水鴻卓心裡咯噔一聲,感覺不太妙。

如果是正常的找到,難道不是把人帶上來嗎?可方明宴卻要親自去看一看,只怕是這人,不太方便帶上來。

羅寶雖然也已經被水家趕出了府,但好歹是從小侍候水鴻卓的,水鴻卓立刻道:“要。”

然後他就跟上了方明宴。

刑獄司的停屍房最近有點擁擠,一個接一個,一個接一個,姜雲心都打算找方明宴要加班費了。

上一個還沒處熟悉呢,又來一個。

“大人。”姜雲心一身的血,扎著雙手:“水公子,你來了,正好要讓大人去請你呢,過來認一下屍。”

水鴻卓心裡七上八下的。

為什麼要他認屍?

羅寶不是他們都見過嗎,那日在太師夫人舉辦的晚宴上,姜雲心也在,也看見了人,難道還不能確認?

姜雲心帶著他們走進停屍房,只看停屍房最外面躺著一具屍體,屍體上蓋了一塊布。

之前這塊布應該是白色的,因為停屍房給屍體蓋的布都是白色的,從來沒有蓋過雜七雜八的顏色。

但是現在,這塊布幾乎成了紅色。

全部是下面滲上來的血,染紅了白布。

水鴻卓還沒見屍體,就開始心慌。

他以為的死亡,轟地倒下,沒了呼吸。

事實上的死亡,挖心挖肺,臭不可聞,血流成河。

“他,他是怎麼死的?”水鴻卓的聲音忍不住有些顫抖。

“失血過多。”姜雲心說著,抓住白布的一角,嘩啦一下掀開。

羅寶的屍體出現在大家面前。

水鴻卓腿一軟,差點就跪了下來。

羅寶穿著一身血衣,幾乎看不見原來布料的顏色。

眾人也驚呆了。

姜雲心介紹說:“羅寶被人用鋒利的小刀,在身上割了無數個傷口,我沒有一個一個的數,但是根據我的估計,至少在三百刀之上,他是因為無數細小的傷口導致的失血過多死亡。”

羅寶的衣服如果現在從身上扒下來,連布條都不是,那就是一個篩子。因為還穿在身上,所以還能保持一個基本的形狀。

他的臉也是一樣。

姜雲心無奈道:“我雖然見過羅寶,但只是一面罷了,並不熟悉。他的臉毀壞得太厲害,所以還需要一個和他熟悉的人,好好的辨認一下,確定身份。”

羅寶的臉,和他的身體一樣,也被刀割了密密麻麻的傷口,傷口之多,一個接著一個,一個挨著一個,簡直數也數不清。這讓他的臉呈現出一種很奇怪的外表。

有種一層一層,一片一片的感覺。

但這些傷口又不深,可以看出對方對他的恨,因此盡力在延緩他的死亡,加深他的痛苦。

但水鴻卓看清楚羅寶的臉的時候,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顯然不是給羅寶跪的,只是因為腿軟罷了。

“水公子。”姜雲心說:“你仔細看看,這是羅寶嗎?他是從小跟著你的小廝,你對他的臉,應該是最熟悉的吧?”

水鴻卓哆嗦著點頭。

“是……是……”

沒殺錯,沒死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