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眼看已經驚動了人,趙建華這才從恐懼中回過神來。

地上凌亂的經書,還有不遠處攤開的書籍,都預示著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但那條蛇卻已經和人影一樣,無影無蹤。

一條蛇怎麼能夠翻看經書呢?!

趙建華簡直無法相信,隨著越來越近的腳步,他也顧不了那麼多,咬了咬牙,身形一閃,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

白妍菲身手敏捷,倒是比其他人先行一步,剛到這裡便看見抹黑影從旁邊竄過去,她的目光陡然變得犀利起來。

“你是誰?鬼鬼祟祟的出現在這裡幹什麼!”

聽到身後傳來的質問,趙建華心裡暗道一聲糟糕,身形不僅沒有停頓,反而跑的更快。

這一看就是心裡有鬼。

原本白妍菲心裡還有些懷疑,見此情形立馬迅速的追了過去。

“站住,警察!”

趙建華又不傻,怎麼可能束手就擒,更不是初出茅廬,會被警察的名頭給嚇到。

但不得不說這一晚上的經歷實在是跌宕起伏。

原本只是想偷點東西,去坑騙外國佬揚我國威,卻不曾想撞見詭異畫面,甚至還差點被人抓到。

念及此,趙建華越想越怕,還十分有心的高喊提醒:

“別追了,這裡有妖怪,你們也趕緊跑吧!”

聞言,白妍菲眉毛一皺,心中更是憤怒,速度加快不少,只覺得小偷是在胡說八道,甚至戲耍自己。

因為光線較暗的緣故,白妍菲只能夠看清楚黑影的大概輪廓,並沒有看清楚正臉,身形比較瘦小,但是身手很不錯。

眼看前面有個欄杆,黑影一隻手撐在上面,上半身直接騰空躍了過去,矯健的像是林中奔跑的豹子。

趙建華白天來過,已經把周圍的路熟記心中,對於附近道路比白妍菲更為熟悉。

雖然白妍菲身手不錯,但是奈何前面的黑影專挑障礙物多的地方,無形中給她使了不少絆子,兩人的距離也在不斷拉開。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白妍菲只能無奈放棄,實在是追不上了。

這小偷就和身後有鬼攆著跑一樣,速度快的驚人,窩在這裡當小偷實在可惜了,為何不去跑田徑?

“先回去看一下現場。”

白妍菲只能返回,打算現場尋找線索,再報警逮捕這個小偷也不遲。

……

而另外一邊,僧人還有香客們也倉促趕到了藏經閣,抬手開了燈。

隨即,入眼看到的便是敞開的大門,還有滿地的經書,一時間,心都懸在了嗓子眼裡。

“這是怎麼回事啊,難不成遭賊了麼。”

“我明明記得已經關門鎖好了啊。”

“阿彌陀佛,實在是罪過啊。”

一群僧人捶胸頓足,但也心中有數,沒有破壞現場,畢竟人已經跑了,現在進去也無濟於事。

“連寺廟都偷,不怕遭報應嗎!”

“誰說不是呢。”

圍在門口的香客們也竊竊私語,義憤填膺。

只是在門口等了不消片刻,白妍菲便氣喘吁吁跑了回來,面對一群僧人殷切的目光,搖了搖頭。

“應該是小偷,可惜沒有追上,你們趕緊看看有沒有丟什麼東西。”

“趕緊清點一下經書。”

主持吩咐,眾人匆匆走進房間裡面,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踏入的瞬間,似有佛音低喃,稍稍撫平了他們心中的不安。

說來也是奇怪,原本焦躁慌亂的心,一下子就變得平靜下來。

檢查一番後便發現,雖然經書有些凌亂,但是並無任何損毀,而在藏經閣的最裡面,有本經書則是攤開的狀態,似乎前不久還有人在這裡翻閱過。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

主持將經書拿起來,下意識念出了上面的句子,正是支遁所著的《般若心經》。

然而,聽到這句經文,另外幾個年長的僧人卻陡然一愣,突然原地怔住,好似發呆一般。

“師,師傅,伱們怎麼了?”

有小沙彌注意到了老僧的異常,急忙出聲詢問,頓時吸引了一眾香客的注意,皆都納悶看來。

卻見幾位年長的僧人怔在原地出神,目光迷茫的看著主持手上的《般若心經》,轉瞬似是想明白了什麼,竟然緩緩屈身下來,就地而坐。

“???”

“這幾位高僧怎麼突然坐下了?”

“發生了什麼?”

別說香客懵逼,就連幾個小沙彌都一臉茫然,原地不知所措。

這幾個僧人都是棲光寺裡面輩分最為年長的人物,常伴青燈,受此薰陶下對於佛法有深厚的研究,不能說是得道高僧,但也算頗有見解。

每日來來往往的香客,都想找這些高僧面談一敘,解惑心中疑問,得到高僧點撥。

但現在,看著他們突如其來的舉動,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

說好的清點經書,結果他們直接就坐在那裡了!

態度悠閒,神情釋然!

似乎一點都不擔心經書失竊?

一時間,在這雜亂緊張的環境中,幾位高僧的動作明顯成了反比。

不僅僅是他們,就連旁邊的主持似乎也被感染,神情若有所思,隨後放下了《般若心經》,雙手合十唸了一句佛號,也緩緩席地而坐。

看著這一幕,有人壓低了聲音,向年輕僧人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不是有小偷來過麼,怎麼不著急啊!”

年輕的僧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搖頭表示不知。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微妙,本是緊張的氛圍卻充斥著一種莊嚴肅穆,其他人也不敢開口打擾,生怕驚擾了這幾位莫名其妙的高僧。

“如是我聞。一時、佛住王舍城、耆闍崛山中,與大比丘眾萬二千人俱……”

低低的誦經聲很快飄蕩在夜色中,彷彿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味,聽得眾人心情也跟著平和下來。

又仔細聽了片刻,站在一旁的年輕僧人臉色俱是一變,忍不住低聲驚呼道:

“這是《妙法蓮華經》!師兄,是不是?”

“沒錯!”

聞言,一眾年輕僧人頓時緊張起來,就連迷濛的小沙彌都變得一臉嚴肅。

一旁的香客卻很是茫然,忍不住出聲詢問,“大師,這誦經可是有什麼說法?”

被喚作師兄的年輕僧人認真解釋道:“《妙法蓮華經》平常不會念誦,只有在重大節日時,主持和師叔們才會誦讀此經,因為此經用意是為了感恩佛祖!所以《妙法蓮華經》平日不允隨意誦讀,不然天天叨擾佛祖,自是不該。”

一旁的師弟臉色複雜,糾結道:“如今藏經閣剛被盜竊,也不是重大節日,豈會輕易唸誦如此佛經?這莫不是對佛祖不敬?師傅到底在做什麼啊!”

聽聞解釋,香客們還有白妍菲恍然大悟,但神情也愈發困惑。

如果按照年輕僧人所說,那這幾位高僧又是因何緣故突然席地而坐,甚至唸誦平日不得誦讀的佛經?

他們也不敢出聲打擾,只能靜觀其變。

“皆是阿羅漢,諸漏已盡,無復煩惱,逮得己利,盡諸有結,心得自在”

佛音低喃,恍若黑暗中亮起的明燈,指引著眾人前進的方向。

似乎連他們的心裡也被洗滌一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主持還有幾位高僧才緩緩睜開眼睛,神情卻是有些悵然若失。

直到他們緩緩起身,白妍菲這才敢上去叨擾詢問:“幾位大師,你們剛才這是……”

主持低頭看著手上的《般若心經》,喃喃答道:

“佛祖來過!”

留下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主持唸了句佛號,便閉口不言,只是低頭翻閱般若心經,似有所悟。

“佛祖來過?我們咋沒看到?”

“看來是我平日心不誠啊!”

香客們更是滿頭霧水,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在心裡默默吐了個槽。

一旁邊的年輕僧人忍不住詢問,“師父,剛才是什麼情況?當真是佛祖來過?”

“阿彌陀佛。”

老僧目光虔誠,看著主持手裡的經書,充滿了敬畏,雙手合十回答道:“方才,一進入這藏經閣中,為師心靈上便受到了洗滌,而當看到這《般若心經》時更是似有所悟,心中赤誠空靈,彷彿來到了極樂淨土,看到一抹金光逝去。雖不知何故,但只能遵循本心本意,盤膝而坐,誦讀佛經以禱告,感受頓悟之機。”

“而《般若心經》乃是支遁大師之作。”說著,他意猶未盡的指了指地上的經書,“所以,這些經書肯定是支遁大師翻閱,剛才為師只是誦經片刻,竟然念頭通達,佛理精進良多,不可思議!”

此時,其他曾盤坐的老僧也相繼點頭,臉上表情如出一轍,皆都帶著追憶與悵然。

“定是支遁佛祖來過!”

聽完老僧講述,小僧恍然大悟,瞬間明白了一切。

其他僧人也是如此表情,他們大半夜被吵醒,本是困頓不已,但來到藏經閣後卻精神抖擻。

特別是在聽完主持還有高僧唸誦經文後,所有疲憊更是一掃而空,心中莫名有些空靈,彷彿對佛理又有了許多新的理解。

原來是事出有因,卻是支遁大師曾來過?

雖然沒看到……

但管那麼多呢,師傅說啥就是啥。

“師父,我,我悟了!”

老僧狐疑的看了小和尚一樣,但終是沒多說什麼。

與此同時,一旁的香客還有白妍菲他們匪夷所思,根本聽不懂師徒倆的對話,但大概能明白什麼意思。

但也因此,愈加覺得無法理解,真有那麼神?

想起剛才的黑影,白妍菲回過神倆,有些著急,現在也不是念經討論佛法的時候。

“主持,我覺得你還是要清點一下經書,看看有什麼東西丟了沒,如果丟了,我們也好趕緊立案。”

經過白妍菲的提醒,僧人們這才不急不緩的開始清點數量。

“無妨,支遁佛祖翻書,不會丟東西的。”

他們似乎篤定這裡東西不會有任何遺失,但白妍菲可不這麼認為。

她也在藏經閣裡面尋找起線索,大門口有腳印,一直延伸在屋裡面,最後停留在窗戶處。

奇怪的是書架旁邊並沒有腳印,也沒有任何人為行動的痕跡。

也就是說小偷不可能把經書拿下來,他總不至於能夠隔空取物。

那這些經書是誰拿下來的?

白妍菲心中疑慮漸深,忽然想起自己在追逐的時候,小偷說過的那句話。

“有妖怪?”

還有小偷之前那突如其來的驚叫。

難道說小偷本想偷取東西,結果在這裡撞見了什麼?

白妍菲心裡浮現出種種猜想。

“但總不能是撞見佛祖,誤認為是妖怪,所以驚叫被嚇跑了吧?”

白妍菲嘀咕出聲,一旁有僧人聽到隻言片語,頓時嚴肅告誡道:“施主,莫要胡說八道,佛祖就是佛祖,佛祖眾生百相,就算是真有妖怪,那也是佛祖!”

白妍菲一臉無語,只能連連稱是,沒有犟嘴。

不久,僧人們很快清點完畢,“主持,經書並沒有任何丟失。”

主持還有幾個高僧對此並不意外,似乎早在預料當中,只是一直盯著《般若心經》,其他全部在乎。

“施主你可放心了吧。”

僧人的話話將白妍菲的思緒拉回了現實當中,她神情怔愣的點了點頭。

“竟然真沒有丟?難道翻書的真不是小偷?除了小偷之外,此地還另有他人?可是,為何翻書的地方,一點痕跡都沒有呢……”

不知道是不是被僧人的話語影響,她突然莫名覺得,此地好像還真有點不凡。

下半夜。

藏經閣再次被關上了大門,但是那本《般若心經》卻被主持拿走,要專門供奉,畢竟這可是支遁大師親自顯靈翻閱過的!

寺廟裡再次恢復了平靜,折騰了一夜,顯然已無法入睡了,僧人開始做功課,而香客們則是三三兩兩的閒聊。

無人所知的寺廟之外。

葉秦正在修煉,鞏固自己最新的觀想物——經書。

若非突然被打擾,葉秦本該在藏經閣中鞏固,看書看的興起時被驚醒,葉秦也有些惱火,但想想最終還是算了,沒有再去折騰那個人類。

修行有因果,自然也有功德,如今剛觀想成功,心情不錯,勉強放那臭小子一馬。

至於後來寺廟發生的事情,葉秦自然也感知到了。

皆是因為他在藏經閣中觀想悟道的緣故,且觀想的還是《般若心經》,再加上佛為玄用,所以才會留下修煉餘韻,令這些常年修行佛法的凡俗僧人有所感悟,更是讓他們心中對於佛祖顯靈之說篤定不已。

“奇怪,這次觀想之後,境界圓滿,又沒有出現雷劫威懾。已經連續兩次沒來了,竟有些不習慣!”

葉秦迷惑,和上次觀想河流一樣,這次觀想完般若心經後,同樣沒有出現劫難威懾。

“可能真的在醞釀一波大的!”

葉秦有些慌,但無可奈何。

隨著天際晨光乍現,一抹蔚藍劃破暗色,帶來了些許光明。

光芒萬丈當中,所有景物都被鍍上了層淡淡的金光,就連綠色的蛇鱗也是如此。

“此間一份因果,改日還你。”

葉秦回頭看了眼棲光寺,隨後遠走於朝霞當中。

……

寺廟廂房中。

一直捱到第二天早晨,白妍菲還有老爺子用過早膳後也準備告辭。

“菲菲啊,這棲光寺果然不凡,連支遁大師都顯靈了,我給你求的護身符,你一定要佩戴好,它會保佑你的。”

一路上老爺子都在不停唸叨,對昨晚的事情深信不疑,不止是他,就連其他香客也是如此。

雖然誰也沒看到任何神異的地方,只有滿地狼藉,但是高僧們的反應做不得假,看他們那認真的模樣,也不由得感染了眾人。

白妍菲神情若有所思,她下半夜的腦海裡想的全是昨晚的事情。

雖然寺廟裡面並沒有丟東西,但是根據現場的痕跡,還有黑影的鬼祟,白妍菲可以肯定,那絕對就是個小偷。

但現場線索又表明,被翻看的經書,與小偷並無關係。

但又怎麼可能真的是佛祖顯靈,支遁看書?

未免太離譜了!

再想到小偷口中的妖怪,她竟然一時間分不清是戲弄還是真話。

這和僧人口中的佛祖顯靈,是否又有關係呢?

那個小偷究竟看到了什麼?

一時間,此事在白妍菲的心中,成了一個解不開卻又散不去的謎團。

……

這件事情很快就傳揚出去,甚至還有不少人慕名而來,都想要瞻仰那一卷被供奉的《般若心經》。

棲光寺的人氣本就不錯,現在更是爆棚,以至於寺廟門口都不得不暫時張貼出‘因為人流太大,所以暫停接待’的告示。

白妍菲休假回來之後,眾人便發現她脖子上多了道護身符,同事忍不住好奇問道:“我記得你不喜歡帶配飾的啊。”

“這是我爺爺給我在棲光寺求的,不好拒絕老人家的好意,所以就帶上了,藏在衣服裡,局長應該看不到吧?”

同事聽到“棲光寺”這三個字,眼睛頓時冒出亮光。

“就是最近那個說什麼佛祖顯靈的寺廟嗎?”

“我也聽說了,那寺廟還挺靈的,最近人氣也高,我媽昨天還在家裡說,週末要去棲光寺拜拜。”

“我勸你還是別去了吧,最近棲光寺人流量爆棚,簡直就跟下餃子似的,差點沒把人給擠死。”

“妍菲你才從那邊回來,給我們說一說,是不是真的有那麼靈驗?”

白妍菲看了眼身上的護身符,想起那晚的事情,含糊其辭道:“也許吧反正,挺莫名其妙的。”

看著她恍惚神情,眾人也沒有多想,有人突然提醒道:“去的時候可要小心些,聽說有人在附近看到了大蛇,不過我感覺可能是以訛傳訛,畢竟消防隊那邊根本沒出動。”

聞言,白妍菲一愣,似是突然觸發了什麼回憶,猛地怔在原地。

她想到了昨日白天,剛到寺廟時曾意外見到的一幕眼花場景。

“妖怪……”

“蛇……”

沒人注意到白妍菲的古怪,大家又議論幾句後,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去了。

對於佛祖顯靈的事情,有些人信,有些人不信。

但不管如何,自此之後,白妍菲的護身符一直隨身佩戴,除了洗漱的時候之外,其他時間都沒有再摘下來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