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筍步魚,西湖醋魚,龍井蝦仁,西湖蓴菜,龍山黃酒,客官,您的菜齊了,請慢用!」

店小二吆喝著,一甩肩上的乾淨抹布,然後微微躬身,小心的的退出了包廂之內。

包廂之內,兩道人影對立而坐。

一者穿一身藏青色水波紋絲質長袍,體態寬富,臉上時刻帶笑,四旬年紀,中年富商模樣。

一者穿黑色緊身,二十七八上下,男子,身形修長,面色冷肅,側畔放一把黑鞘唐刀。

兩人不遠處就是敞開的窗戶,從這裡能夠清晰的看到數百米開外的碼頭之上。

「賢侄,請!」中年富商率先舉起酒杯,臉上笑呵呵的,目光卻始終關注著外面的動靜。

黑衣青年左手始終放置在桌下,右手舉起酒杯,肅聲說道:「師叔,請!」

「嗯!」中年富商一口將杯中的黃酒飲盡,就在他剛剛放下酒杯之際,窗外傳來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中年富商微微側頭,就看到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千牛衛,護衛著中央的馬車,緩緩的朝前方駛去。

遠處的碼頭上,杭州刺史府長史胡鬱正在厲聲的呵斥著齊公子等人。

「真是謹慎啊!」中年富商輕嘆一聲,看向對面的黑衣青年:「賢侄,這種情況下動手,你有幾成的把握能夠得手。」

「除非師叔能給我調集六名以上的精銳弓弩手,否則,師侄一成把握都沒有。」黑衣青年目光從側畔觸手可及的黑鞘唐刀上掃過,然後才低聲說道:「那輛馬車太大,可供躲避的地方太多了,而且還有四周的千牛衛,必須要更加的瞭解馬車結構,還有南昌王和千牛衛的習慣,否則根本無法下手。」

「南昌王啊,可真是棘手的對手。」中年富商感慨一聲,說道:「誰能想到安長老竟然會在揚州沉沙折戟,算上損失在洛陽的邊章長老,教內在短短的時間裡就已經摺損了兩位長老,起事在即,卻偏偏生出這麼多事,不祥之兆啊!」

面對中年富商的感慨,黑衣青年只是低頭看著面前的酒杯,低頭不語。

無趣,中年富商暗自腹誹一聲,然後說道:「賢侄,這一次媱後將任務交給無生道,你們可要慎重啊,最好一次動手,徹底將南昌王解決,這樣教中在婺州的佈置就不會受到影響。」

「師侄自當盡力。」黑衣青年一句話說完,便不再開口。

就在此時,房門被有節奏的敲響,「砰砰砰……砰砰……砰」,中年富商眉眼一挑,說道:「來了,賢侄,師叔給你找到幫手來了。」

說著,中年富商直接站起身,走到包廂門口,拉開房門。

一名穿著淡藍色格子長袍,身材高挑,做一身男子裝束,橫眉入鬢,面容清麗的年輕女子,左手握一把唐刀,站在門口,看到中年富商也不開口,只是認真的躬身。

中年富商面色肅然的點點頭,然後讓開位置,女子便從他的側畔走了進去。.z.br>

中年富商目光警惕的朝著甬道的兩側看了一眼,見無人察覺,然後才回身回到了房間內。

年輕女子已經背對著窗戶坐了下來,中年富商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奇怪的是,三個人誰都沒有坐背對房門的位置。

「賢侄,師叔來給你介紹,這位是真仙道道女宗靈,宗師侄,這位是無生道山南堂堂主辛見,二位一從江右而來,一從山南趕至,千番辛苦,師叔代替教主,敬二位師侄一杯。」中年富商舉起酒杯,看向了宗靈和辛見。

「多謝師叔!」宗靈和辛見舉起酒杯,然後一飲而盡,臉上竟無絲毫變化,甚至就連喉嚨都沒有動一下。

中年富商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雖說大家同屬聖教,但這番情形

之下,連遮掩都不做一下,也稍微有些過分了。

不過中年富商並沒有糾纏這些,直接開口:「此番揚州事變,教中在揚州的人手損失大半,為了避免被一網打盡,鶴老直接趕往了揚州處理後事,杭州分堂如今的主要力量都集中的起事之上,一時也顧不得針對南昌王,故而媱後才決定將任務交給二位賢侄。」

「汪師叔,請恕弟子得罪。」宗靈看著汪朝,側頭正色,不解的問道:「永珍閣何時加入了天陰教,仇師伯知道這件事嗎?」

「宗師侄不要瞎說,永珍閣是永珍閣,如何會加入天陰教,媱後雖然天陰教教主,但同樣也是聖教教主,大家齊心協力也是應當的。」汪朝立刻揮手否認。

他真要敢認下來,回去之後,他那位六親不認的閣主師兄仇煥一定會殺了他祭旗的。

「如此便好。」宗靈點點頭,掃了一眼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的辛見,然後才說道:「師叔,弟子這一次來到杭州,所帶人手不多,若要執行太難的任務,恐怕難有助力,還望師叔見諒。」

「無妨。」汪朝擺擺手,說道:「聖教這次起事,雖然多年來一直在準備,但是事發突然,終究有些倉促,故而才更需要方方面面都準備妥當,尤其是婺州方面。

婺州刺史王方鱗在兩月之前,就已察覺到教中的異動,故而教中在他動手之前,便先一步下手。

可惜讓他躲過一劫,不過他雖然未死,但終究重傷。

教中兩月以來在婺州動作頻頻,卻絲毫無人察覺異常,原因就在於此,可如今,南昌王來了。」

宗靈和辛見坐在一側,一言不發,也一言不問。

「南昌王就任婺州別駕,本就等同於半個刺史,更何況他還是左相劉仁軌的孫女婿,杭州水師都尉杜預本就是劉仁軌在新羅時的舊部,南昌王所求,杜預必會答應,婺州一旦有變,後果如何,二位賢侄也都清楚。」說到這裡,汪朝停頓了下來。

宗靈和辛見依舊一言不發,但是眼中卻帶起一絲凝重。

當年天陰教就是因為在婺州和歙州被擋住前路,這才被死死的拿在睦州,最後功敗垂成,數萬教眾被屠戮,婺州的重要,他們自然知曉。

「南昌王並非無能之輩。」汪朝輕嘆一聲,開口道:「根據閣中調查,南昌王在洛陽之時,親手擊殺了無生道的數名精銳刺客,甚至就連千面佛的一個替身也死在了他的手上。

另外,他還擅長陣戰之術,率領千牛衛和百騎司,徹底踏破了雲韶院,之後在揚州又掀翻了整個漕幫,就連安長老間接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安長老的死因查清楚了?」辛見突然開口,目光死死的盯著汪朝。

永珍閣作為聖教之中最擅長情報蒐集的分支,他們提供的資訊歷來都是最準確的。

「安長老應該是死在了折衝都尉史進手裡的,淮揚堂聞堂主的死因未知,又說是死在南昌王之手,不過可能不大,畢竟南昌王不過出入先天真種,如何能夠擊殺玄胎境的聞堂主,很有可能是南昌王身邊有暗伏的高手存在。」汪朝謹慎的說出了己方調查出的資訊。

可以說,除了聞冰豔也是死在李絢之手外,其他的基本準確。

說完,汪朝轉頭看向了宗靈,低聲問道:「宗師侄,真仙道就在江右,和洪洲南昌王多少打過一些交道吧,對他有何瞭解?」

「不多!」宗靈這個時候也正色起來,沉聲說道:「真仙道和南昌王府真正打交道的只有一次,那就是在兩月之前,南昌王接到朝廷令旨從龍虎山返回,在他進南昌城之時,道中一位師兄曾對其出手,但可惜,他身邊似乎跟著一位精通五雷掌法的高手,那位師兄一個不慎之下,死在了南昌城。」

汪朝一

時間沉默了下來,這個時候,辛見突然開口:「這麼多年以來,真仙道對南昌王就沒有什麼特別的瞭解嗎?」

「有。」宗靈點頭,辛見和汪朝立刻正色起來:「南昌王每年有半年時間在川蜀彭州,半年時間在洪洲南昌縣,在南昌時,他少見外人,常居於王府或者封地別院。

其在封地內修建了大量橋樑和水車,可謂極好土木工匠之術。

在南昌時,他的修行水準不高,未入先天,但對步戰槊法十分精通。

倒也未聽聞其多少才華,現在看來應是韜光養晦之法。」

「韜光養晦!」汪朝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隨即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找人好好的捧一捧,這裡的杭州,步戰之術輕易就能廢掉九成,再想辦法調開他身邊保護的高手……至於在船上如何殺人,二位師侄,不用我教你們吧。」

宗靈辛見同時搖頭,汪朝冷冷一笑,說道:「如此,便讓這位南昌王永遠的留在杭州這溫柔水鄉吧。」

「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