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載端是知道眼前這位世叔是真有才學,且中了進士的。

盛紘緩緩的停下了研墨。

從筆筒中抽出了一支毛筆,在桌案之上挑了四張紙,隨後運腕,毛筆在紙上游走。

盛紘一氣呵成的寫完了一張,徐載靖看去乃是‘耕雲種月’四個字。

徐載端幫盛紘將寫好的紙抽出。

盛紘在硯臺裡潤了一下毛筆,繼續揮筆如龍

‘冰壺秋月’

‘法貴天真’

‘飲至策勳’

三幅字也是揮筆即成。

徐載靖面露羨慕,這盛紘的稀爛人品不說的話,這幾幅字是真的好看。

他已經入學了的兩個哥哥,更是看的眼睛都直了。

在看盛紘的時候,已經是崇拜的眼神了。

等盛紘寫完,徐載靖趕忙招呼奉上了淨手的帕子。

“紘哥兒,有勞你了。小竹,速速去城中找裝裱師父來,給我帶最好的料子!”

孫氏看的出來,盛紘寫了這些字,是用了精力的。

盛紘微微一笑,露出了腮上的酒窩。

孫氏這番話語,不管真假,至少是對他的字很重視的。

而一旁孫氏心中暗道,怪不得當時自家的那位姑姑會執拗的想要嫁給那探花郎。

別的不說,這顏值,這氣質,換哪個閨中貴女不迷糊。

當然,這也是欣賞的角度想的。

徐載靖也是看到這盛紘的風姿了。

怪不得說一開始王家不太願意和盛家結親。

但是盛老夫人帶著盛紘前去拜訪後,王老夫人一眼就相中了。

人帥,字好,還是進士出身,家中財貨還不少。

但是瞭解盛紘為人的徐載靖卻是知道,這位最多是個合格的官員和冤大頭。

當兒子、當爹、當主君都是不合格的。

要不是家中有個老夫人坐鎮,

要麼家中子女被林噙霜給禍害的名聲全無;

要麼惹了大禍盛紘流放,林噙霜捲了細軟逃跑;

要麼被林噙霜踩著他飛上其他高枝兒當個好勳貴的好岳母。

徐載靖這個年紀和輩分,自然是不能多說什麼。

孫氏道:

“紘哥兒,此次回京,事可辦的順利。”

“回嫂嫂,虧得吏部諸位上官看重,此次磨堪還算不差。不日將遷至揚州,沒有升官,還是個小小通判。”

“揚州?”孫氏面露驚訝。

盛紘以為孫氏驚訝他沒有回京,正想說什麼。

孫氏道“顧侯夫人白氏,也是揚州出身。”

盛紘:“哦?嫂嫂的意思是。”

“我和白氏妹妹一見如故,這幾日還請咱們家這幾個哥兒姐兒的去船上玩呢。”

盛紘一呆,面上的依舊笑著,心中卻是一陣翻騰。

無他,乃是他的連襟康大人與他喝酒的時候,就曾經說過,他到了揚州,一定要與那幾家大鹽商打好關係。

尤其是白家。

之前就有不小的背景,如今更是成了寧遠侯府的姻親。

盛紘正想如何破局,結果今日居然就與白家有了這種聯絡。

“紘哥兒,你這即將去揚州任職,我聽我那白家妹妹說,她孃家父親正在汴京,或許你可以去拜訪一二。”

盛紘趕忙起身,躬身道:“多謝嫂嫂了,我這正愁沒人指點迷津呢。”

情況倒也沒有盛紘說的這般嚴重,作為未來揚州的二把手,只要他到了揚州,自然會有人巴結。

幾家大鹽商也不會端著什麼架子。

多個朋友多條路,他們可不想多一堵牆。

盛紘如此說,卻是顯得孫氏說的話對他幫助極大,這會讓孫氏感到面上有光,幫到了實處。

“紘哥兒,何必如此,都是親戚。”

“嫂嫂說的是,都是親戚。”

如此說來了,差不多上一輩兒的事情也就算過去了。

以後徐家和盛家,也是可以慢慢的交往,以後談起來,也可以說這是盛家老夫人的孃家人了。

徐家是勳貴人家,武將出身。

大周雖不說是重文抑武,但是沒有大規模的戰爭,武將人家想要升遷,卻是路比較少。

能夠有一個文官上的助力,是沒有壞處的。

所以,孫氏願意拿出自己的交際圈中的可用關係。

反過來,白家能夠有一位將來的揚州通判為朋友,同樣是一件好事。

剛才本想盡快回積英巷的盛紘卻是耐下心來,

又和孫氏徐載靖等徐家人去了一趟跑馬場。

盛紘身為庶子,懂事的時候盛老夫人已經沒有再回過徐家,所以他沒來過此地。

此時盛紘心中不禁感嘆自家嫡母孃家的院子,那是真的大啊。

“也就只有這麼大的院子,才能夠培養出母親那般的馬球技藝。”

小廝青雲進到了馬廄中,牽出那匹驪駒。

盛紘也是見過好馬的,盛家馬廄中就有不少。

但是這匹馬也是僅見的神俊。

“好馬,好馬啊!靖哥兒也是好本事。”

“謝世叔誇獎。”

眾人回到堂屋,孫氏也小心的問了一下盛家的姑娘,有了自家婆母的前車之鑑,孫氏自然不會說婚嫁之事。

而且,透過交談,孫氏也知道盛家的大姑娘年紀還不算大,盛紘最多也就是留意一下適齡的孩子而已。

孫氏將盛紘送出侯府,看著盛紘的車駕離開曲園街,轉角看不到了之後才轉身回府。

在回院的路上,孫氏還過問了裝裱師父的事情,,準備儘快將盛紘的四幅字給裝裱起來。

不管掛在哪裡都是好看的很。

“大娘子,剛才有主君的親兵回府稟報,說過幾天主君就回府了。”女使小丹在一旁道

徐明驊自從謀了那西軍實權指揮使,帶著代州徐家的子弟赴任後便回家少了許多。

最近一次回家還是徐載靖得到那個弓箭的禮物的時候。

聽到小丹的話語,孫氏面上瞬間露出了笑容。

“好,可有說什麼時候到家?隨行的有多少?”

“那親兵大哥說就在這一兩日。共十四五個,有七個是咱們老家代州的子弟,還有幾位是主君遴選的親兵。那位回來的大哥就是咱們汴京長大的呢。”

“你去前院,和管事說明白,這些都是以後和主君在戰場搏命的漢子,不要慢待了他們。”

“是。”

孫氏回到後院,和自家兒女們一說,自然又是一陣歡呼。

徐載靖高興完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心中還是蠻憧憬自家老爹回來會有什麼驚喜的。

這幾年他也得了不少好皮子,或者是品質不錯的玉石。

他這麼大,只有一個小廝青雲,其他漿洗、縫補什麼的都是孫氏身邊的女使媽媽。

每日上午練習弓馬,下午便開始學文練字了。

在這沒有手機、電視、平板的年代裡,在家裡倒是可以投壺玩兒。

要是和自家大哥二哥一般出去勾欄聽曲,徐載靖可不想自己的手掌遭殃。

第二日下午。

徐載靖正練著‘永’字,青雲來到了門前

“公子,寧遠侯家大郎和二郎來咱們府上了。”

“啊?他們人呢?”

“都在大公子書房裡呢。”

“走,去看看。”

說著徐載靖便撂下了毛筆走了出去。

來到徐載端院子,走進書房就看到顧廷煜正在徐載端的桌案上拿著毛筆在寫字。

“盛大人這幾個字寫的當真是好,我等太過年幼,實在是寫不出其中的風骨。”

顧廷煜放下筆搖了搖頭。

顧廷燁似懂非懂,看到自家大哥如此說,附和的點點頭。

“靖哥兒!”顧廷燁看到徐載靖,一下子高興了起來。

“見過煜大哥,燁哥兒。”

桌案後的顧廷煜也放下筆拱手一禮。

顧廷煜年紀還不算大,不會掩蓋自己的情緒。

雖然說著字,但是他眉間卻是皺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