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得住氣的永嘉,聽見誇獎,立刻挺起了小肚子。

“永嘉,厲害!”

小下巴揚得都要戳到傅應絕臉上去。

“厲害,保護,都保護!”

小梨子大王墜墜厲害!

保護爹爹,保護羊羊,保護週週哥哥!

是個經不住誇的。

剛贊她一句,尾巴都要翹天上去。

“收斂些。”

傅應絕將嘚瑟得快要從懷裡衝出去的小丫頭摟回來。

沒好氣地輕戳她腦門,暗暗咬牙。

“你爹我不要面子?”

話才說出去,她就火急火燎推翻,似是昭告天下他傅應絕睜眼說瞎話。

哪裡就沉得住氣了,分明還是個定不住的小孩兒。

果不其然,一眼看過去,個個都是將腦袋壓得低低地,不敢目睹大啟天子當場被人下面子。

就連祁揚,都破涕為笑。

所幸是忍住了,動靜沒太大,不然他真要跳腳。

小孩兒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麼,抱著被戳的胖腦袋。

眼睛一瞪,腮幫子鼓起來,眼見一句控訴就要出口,傅應絕當即移開了視線。

望著地上幾個青衣人,如見螻蟻。

“這便是此次前來的客人吧。”

一派義正辭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提高了音量,語速也極快。

“招呼也不打,真當進我大啟來去自如,走若飛燕?”

他這一打岔,懷裡的小孩兒頓了一下,眼睛眨眨,就著抱胖腦袋的姿勢,夠著去看。

不肯放過一點熱鬧。

“爹爹,客人?”

放下小爪子來指著。

怎麼客人還坐地上哇。

父女倆都是客氣的,但地上的青衣人卻沒那麼賓至如歸。

他們此來是奉了命,手中有任務。

可萊雪天高皇帝遠,手伸不了這麼長,只得同傅應暉合作,各取所需。

誰想,最後事沒辦成,就叫人一鍋給端了。

如今這樣子顯然是凶多吉少!

“說這麼多廢話!”

青衣人梗著脖子,“你要殺便殺,我半句都不會多說的!”

倒是還算硬氣。

可硬氣抵什麼用。

“殺?”

傅應絕好笑,“萊雪當真不愧是白玉冰雪一般的無瑕之國啊。”

就連養出的人,都白痴得厲害。

站在青衣人面前的天子長相俊美,身子峻拔,抱著的小孩兒玲瓏可愛。

小孩兒瞧著似乎是有些呆不住了,她靠過去蹭了蹭,站著的帝王就將她放在了地上。

一落地,就扯著自己的衣服給他看。

“爹爹拍拍~”

小孩兒不會看場合,或者說是傅應絕有意縱容。

便是這樣眾目睽睽,叛軍處決在即,她也能軟軟乖乖地叫天子為她整理小裙子。

傅應絕俯腰,仍舊氣定神閒。

“叫你死,你定然活不成,可朕現在是真心實意要留你性命。”

頭也不轉地就對萊雪等人嘲諷萬分,手上動作卻不帶停一下的。

眾人看著,眼神微妙。

只感嘆當真是小殿下比之天大,陛下養起孩子來,也是愈發得心應手了。

現在已然是能看顧孩子,處置敵軍兩不誤。

這畫面,擱到半年前,那是想都不敢想!

怕是單單放個孩子同他共處,他能給孩子嚇得眼淚汪汪,還要不耐煩地叫人給扔遠些。

所以說,只要有心,只要願意,沒有辦不妥的,沒有學不會的。

眾人看著他動作嫻熟,沒別的想法,只是老懷甚慰。

以前還要驚訝會兒,迄今見得多了,便理所當然起來。

老子伺候閨女兒,有何不可的啊。

再者,他大啟就這一根獨苗,得陛下親手伺候,是應該的,

就該伺候人的陛下,看著手下的衣服變得齊整,總算是直起身子來。

慵懶又隨意。

眼皮一揭,往前淡淡略過,寒光微動,繼續道,

“哪有欺負了別家孩子,就一死了之的好事?”

至於是誰家孩子。

他站在此處,就是最好的回答。

傅錦梨跟在他身邊,一隻手扯著他的衣角靠站著,另一旁,是已經控制不住眼淚的祁揚。

祁揚很少哭,因為眼淚無濟於事。

他自責,能接受懲罰,但也不曾想過要哭。

可從傅應絕嘴裡說出那句“別家孩子”,他便再忍不住了。

他離家時還不怎麼記事,可父王那迫不及待甩掉包袱的模樣卻一直在腦海中,從未消散過。

從踏進大啟國土的那一刻,就註定是要孑然的。

他不曾......也不敢,不敢奢想過有朝一日,還會有人將他護在身後。

甚至無須他說些什麼,就強勢地,毫無道理地,將所有委屈全權抨擊回去。

祁揚扯了衣服去擦眼淚,再抑制也壓不住嗚咽聲。

傅應絕可沒耐心去哄,但他不哄,他家胖丫頭卻是熱衷得很。

“不哭,不哭,羊羊!”

小孩兒不知何時跑了過去,踮起腳,想拍他腦袋,卻夠不到,只能在下巴處戳了兩下。

“欺負,小梨子收拾!是誰!”

板著一張小臉,有模有樣,腳一跺,眉一皺,拳頭恨恨地揮舞幾下。

“小梨子,打哭!”

“我,我沒事,我不哭,小梨子別擔心。”

他是喜極而泣,小胖丫頭卻不知道,只奶聲奶氣地安慰。

還要學著她爹的模樣罵別人幾句,“找死,找死呀!”

盡心盡力地,傅應絕看得眼睛疼。

輕嘖一聲別過頭去,看萊雪眾人就越發不順眼起來。

“朕今日心情好,你幾個先給孩子道個歉不過分吧。”

確實該道歉的,不明不白地搞點破截殺,又學藝不精。

他們做么蛾子還掉鏈子,到頭來偏害得什麼都不知道的祁揚悶了幾天。

祁揚這可是給他閨女兒選的打手,悶了幾天不好好學武。

以後吃虧的,可不得是他那胖丫頭。

這不鬧呢嗎?

堂堂一國國君,開口卻是極不正經,青衣人恨得吐血。

“我等......未曾,未曾打貴國小殿下的主意!”

“嗯?”這倒是蠢得沒邊兒了,到現在還不知曉他說些什麼。

“打她的主意?”傅應絕有些想笑,“那你此刻怕是沒法子全須全尾跪在這裡。”

話語陡然一轉,總算拿出些帝王正經派頭來。

“朕說的,是你萊雪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