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給我一個面子

“求將軍憐惜晏兒！”

林氏的頭重重磕在地上，額頭紅腫一片。

宋延年久經沙場，什麼場面沒見過，就算頭頂綠油油，也能面不改色。

他眯起雙眼，正要說什麼，手指卻被楊玉瑤拽住。

“如此，便成全你！”

周綠川辦事還真是陰狠辣，派自己的老婆孩子來離間她們，真是捨得孩子套著狼。

那她倒要看看，這一家三口是不是真的那麼團結一心，相互信任。

可別讓她失望啊！

“即日起，你剃髮去佛堂潛心修行，宋晏去國子監讀書。”

楊玉瑤嘴角掛著冷漠的嘲諷，頗有幾分苛刻主母的樣子。

“剃髮？”林氏聲音變得尖細，“我只說要吃齋唸佛，並沒說要剃髮！”

楊玉瑤冷笑一聲，“既要吃齋唸佛，便摒棄雜念，去清淨之地，難道你只想做做樣子？”

“自然不是，只是……沒必要剃髮吧……這與出家何異？”

“既然沒這份心，就別說這種話，裝出這副樣子，一個庶子，不指望他繼承家業，不指望他光宗耀祖，學的再好有什麼用？隨他自生自滅去吧！”

宋延年與楊玉瑤十幾年的夫妻，倆人早有了十足的默契。

氣氛烘托至此，宋延年知道該自己出場了。

“夫人！”

他一臉為難的樣子，輕聲呵斥，“你要有什麼怨氣便衝我撒，何苦為難孩子！”

林氏原本急的瞪眼，誰想宋延年竟然為她出頭。

心中霎時有了底氣。

宋延年看似對她不喜，其實還是對她有感情的。

只是楊玉瑤實在強勢，眼裡揉不得她這粒沙子，逼得宋延年也不得不對自己冷淡。

“宋延年你是要寵妾滅妻嗎？”

“你胡說什麼！林氏當初救我一命，陰差陽錯有了我的孩子，我怎可恩將仇報？”

“當初明明可以把我叫過去，她好生不要臉，趁你中媚藥，直接對你霸王硬上弓！我還得對她感恩戴德？”

林姨娘本想先看一會熱鬧，聽到這裡，不得不解釋兩句。

“將軍當時中了極強的媚藥，又耽誤了很長時間，被揹回來時已然神志不清，如果不是我捨身相救，將軍恐怕已爆體而亡，誰想，如今卻全成了我的不是……”

“我本想一個人把晏兒養大，若不是晏兒重病，我怎會求到宋府門前？”

“既然夫人覺得我該剃髮，那我剃便是。”

“妾身問心無愧，亦不後悔，即便重來一次，為了大祈王朝統一，為了邊境百姓安寧，妾身仍會如此選擇。”

楊玉瑤擺擺手，“那你便剃吧。”

宋黎：【真踏馬爽！】

【我娘這麼剛的嗎？】

【乳腺瞬間通暢了！】

【主打一個油鹽不進啊。】

【我都快被洗腦了，娘竟然穩如老狗，不愧是皇后都不敢惹的女人。】

【我今天算是小刀剌屁股——開眼了！】

楊玉瑤：雖然女兒很崇拜的樣子，但她真的不想被比做老狗。

還有那個小刀拉屁股，歇後語竟然能這麼用？

林氏：“……”

張了張嘴，已經說不出更多話了。

這輩子的口才全用在這兒了，但楊玉瑤毫無同理心。

合著她說了這麼多是說給自己聽？

幸好還有宋延年能壓制他。

林姨娘滿眼孺慕看向宋延年，嘴唇無聲蠕動。

曾經在邊關風雨不懼的女人，竟也有如此軟弱無助的時候。

是個男人都不忍她失望。

宋延年也不例外，又是好勸歹勸，跟在楊玉瑤屁股後面一頓勸。

但楊玉瑤就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除非林姨娘剃頭，否則免談！”

“你你你！”宋延年氣到說不出話。

“不可理喻！”一甩袖，人走了。

林姨娘：“……”

說走就走了，把她一個人撇這兒？！

她當初是多眼瞎看上這麼個玩意？

怪不得中了媚藥也不上她！原來是個軟蛋！

宋黎：“……”

【咦，我那冤種爹怎麼走的這麼快，這麼急呀？這是傳說中的輕功吧！】

【這麼大個爹，一抬頭就沒影了，跟屁股後面有熊瞎子在攆一樣。】

【不過走了也好，這漢子婊還不是任我娘搓扁揉圓，當惡毒主母真爽啊！蕪湖～我娘最威猛！】

楊玉瑤心中暖暖的：孩不嫌娘醜，她就算是一隻母老虎在宋黎眼中也是好的。

“林姨娘，我能收留你們已是寬容，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內宅的事情，就算是將軍也不能插手。”

林姨娘忐忑不安，但說出去的話不能收回，最終，為了兒子的前程，心一橫，咬牙說道：“如夫人所願，妾身會剃髮。”

頭髮剃了會長出來。

她也會幫助周綠川奪取兵權，到時候，她要剃光楊玉瑤全身的毛髮將她扔到軍營，以報今日之恥！

楊玉瑤看著她眼神陰毒的樣子，神色淡淡，“嗯，剃乾淨點。”

林氏：“……”

毒婦！

宋延年走了，她也沒必要再待在這裡。

“妾身告退。”

林氏滿臉不甘，匆匆離開。

她前腳剛走，後腳宋延年就帶著老莊回來了。

“看來夫人已經把礙眼的人打發走了，夫人身體不好，千萬別跟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置氣，氣壞了多不值當，讓老莊給你把把脈吧。”他扶著楊玉瑤回到暖閣，也就是在楊玉瑤面前才能說這麼多廢話。

這一次，楊玉瑤沒有抗拒他的靠近，還順從地往他身上靠了靠。

獨守空房兩個多月的宋延年心頭一熱。

他的好閨女呀！

剛回家就幫他洗刷了冤屈。

一定得重重賞她，宋黎喜歡暗器，不如就把自己收藏的青蛇劍給她。

劍身短，適合女子，上面留有暗孔，可灌毒粉，宋黎一定喜歡！

此時，宋黎正抱著阿黃往楊玉瑤跟前湊。

試試加滿中醫屬性的狗子能不能看出女人懷孕。

阿黃剛靠近楊玉瑤，一下子就被她的肚子吸引，小腦袋一歪一歪的，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

為了進一步驗證，它的小黑鼻頭輕輕湊近楊玉瑤的肚子嗅了嗅，一番診斷下來，已經有了結論，把狗爪放在她的肚皮上，抬頭衝著楊玉瑤“汪”了一聲。

“哈哈哈……”

全家人都被逗笑了。

“這狗有靈性。”

“不會是娘肚子裡有小寶寶了吧？”

宋黎在心裡給宋意歡點了個贊，【姐姐最聰明！】

宋意歡：妹妹最好！

楊玉瑤臉上帶著笑，心裡卻有一絲小緊張，在宋黎丟失以後，她心事鬱結，再不曾受孕。

沒想到時隔多年，在宋黎找回來後，她竟同時又懷上了。

宋黎真是她的福星！

老莊只診脈片刻，便笑著衝楊玉瑤和宋延年拱手，“恭喜將軍，恭喜夫人，是喜脈！”

“但夫人氣血兩虧，還要仔細調理，回頭我開幾副藥讓人送來，再寫幾個藥膳的方子，夫人可要按時服用才好。”

“一定！”楊玉瑤已無心事，孩子找回來了，還十分孝順，夫君也不曾負她，她只覺哪兒哪兒都舒坦。

幾個兒女也激動不已。

“我要當哥哥了！”

“我要當姐姐了！”

宋黎也心中雀躍，【我也要當姐姐了，真好！】

沒了上輩子三胞胎弟弟的陰影，她感覺當姐姐還是一件挺美妙的事情。

老莊起身，朝宋黎走來，“阿黃，該跟老夫回去。”

宋黎眨眨眼，雙手摟住，“這不是我的小狗嗎？”

小狗親暱地在她手上舔了舔，“汪！”

老莊蒼老的小眼眯成一條縫。

宋黎不說，他都快忘了。

阿黃又會挖藥，又會抓藥後，熬藥能聞出火候，還懂事聽話，屎往一個地方拉，老莊早就把阿黃當做親孫子看待，恨不得走哪兒都帶著，還怎肯還給宋黎？

一定是上天搞錯了！阿黃本來就應該是他的，結果被宋黎搶了先。

看阿黃遲遲不伸爪，老莊拿出了糖豆引誘，“嘖嘖，阿黃，寶貝，跟爺爺回家。”

阿黃不為所動。

老莊覺得一定是宋黎抱的太緊了。

“嘿嘿，黎丫頭，阿黃挖藥一把好手，老夫眼神不好，再借老夫用兩天。”

他挑大家都知道的說，可不敢暴露太多，就怕大傢伙都知道阿黃的好都跟他搶。

再過兩天，他就帶阿黃去西北邊境軍機營，到時候他爺孫兩個作伴，天高地遠、和和美美、逍遙自在，嘿嘿嘿嘿……

宋黎看他一把老骨頭做美夢爽歪歪的樣子，不忍戳破，怕給他氣出個好歹，“那阿黃，你就跟莊爺爺回去吧，明天回來找我。”

老莊呵呵一笑，把阿黃接過。

它一條狗子又聽不懂人話。

怎麼可能回來找你？

雖然你是他的主人，但你跟它接觸的少，阿黃跟我才是天下第一好。

老莊心情舒暢走了。

這一晚，所有人都心情舒暢。

除了林氏。

她想了又想，決心下了一百遍，仍是捨不得剪頭髮，一縷都不捨得，更何況剃光頭。

打仗都必須留出兩縷鯰魚須修飾臉型，讓她剃光頭？

林氏瘋狂搖頭，“不行不行。”

“過兩天，過兩天再說。”

“說不定宋延年辦事利索，直接把晏兒送到國子監了。”

“到時候我就不用剃髮了。”

……

三天後。

小丫鬟手裡拿著一把剪刀瑟瑟簌簌站在她旁邊。

“快剪！”林氏看著銅鏡中已經被剪禿好幾塊的自己，越看越恨。

誰能想到，堂堂大將軍連孩子上學的事都做不了主。

他長腿了，長手了，也長嘴了，但就是不辦人事！

楊玉瑤當真可惡！

把宋延年管的這麼死！

越想越氣，猛地一鞭揮出，抽在丫鬟身上。

“啊……”小丫鬟抱緊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滿是血跡。

林氏逼著她給她剪頭髮，但每剪一剪子，就會抽她幾鞭子，她真的疼的受不了了。

“你還等什麼呢！故意讓我煎熬是不是？”

“你個賤種！就是想讓我難堪！”

“啪……啪！”又是兩鞭。

“啊——我剪我剪，姨娘別打了，嗚嗚嗚……”

“……”

次日一早，宋家幾人剛從演武場回來，就看見了光頭的林姨娘，和她光頭的小丫鬟。

林姨娘實在無法忍受獨自剃光頭的樣子，等小丫鬟幫她剃完，她立刻就按著丫鬟的腦袋幫她也剃了一個。

“夫人，暮雪這丫頭心疼我禮佛清苦，非要自己剃了頭陪我，我們這就去佛堂了，也請夫人信守承諾，讓晏兒入國子監。”

“我自會信守承諾。”楊玉瑤招來管家，“帶林氏去小佛堂，除非死了橫著抬出來，要是讓我看見活人，你們都別活了！”

“是！”管家誠惶誠恐。

【我娘發瘋的樣子好美！】

【我喜歡這樣的孃親，孃親貼貼！】

楊玉瑤臉頰微紅。

這孩子！

“你憑什麼囚禁我！楊玉瑤，我容忍你是不想將軍為難，你不要得寸進尺！”林氏多日積攢的怨氣這一刻爆發出來，楊玉瑤不講武德，她也顧不得體面了。

“啪啪啪！”當即三個巴掌甩到她臉上，兩邊臉迅速紅腫起來。

“直呼主母姓名，該打！”楊玉瑤的大丫鬟秋明直接動手了。

林氏咬牙惡狠狠地看著楊玉瑤。

又失魂落魄看向宋延年，“晏兒年紀小，怎可沒了親孃？求將軍說句公道話！”

宋延年立刻上來當和事佬，“夫人，給我一個面子，放過她吧！”

“滾！”

“好。”

宋延年悄悄退下。

林氏：“……”

我竟然還對他抱有期望。

我真該死！

“另外，把暮雪的家人接過來，我要問問，他們是怎麼教的，教出這麼善良的女兒？”

“既然這麼心疼林氏，就全家人一起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