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先回家,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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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懿寬兩腿岔開,四仰八叉坐在沙發上操控手柄,平靜又漠然:
“回來了。”
“嗯。”
沈斯年在門口換好鞋,提著蛋糕往屋裡走。
客廳桌子上放著幾個小蛋糕。
廚房的門大開,依稀能看見檯面上放著的東西,就是沒看見有人影。
“雲茵呢?”
沈懿寬懶洋洋道:
“別叫得那麼親熱,她又不是什麼好人。”
沈斯年微不可聞皺了皺眉。
沒搭理沈懿寬,他提著蛋糕往傅雲茵房間走。
原本以為傅雲茵是在刷題,走近才發現房間的門是開著的。
再走近,房間裡椅子仰面倒地,文具和打草稿的A4紙散落滿地。
粉紅色的棉質拖鞋桌邊一隻,門口一隻……
整個房間亂七八糟,顯然在他不在時,房間裡發生了惡戰。
沈斯年頓了下,手裡蛋糕“啪嗒”一聲,倏忽落地。
沈懿寬側目。
還沒來得及偏頭檢視,腦袋忽然一重,整個人被按倒在沙發上。
“你幹什麼?!”
沈懿寬掙了掙,沒掙開:
“放開我!?”
沈斯年眉心緊鎖眸色幽深,壓著他問:
“你都幹什麼了?”
“我什麼也沒做,她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我只是請她離開!”
“這是請?”
沈斯年用力推開沈懿寬,煩躁起身扯下領帶丟去一旁。
他摸出手機撥通傅雲茵的電話,“嗡嗡嗡”的震響聲恍若近在咫尺。
沈斯年往傅雲茵房間走。
沈懿寬狼狽起身,就跟在他身後:
“她根本就不是什麼私生女,也不是什麼傭人的孩子,她是貨真價實傅家的女兒!”
沈斯年沒有回應,他已經找到了傅雲茵的手機。
手機介面還顯示在微信和他聊天的介面框。
“那是傅家!他們能缺什麼?現在把女兒送到你身邊,能有什麼目的?”
“她就是個騙子!你已經被張姝盼騙過一次了,你難道現在還想被騙一次嗎?”
手機螢幕中間顯眼的幾個“小叔叔”,看得沈斯年心煩氣躁。
沒心思聽沈懿寬多說,他繞過沈懿寬就走。
沈懿寬卻不放過他,跟著轉身喊:
“哥!”
這一聲“哥”,直接撩爆了沈斯年心底情緒。
“嘭——”
沈斯年眼眸底下翻湧著過往從未有過的怒氣,反手將沈懿寬按在門板上。
“她是什麼身份很重要嗎?”
“你既然知道她是傅家的女兒,就應該明白,傅家不可能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就貢獻出一個女兒!”
“你根本不明白她的處境!”
沈懿寬看著眼前陌生的沈斯年,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她什麼處境,我又為什麼要明白?”
“呵……”
沈斯年推開沈懿寬,後退兩步轉身往外走。
“是,你是不需要明白。但我現在仍然選擇把事實告訴你。”
“她私生女的身份是我猜測的,她傭人女兒的身份或許是迫於無奈才說的謊話。”
“我之前只告訴你和她相遇過程,並沒有細說其中細節。”
“現在我告訴你,初夏那場大暴雨,她捱打被趕出家門,我的車撞到了她,因為種種原因,我收留她了。”
“這樣,你明白了嗎?”
沈斯年笑意漸冷。
“她在這裡待了幾個月,傅家的人從來沒有找過,你以為她是什麼處境?”
“你現在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趕出去了,你這一身塊頭,一身蠻力,就用在一個小女孩身上?”
“懿寬,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沈斯年推開門,離去前留下一句扎心的話:
“今天是她生日,十八歲生日。”
門“啪”的合上,整個別墅只剩沈懿寬一個人。
空間瞬息靜默下來。
沈懿寬站在原地,高挑的個子因為情緒波動,胸口劇烈起伏。
腦海裡反覆迴盪沈斯年的話:
雨夜,被打,被趕出家門,車禍……
是,聽起來是很慘。
可是也不是沒有作假演戲的可能,不是嗎?
再說了,她什麼處境,跟他有什麼關係?
她不是十八歲生日嗎?
從今天起就是成年人了!
一個人也不可能會出什麼事!
沈懿寬嘗試編造理由說服自己,可目光落在地板一側被摔爛的蛋糕,一顆心便再也無法控制的翻湧起來。
之前和傅雲茵相處的畫面頻頻湧上心頭:
“討厭鬼討厭死了!雞翅要不要吃?”
“唔……沈、咳,沈懿寬!冰箱裡沒什麼東西了,今天就吃簡單的蛋炒飯,好不好?”
“喂!沈懿寬,你換鞋的時候能不能把鞋好好放?門口都是你的鞋!”
鞋……
他腳上還踩著傅雲茵給他買的那雙拖鞋,鋸齒鯊魚外形的拖鞋……
和傅雲茵涼鞋一個風格的拖鞋。
這種風格,大概也只有她那種不成熟的丫頭片子才會買吧?
越是想的多,腦海裡傅雲茵的模樣就越是清晰。
尤其是他蠻橫將她推出家門,她那時雙眼含淚滿是驚懼的模樣彷彿已經刻進了腦海裡。
濃烈的愧疚和罪惡感不斷翻湧,沈懿寬薄唇抿起,簡直想扇自己耳光。
他都做了什麼?
傅雲茵……
傅雲茵!
“可惡,臭丫頭!”
沈懿寬臉色突變,一咬牙關,緊隨沈斯年身後衝出家門。
白天盤旋近郊空中的積雨雲兜來轉去,已經漂浮到了城市區上空。
淅淅瀝瀝的小雨綿密下著,逐漸往中雨大雨轉變。
地上很快凝積起水窪,暗淡的人行小道上,沈斯年極速跑過。
一句“傅雲茵”卡在喉嚨裡沒喊出來,沈斯年就已經看見找了一路的人了。
昏黃路燈下,公園裡佈置熱鬧的兒童玩具設施旁。
傅雲茵身上睡衣被雨淋得透溼,正低著腦袋,以頹唐的姿態坐在鞦韆上。
懸起的心漸漸落下,沈斯年又莫名覺得揪心起來。
努力平復急促的呼吸,他緩步走了過去,口吻不禁也軟和了下來。
“茵茵……”
小姑娘肩膀顫抖一下,沒有動。
沈斯年又走近了一些,才發現她赤著腳,腳上都是一道一道的紅色劃痕。
那瞬間心情難以言喻。
沈斯年喉結上下滑動,身上西裝被雨水淋溼。
平時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也不再整潔。
一如初見傅雲茵那晚的狼狽。
他微微躬身,愧疚的在傅雲茵跟前蹲下身。
“是我沒跟懿寬說清楚……”
修長如竹又白皙得過分,昏暗燈光下甚至顯得泛青的手,輕輕釦住了傅雲茵的腳踝。
“我替他向你道歉。”
他將她腳底細碎沙礫輕輕拂去,嗓音低啞憂傷又十分誠懇:
“先回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