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晗與朋友約好九點鐘左右去店裡,把手錶送過去給朋友先看看。

至於什麼時候能找到買家,只能碰運氣。

“為早點拿到這塊表你還配了等額的貨,得兩年的工資不吃不喝才夠吧?”

衛萊微訝,疑惑她怎麼知道配了貨。

趙一晗:“我朋友是店長,看了你的訂單。一會去找她,不一定幫得上忙,但多條路子多點希望。”

衛萊手機振動,是章巖新的秘書發過來:【衛小姐,哪天有空?把江岸的別墅過戶到你名下。章總說,對你他很抱歉,辜負了你的心意,房子請你務必收下,就當欠你的感情一筆勾銷。】

衛萊壓下心裡的翻江倒海。

趙一晗從她表情判斷出訊息跟章巖新有關,從她手裡抽走手機擱桌上,“吃飯看什麼手機。”找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我媽和衛叔叔辦婚禮,你準備送什麼禮物?”

衛萊略有沉默:“沒想好。你呢?”

趙一晗沉默的時間比她更長:“一樣。”她也沒想好。

她只愛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如今母親與別人結婚,她不知送什麼合適。衛萊跟她一樣,也只愛自己的父母,曾經衛叔叔和前妻感情那麼好,從校服到婚紗,最後卻分道揚鑣,衛萊應該更不願面對父親與其他人的婚禮。

衛萊提議:“要不我們合買?買份貴重一點的,我把我的祝福給我爸,你把你的祝福給你媽媽。”

趙一晗點頭:“可以。有空一起去挑。”

吃過飯從餐廳出來,衛萊拒絕了章巖新給她安排的司機,徑直走出門廳。

魯經理難為情,如果不安全把衛萊送到家,他無法向章巖新交差,只好再次好言相勸:“衛小姐,你喝了酒……”

衛萊目不斜視打斷他:“我叫了代駕。還有,我再說一遍,我跟章巖新分了。”

魯經理沒把這話往心裡去,哪對情侶吵架的氣頭上沒說過分手。

“魯經理還是請留步吧。”走在後面的趙一晗始終腳步不疾不徐,叫住魯經理:“我妹妹今天不是給那個男人慶生,是請他吃散夥飯。他沒吃,我替他吃了,夥也散了。”

魯經理明顯一怔。

趙一晗揶揄:“希望下次來吃飯時,還能一如既往享受到魯經理熱情又周到的安排。”

魯經理笑笑,說話的分寸拿捏得剛好:“那必須的,我的榮幸。”

說話間,代駕騎車到了。

一個高而清瘦的男生,穿著灰色運動褲,上身是一件白色的寬鬆T恤。

衛萊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叫少年感的氣息,這種氣息是久經商場的章巖新身上所沒有的。

確認了對方就是自己叫的代駕,衛萊把車鑰匙給他。

趙一晗從自己車裡拎出手提袋,“裙子別忘了。”

衛萊上前幾步接過袋子放到後備箱,不好意思再麻煩這位姐姐:“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去旗艦店找你店長朋友,已經夠麻煩你了。”

“反正都已經麻煩了,不在乎多一兩個鐘頭。”趙一晗拉開衛萊的車門坐進去。

白色汽車駛離餐廳的停車場,朝著手錶旗艦店方向開去。

前面是陌生的代駕,聊隱私的話題不方便,兩人正好有了不用講話的藉口。

今晚吃飯她和趙一晗也沒聊幾句,各吃各的,圖個清靜。

車內一路安靜,直到代駕把車停到旗艦店不遠處,衛萊對代駕道:“要不你在附近逛逛?我可能要有一會兒才忙完。”

代駕話不多,點頭回應,把車鑰匙先還給她。

今晚來選手錶的貴客還沒到,店長這會兒有空親自接待她們。

店長在今天之前沒見過衛萊本人,但對衛萊不陌生,這些年零零散散從趙一晗那裡聽到過衛萊的一些事,大概瞭解衛萊什麼性格,情商極高,用趙一晗的話說,看似沒有任何攻擊性,其實有八百個心眼子。

她也在趙一晗家裡擺著的全家福裡見過衛萊長什麼樣,飽滿的鵝蛋臉,下頜線條柔美,眼睛清澈帶笑,能把人給看融化。

照片裡,五官精緻到無可挑剔,她一度以為這種不真實的美是攝影師精修出來的效果。

現在真人就在眼前,她一個女人,第一眼看到衛萊時都不由頓了一下呼吸。

衛萊打招呼,歉意道:“這麼晚,給你添麻煩了。”

店長淺笑迎接她們進店:“不麻煩,你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別見外。你運氣不錯,今晚我們大區負責人正好在,我跟他私交不錯,他人脈廣,請他幫個忙。”

這塊表的保卡還沒填,連試戴都沒戴過,還是有接近原價出手的可能,當然這種機率十分渺茫。

衛萊現在只求快點將這塊手錶處理掉,至於價格,不是她最關心的。

店長倒了兩杯咖啡,招待她們在一樓的貴賓室先坐,她拿著手錶去找大區負責人,讓大區負責人給這塊表重新找個合適的主人。

“咖啡你別喝了,喝了你還能睡得著?”趙一晗提醒她。

衛萊攪動咖啡,不加掩飾:“喝不喝都睡不著。”

很快,店長匆匆從樓上下來,貴賓室裡,姐妹倆各坐在沙發的一端,沒有任何交流,彷彿素不相識。

她把手錶還給衛萊:“照片拍了,手錶你收好。”

頓了幾秒,她讓衛萊有個心理準備:“你這個錶帶的配色,喜歡的人會特別喜歡。”剩下的半句話盡在了不言中。

衛萊早有心理準備,莞爾道謝。

店長指指門外,對趙一晗道:“貴客馬上到,沒空陪你們了,咖啡自己續杯,你們如果有事就先回去,回頭我們電話聊。”

趙一晗:“不急,回去也沒事。”

店長來不及敘舊,對鏡整理好著裝和妝容,疾步走出休息室,順手帶上了門。

剛才從大區負責人那裡得知,今晚來的這位VIP貴客姓周,京圈周家二公子,不小心把他手錶摔壞的人是陸家的陸桉。

他們此行是專程把摔壞的手錶送來修,看看能不能復原,至於買手錶只是順帶的事。

店長剛到旗艦店門口,有兩輛車直接開過來,依次停下。

為首的那輛是奪目的深翡綠庫裡南,她對車沒研究都知道,這輛庫裡南是SUV的天花板。

駕駛座下來一個年輕男人,打扮休閒,身上的T恤比SUV的顏色還深一個度,有股放蕩不羈的氣質。

緊跟著,副駕駛的門也開了,身著白襯衫的高大男人下車,她只看到那人深邃的側臉,風度氣質與穿T恤的男人截然相反,他自帶氣場,無聲往那一站莫名讓人緊張卻又令人心安,很矛盾的感覺。

只見大區經理上前與白襯衫男人寒暄,店長這才確定,這人是周家二公子周肅晉,穿T恤的是陸桉。

店長跟在他們身後進店,有大區負責人在前面引領,無需她做什麼。

上樓的樓梯上,都是陸桉跟大區負責人在聊,周肅晉目光沉靜幽冷,惜字如金,從門口到二樓的貴賓室,只說了兩句話,加起來沒十個字。

摔壞的那塊表在周肅晉秘書那裡,陸桉讓秘書把表拿出來,對大區負責人說:“維修的時間儘量縮短。”

負責人只口頭上應著,這塊表要送到總部去修,具體需要維修多久,還得檢測後再評估,並不是他能夠決定的。

陸桉比手錶主人還著急,連著說了兩次一定要復原,無論維修費用多少,還要儘量縮短維修時間。

這塊手錶對周肅晉意義非同,是周肅晉大哥送給周肅晉的二十歲禮物,距今九年多,這塊表出現在重大場合的頻率最高。

只怪他手賤,當時玩什麼不好,非要讓周肅晉把表摘下來給他看看。

當時他們在打牌,打著打著結果就忘了這塊表多貴重,輸了牌玩鬧起來不當心把表蹭掉,掉地上後還又被他無心踢了一腳……

交代過修表的事,陸桉提出要看店裡的手錶,叮囑店長:“把最貴的幾款都拿來。”

周肅晉在手機上處理工作,頭也沒抬。

他沒有買手錶的需求,家裡各式腕錶擺滿了三個腕錶保險櫃,有些表連戴的機會都沒有,是陸桉為表歉意,執意要送他一塊。

店長把有可能被周肅晉看上眼的幾款都拿過去,基礎款她就沒拿。

手錶擺好,陸桉示意周肅晉:“你看兩眼,哪款你覺得行?”

周肅晉快速掃了一圈所有的表,“都收起來吧。”

一款沒看中。

陸桉瞭解周肅晉,買手錶要看眼緣,往往與價格無關,他看過周肅晉收藏的那些表,價格跨越很大,從五位數到八位數的都有。

他指指那塊摔壞的表,問店長:“有沒有跟這塊接近的?不求款式,顏色相近也行啊。”

店長多瞅了一眼錶帶,然後默默看向大區負責人。

大區負責人也覺得這個錶帶配色眼熟,忽然想起衛萊的那塊表,雖然價位跟周肅晉這塊要維修的天價表沒可比性,但錶帶配色差不多。

大區負責人向陸桉說明情況:“我們店裡有塊表,是一位客戶……”

“拿來看看。”陸桉迫不及待打斷。

“稍等,我馬上去拿。”店長穩穩重重從貴賓室出來,待到了樓梯口,腳下像突然生風,小跑著去找衛萊和趙一晗。

進了門,連連慶幸道:“幸虧你們沒走!運氣好的話,這塊表今晚就能找到新主人。”

衛萊驚訝:“這麼快?”

“所以說你運氣好呀。”

沒時間細說,店長取了手錶就匆忙返回樓上。

周肅晉愛好藏表,手錶大概什麼價位他搭一眼便知,店長拿來的這塊表沒收藏價值,他對店長道:“辛苦了。”

陸桉明白,還是沒看入眼。

周肅晉鎖屏手機,看一眼陸桉:“回酒店。”

手錶看也看了,沒看中就沒有買的必要。

可陸桉過意不去,明天周肅晉還有個洽談會,穿商務正裝不戴錶總缺了點什麼,而周肅晉也不可能借別人的表戴。

他沒接周肅晉的話,自作主張再次麻煩店長:“上海那邊店裡,是不是款式多一點?”

周肅晉沒閒工夫陪著他折騰,一塊手錶而已,他打斷陸桉:“用不著去上海。”隨後下頜對著店長手裡那塊配色特別的表微點,說道:“就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