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週週哥哥睡覺!小梨子一起!”

小孩兒抓著被角,眸似點漆,重重地點頭,躍躍欲試。

周意然只感覺身旁暖烘烘的一小團,一下一下地往他這頭挪,一個小巴掌瞬間就落在了他的傷處。

“......”

“多謝小殿下,臣無事。”

“覺覺~”

“......臣不困。”

傅應絕樂得看他煩心,瞅了好一會兒,才意猶未盡地拍拍衣角出去。

“瞧朕糊塗得,如此重的傷竟是未第一時間給請太醫。”

背影隨意散漫,偏嘴裡要說些話來膈應人。

“該打,該打,周卿肱骨,朕實在疏忽!”

裝模作樣地拍了下嘴,嘆息著撩開了簾子,大搖大擺地離去

徒留下抿著唇一語不發的周意然,跟一旁眨著眼的小龍崽。

“爹爹走,叫太醫呀!”

“嗯。”胳膊裡一小團的熱源,肉乎乎的下巴杵在周意然身上。

奶糰子傻乎乎地窩在他身邊,被子下的腳丫子一隻踩一隻。

整個人都包嚴實了,只有一張小圓臉露在外頭。

周意然為她將被子再拽了拽,語氣都有些麻木了,

“瞧著還是你要辛苦些。”

小孩兒也是不容易的,這麼個爹,興致上來是要當小狗子遛著玩的。

“若哪日他再尋你樂子,便來找我。”

他寡言少語,成串的話說出來語氣平平,總給人一種波動不大的穩定感。

“昂?”

小孩兒腦門冒著問號,找週週哥哥做什麼呀。

“爹爹樂子,週週哥哥打?”

爹爹尋小梨子樂子,找週週哥哥收拾他嗎?

周意然卻是一默,許久後,搖了頭。

“不是。”

“力所能及,分散些火星子罷了。”

以下犯上,不可為之。

便是那人再如何不要臉。

傅錦梨半懂不懂,只愣愣地“嗷”了一聲。

太醫來得迅速,兩人也未說多久的話。

跟太醫一同來的,還有周天跟季楚。

兩人面上如出一轍的喜悅。

周意然望過去,見季楚兩眼通紅,忍不住頓了下。

不過他很快又恢復了平靜,朝著太醫點點頭,“麻煩大人。”

“統領客氣。”

太醫摸上他的脈,細細感知後又略欠了身,“已然無大礙,只是……”

往貼著他胳膊的小奶娃娃看了眼,太醫有些為難,“只是,要,要勞小殿下先到一旁休息會兒,下官為統領察一下傷處。”

傅應絕喚來了人,也不知又往何處去。

只留下個小胖娃娃在此處。

周意然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你稍……”

“周大人安好。”

可話未落,便叫人打斷。

眾人望去,只見笑盈盈的蘇展從外頭進來。

對幾人一一招呼過後,才對著床上那一小團道。

“陛下繁忙,說是勞煩周統領幫忙照看,蘇展此來是接小主子回去。”

他笑得和善,周意然冷沉,兩人視線一瞬的交觸。

挪開之後,蘇展的笑意更濃,周意然黑眸沉如水,反應不大。

“蘇總管言重,臣子職責。”

如此,蘇展便將小孩兒從裡頭小心地抱了出來,為她將小鞋子往腳上套著。

太醫見小殿下起身,便要掀周意然的被子,卻被下邊人大掌按住,紋絲不動。

周意然衝著乖乖坐好的小孩兒仰了下巴。

“待小殿下走了再瞧。”

傷處猙獰,血肉翻滾,小孩兒見了難免害怕。

於是一群人便靜靜等到小殿下收拾好,坐在蘇展懷裡衝幾人都揮了揮手。

“週週哥哥明日見,豬豬明日見,豬豬爹爹也明日!”

什麼都不懂,就是講禮貌。

乖巧極了,直至人走出帳子,幾人才收回恭送的視線。

就在太醫準備再次掀開周意然的被子時……

又叫他按住了。

“……統領?”

周意然卻不管他的疑惑,反朝著季楚看去。

見他無半點離開的意思,眉頭折起來,開口道。

“此處不止小殿下一個孩子。”

“兄,兄長?”

季楚一懵,似乎懂了他的意思,卻不太敢確認。

周意然又重複一遍,耐心十足,甚至於是溫和。

“你也出去。”

他也出去,他也是小孩兒,小孩兒不可看,怕嚇著。

季楚心頭悶地一下叫人一砸。

也不知是不是生生死死走了一遭,周意然話裡比之往常多了許多東西。

多到季楚心裡發漲。

鼻頭又是一酸,他只固執地退了半步,身子微俯低。

“兄長不可忤逆,但弟弟不願走。”

“後撤一步,便當我是尊禮重道。”

季楚淚水打轉,死死壓住,聲音便有些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