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詩罷了,輸便輸了,若真要以血濺當場收尾,豈不有損賀蘭殿下的美名?”謝絕笑笑,“當然,也是陷我於不義,我可不願擔這樣的責。”

賀蘭漣聞言,一直緊鎖的眉頭總算舒展。

他既怕輸,又怕阿三真的以死謝罪。

看似三言兩語的話,卻是實實在在的解了賀蘭漣當下的難堪。

他來過霽月無數次,唯有如今這次正眼相看,看來霽月國的女人也並非全都像父皇所說的那般蠢鈍不堪。

賀蘭漣從腰側摘下一柄裹著羊皮卷的匕首,作為謝禮遞了過來。

“多謝。”他將鑲嵌著寶石的匕首送給了謝絕,隨後帶著身後的護衛與謀士轉身而去。

待謝絕反應過來時,那匕首已然塞到了她的手裡。

周聞溪道:“經此一事,賀蘭漣只怕再也沒有顏面踏入霽月國土了。”

她垂眸將匕首收起,來不及細瞧,面前已擠來三四張陌生的臉龐,恭喜道:“謝二娘子,恭喜恭喜!”

謝絕最怕就是來這些虛的,應了幾聲後,見身後還有源源不斷的人頭湧來,便立即招手叫了一聲,“獨孤曦微!”

獨孤曦微正在交待身側的抄錄史仔細將今日的詩篇封存,聞聲後不慢不緊地穿過人群,來到了她的面前。

他寬大的衣袖輕輕掃過擋在謝絕身前的孫鶴,柔軟的布料請碰了碰孫鶴的手指,她手指微曲著,失神的摩挲著指間,半晌湊到鼻下一嗅,原來,他所用的薰香,是丁香。

孫鶴深深嗅了幾下,情難自禁地朝著獨孤曦微看去。

眼下是她離他最近的一次,二人之間間隔不過三尺,她甚至都能看清他頸間一顆細小的黑痣。

就在她沉醉其中之時,獨孤曦微側了側身,一個巧妙的側身,不僅避開了她的凝視,還只留給了孫鶴一個高不可攀的背影。

謝絕眼光微冷,覷了孫鶴一眼。

後者茫然擠出一個笑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周聞溪是誰?

常年混跡風月場所的她,哪能看不出這點道道?當即嬉笑著上前邀約,“獨孤公子,不知你稍後可還有事?二孃想邀你到御香樓親自嚐嚐她做的新菜。”

謝絕笑了笑,她還確實有此意。

便順勢道:“我們先去準備食材,半個時辰後御香樓見。”

獨孤曦微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二人乘著馬車,直奔御香樓。

待來到樓下,小二熱情問道:“咦,二孃,我家掌櫃的不是說去找你了嗎?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謝絕愣了愣,暗道一聲糟了。

她有點懼怕原身這位前夫哥,便推脫著不敢去。

周聞溪一聽,立馬不樂意了,“那可是你的老相好,你讓我去請?這恐怕於理不合吧?”

“芙蓉娘救救我的命吧……”謝絕左思右想,終於想到了一個亡羊補牢的辦法。

待食材準備得差不多了,謝絕又指揮著尤錦將火鍋底料炒好,因為霽月國無事不宰牛,且大多都是食豬羊雞肉,所以沒能完美復刻現代版的牛油爆辣鍋底。

好在上次她託尤錦去找的辣椒倒是找到了,看來這日照國還真是地大博物,什麼都有。

不過也不要緊,等火鍋店開起來了,謝絕打算再買些地拿來種火鍋食材,什麼辣椒啊,土豆啊,各式各樣涮火鍋的,通通安排上。

而另一頭,周聞溪奉命接沈一鳴去了。

沈一鳴一聽謝絕已經先走了,想也不想便起身離開。

周聞溪連忙追在身後解釋道:“二孃,二孃說想給你一個驚喜。”

“驚喜?莫不是要我親自到榻上去逮她二人?”沈一鳴心中猜想定是那獨孤曦微將謝絕勾的魂兒都沒了,所以才故意將他留在茶樓,不敢同行。

還欲再罵上幾句時,抬首卻見獨孤曦微從二樓走了下來。

隨即一愣,臉色好轉了不少,回過頭去問周聞溪,“她當真是給我準備驚喜去了?”

“是啊是啊。”周聞溪擦了把額頭的冷汗,連聲應道。

沈一鳴這才換上了一副笑臉,扭著柔軟的腰肢走了。

周聞溪在他身後嚥了咽口水。

還真是最難消受美男恩啊。

這沈一鳴美雖美,卻脾氣火爆,極難馴服,他這性子,就好似一條毒蛇,說不準什麼時候會湊上來冷不丁咬人一口。

也難怪了謝絕說什麼也不肯來接他。

周聞溪心中腹誹著,下了樓,卻見獨孤曦微也在身後,便提議一道同行。

怎料卻被他冷冰冰的拒絕了。

“芙蓉娘車中還載著客,就請先行一步,我隨後便到。”

周聞溪聽著他頗具磁性的嗓音在耳邊環繞,頓覺心情大好,也不顧被人駁了面子,自顧自上了自家馬車。

心中忍不住想道:也難怪了二孃今日非要來參加這勞什子的詩會,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不過也是。

也不知這天底下的女子,哪位能有幸娶到這樣一位賢惠絕色的主夫。

想到這兒,周聞溪看著馬車上晃動的珠簾,暗自將沈一鳴與獨孤曦微二人拿來作了個比較。

她原是聽謝絕的話妥帖備了兩輛馬車過來,誰知沈一鳴壓根就不在意這些男女之防,二話沒說便登上了她的車,可見這便是商賈男子,常年在外拋頭露面不說,穿著更是大膽。

相比之下,獨孤曦微乃太傅獨子,家世顯赫就不說了,氣度教養更是放眼整個京都城裡的數一數二,還有一張傾國傾城的絕色之姿。

越想,周聞溪越覺得謝絕的選擇是對的。

這獨孤公子多好啊,人有文采,性子又溫柔,雖然說話冷了些,但處處謙遜有禮,當主夫,那是最適宜不過了!

若是自家好姐妹能癩蛤蟆吃上一嘴天鵝肉,她這做姐妹的不是也跟著沾光了嗎?

想到這兒,周聞溪撩開車簾鑽了進去,便是越發用力地討好起了沈一鳴。

生怕他等下回到御香樓,會臨時發難,影響謝絕的好事。

御香樓就在東市南邊,離茶樓不遠,周家的馬車剛停下不久,獨孤家的馬車便緊跟著到了。

沈一鳴踩著馬凳下了車,一抬眼,臉色瞬間又沉了下去。

他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周聞溪,略有些刻薄的問道:“什麼意思?合著她這是想一石二鳥?”

周聞溪心道,怕不止是二鳥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