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南昌王,大理寺少卿,雍王府長史覲見!”

在內侍尖利的聲音中,李絢,戴興,皇甫公義,三人面色肅穆,依序進入到乾陽殿。

李絢走在最先,年輕的他,目光中閃爍著思慮的光輝,翩翩瀟灑。

“臣南昌王李絢,大理寺少卿戴興,雍王府長史皇甫公義,拜見天后,祝天后萬福金安。”

在場的三個人,全部都恭敬的低下頭,面對整個大唐最有權力的女人,他們全都俯首聽令。

金色的珠簾發出微微的響聲,異常清晰的在整個大殿裡迴響,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都起來吧。”武后清冷的聲音裡充滿了威嚴。

李絢,戴興,皇甫公義同時微微躬身,然後才站到了一側。

“本宮只問一句,幾日才能破案?”

武后的目光落在了李絢身上:“南昌王,告訴本宮,還要幾日破案?”

李絢的神色立刻為之一凜。

這種事情不該問他啊,該去問戴興這個大理寺少卿。

“啟稟天后,眼下這件藥毒案,案情已經清晰,三五日內定能抓到兇手,給天后和陛下一個滿意的交代。”

李絢這番話一出,戴興深深的低下了頭,眼中滿是羞憤。

天后詢問案情,不去詢問他這個大理寺少卿,反而去問一個旁看的閒人,他的感覺自己的臉已經羞愧的發白。

“三五日時間太長了,戴愛卿,眼下的藥毒案,還有之前洛陽縣尉被刺一案,你須儘快全部偵破,如果你做不到,本宮就只能請南昌王做這個大理寺少卿了。”

“咯噔”一聲,戴興立刻跽坐下拜,沉聲道:“兩日內,兩日內微臣定查清真相,捕獲兇手。”

李絢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臉上沒有絲毫的神情。

他哪裡不清楚,這一切不過是武后對大理寺的一次敲打罷了。

藥毒案,還有洛陽縣尉被滿門屠殺的案子,在如今這個敏感的時機裡,遷延太長了。

“南昌王,兩日之內,如果查不出真相,抓不到兇手,你就代替他吧。”

李絢猛的一個寒顫,趕緊低頭:“臣明白,臣必定盡心竭力協助戴少卿抓捕兇手。”

武后放下手裡的毛筆,目光從李絢的身上掃過,最後掠過戴興直接落在了皇甫公義的身上。

“皇甫愛卿,今天這份奏章寫的不錯,回去好好謝謝南昌王。”

“臣遵旨。”皇甫公義肅穆的在一旁躬身,動作儒雅,風度翩翩,絲毫沒有被揭破的慌亂。

武后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才沉聲說道:“陛下的風疾難治,多年來一直都是不停的反覆,每一次好轉,本宮都充滿希望,但總是迎來新的失望,這一次……”

“天后恕罪,臣等之所以不敢輕易將新尋到的醫案上陳,就是因為這套醫案裡的風險著實不小,在沒有完全的將醫案完善之前,臣等也不敢隨意妄言。”皇甫公義誠懇的拱手請罪。

武后的聲音從珠簾之後繼續傳來:“不用想那麼多,本宮沒有怪罪的意思。”

“多謝天后體諒。”皇甫公義微微鬆了口氣。

“本宮知道,賢兒有孝心,做事也相對妥帖,不過很多事情,完全可以走正途,用不著弄那些陰私手段。”武后微微擺手,直接將一份奏章扔到了皇甫公義的面前。

“你們想要找的東西,本宮已經下詔,讓南州刺史組織軍民盡力搜尋,相信用不了多久之後,就能有所結果。”

李絢微微低下頭,心思頗受震撼。

這才是做事的正途,其他的,都不過是些小手段罷了。

浩蕩大勢之下,能夠蕩平一切的鬼蜮伎倆。

“臣知錯。”皇甫公義這一次深深俯身下去,他不是沒有這麼建議過,只是李賢還是有些太貪了,想要將所有功勞全部攬盡,太過了。

一旦出事,就可能會導致一切付之東流。

他們把在這件事情上撈取好處的功勞,看的比為皇帝治病還要更加重要。

武后心思幽微,她什麼看不透。

只不過她心裡究竟怎麼想,誰也不知道。

“如今形勢特殊,本宮也就不把賢兒叫過來耳提面命了,皇甫愛卿,這件事情,回去以後,你要將這前前後後的一切對賢兒都說透,他馬上就要成為太子了,眼光格局都要放大一些。”

武后的聲音很亮,讓在場的三個人渾身上下不由得一陣顫抖。

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雍王李賢接下來必將會成為太子,但這事絕不是他們能提的。

故太子李弘的靈柩如今還停在太子宮,在他沒下葬之前就討論這件事,是極為犯忌諱的。

這種事情,也只有皇帝和皇后,各位宰相,以及宗室親王才能夠略微提及兩句。

像李絢這樣的邊緣郡王,更加是半個字都不能提。

“南昌王。”武后突然開口,目光落在李絢的身上:“大理寺查案你也親身經歷了,這事你有什麼想法?”

李絢的呼吸微微凝滯,但他的動作絲毫不停,稍微上前半步,直接拱手。

“啟稟天后,如今抓捕兇手並不是最重要的,想要看我大唐動亂的多的是,新羅,日本,高句麗餘孽,突厥,吐蕃,南朝叛賊餘孽,這件事情上都有可能插手,現在最重要的,一是儘可能的最快把各種藥物集齊,然後由太醫院制定一個妥貼的醫案,其二,則是必須要弄清楚,究竟是哪裡透露了訊息?”

最後一句話,李絢說的殺機凌然。

外賊固然該殺,但內部通風報信小人,更應該先一步徹底誅絕。

像這樣的一套絕密醫案,即便在雍王府內也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可現在外人不僅知道的異常詳盡,甚至直接動殺手殺人。

對一套成效還不知如何的醫案,如此的狠心,其心可誅啊。

武后輕輕敲了兩下面前的桌案,似是考教的問答:“那麼依你之見,應該如何去查?”

李絢謹慎的看了皇甫公義一眼,然後抬起頭,看向武后的同時,從懷裡掏出一個棕色的小盒,捧在手上,低聲說道:“這是微臣在藥鋪門外的角落裡找到的,是一種特產於南州的昆蟲翅膀,想來如果沒錯的話,這一次擬定的醫案,真正的主藥,怕就是這隻蟲子。”

武后眼睛一亮,朝著旁邊的女官微微頜首,女官立刻上前從李絢的手上取過木盒,最後呈遞到武后的手裡。

武后開啟盒子,裡面是一隻拇指大小的發黃小翅膀,上面生著各種金色紋路。

僅僅只有一小片,看起來卻格外的吸引人。

“有了這些東西,雍王府的藥物研究應該可以繼續了。”李絢的低沉的聲音,幽幽的在整個大殿迴盪。

“就這麼辦吧,皇甫愛卿,這件事情就由你來統管,退下吧。”武后隨意的擺了擺手。

“臣等告退。”李絢,皇甫公義,還有戴興,全都深深躬身,然後倒退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