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照在寬大的宅院之中,明明是炎熱的夏天,卻莫名的,讓人感到一陣陣的森寒。

祁光緩緩地從院中走出,右手斜垂向地,手裡握著刀,刀上滴著血。

數名手持兵刃計程車卒從他的身側走過,然後快速的奔向其他房屋。

每個人的刀刃之上都帶著血,就像是剛剛經歷一場血腥殺戮一樣。

祁光彷彿沒有所覺一樣,繼續往前走。

一直到前面溫和的聲音響起:「好了,停下吧。」

聲音直接穿透了祁光的意識,一下子將他整個人都拉了回來。。

看著眼前穿著黑底金絲長袍的李絢,祁光趕緊拱手:「小人見過王爺。」

「不用客氣。」李絢伸手拍了拍祁光肩膀,滿意的說道:「你這次乾的很不錯。」

轉過頭,李絢看向一側的徐劍,問道:「這一次的收穫如何?」

「回稟王爺,這一次,總共找到七名天陰教匪徒,如今盡皆伏誅,另外還有幾名家僕和護衛,協助逆賊,同樣伏誅……此外,我等在院中繳獲了大筆銅錢和金銀,最關鍵的,是在裡面搜到了大量的飾品珠寶和田畝地契。」

說著,徐劍對著李絢拱手:「恭喜王爺,如今我等又能多拖延一段時間了。」

徐劍如今也是李絢手下可以信任的人之一,對於這次授田,田畝的眼中不足,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誰能想到,一個再普通不過小小壇主,家裡竟然有五百畝的良田。」李絢搖搖頭,嘴角微微露出一絲不屑。

朝廷的官吏貪腐成風,天陰教同樣也不是什麼好鳥。

「據祁光交代,那麼周姓壇主,每個月,都會用各種理由,各種手段,讓手下教眾孝敬一大批財物,而他自己,則用這些財物購買了大量的良田,財富驚人。」徐劍忍不住的搖搖頭。

即便是他都沒有想到,天陰教的人,竟然敢大膽到這種地步。

剝削信徒,掠奪財富。

也怪不得,李絢這邊剛剛開出一個口子,那邊立刻就有數千的睦州移民直接反水。

「天陰教在二十年前,雖被朝廷幾經絞殺,但他們還是頑強倖存了下來,但這二十年間,還是一些老人的佔據高位,這樣的人,年紀越大就越貪婪,整個天陰教已經徹底腐朽了。」李絢感慨一聲。

前有劉幾,現在又有這位壇主。

他們雖然都是盡心盡力的在給天陰教做事,但在暗地裡,都在培養屬於自我的人手力量。

暗地裡,大量都收斂財富。

李絢幾乎可以完全肯定,這位天陰教的壇主,必然會有其他的財富藏在類似櫃坊一樣的地方。

不過很可惜,李絢現在也基本可以肯定,他拿不到那些東西了。

收回思緒,李絢看向祁光,說道:「你這次立了大功,本王現在做主,你家中的荒地,可以換二十畝上等水田,就從羊家給出的三千畝水田裡換,然後再從這五百畝當中抽出四十畝,一共六十畝地。」

說到這裡,李絢稍微停頓,看著祁光說道:「不是本王捨不得更多的土地給你,只是一來,本王明面上能夠調動的土地有限,且絕大多數都需要授予其他百姓,所以難以動彈,二來,本王這一次授田,四十畝以上的都絕對不多,六十畝以上的,你很可能是唯一一個。」

祁光一下子的肅然起敬,然後對著李絢拱手道:「多謝王爺!」

「不必言謝,你拿到了,都是應該你拿到了,另外,你要特別小心,現在的你已經成為一些有心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六十畝的上好水田,你應該知道別人有多眼紅,若真給你授了一百畝,恐怕你都活不過今晚。」李絢一時間有些好

笑。

如今的婺州,即便是本地人,所授之田也不會超過四十畝。

祁光一下子得到了六十畝的授田,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嫉妒恨。

「多謝王爺厚賜。」祁光趕緊深深的拜服在地。

「本王看你多有從軍之姿,如何,有沒有興趣到徐參軍麾下兵曹任職?」李絢側過頭,似笑非笑的的看向徐劍。

徐劍立刻恍然的過來,點頭贊同的說道:「的確如此,下官也認為他的確有這份潛力。」

「兵曹?」祁光臉上一片茫然。

他不過是舉報了一直在剝削他們的天陰教壇主,怎麼就成了官府的人了。

不過很快,祁光就醒悟過來,只要是官府的人,就絕對要比普通老百姓要強。

「小人多謝王爺賞賜,多謝徐參軍栽培!」祁光非常熟練的拱手致謝。

李絢點點頭,說道:「一切都是你自己爭取來的,好了,去忙吧。」

「喏!」祁光對著李絢和徐劍微微躬身,然後才握著刀去往其他地方。

「看樣子,以後這類事情,恐怕都要交給他了。」徐劍的臉上升起一絲苦笑,但這苦笑中多少帶點好輕鬆。

「讓他做吧,他做這些事情,挖的更加徹底,同時也能讓更多的人認清楚天陰教的虛偽。」李絢看向裡屋,輕聲說道:「這一次,從這裡搜出了不少的情報,順藤摸瓜下去,應該能夠找到不少的天陰教參與,我們手裡的土地還差的不少,如今正好拿他們來填補。」

方雲秀雖然在之前將天陰教婺州分堂的人,大部分都撤了出去,但有些人他是撤不走的。

就比如那些負責聯絡教中的各方壇主,他們的存在關係著天陰教和婺州數萬教眾聯絡。

這些人一旦撤走,天陰教對整個婺州的掌控,立刻就會出現問題。

李絢又太過敏感,一旦被他抓住機會,天陰教的根基都要被挖斷。

婺州數萬的天陰教眾,才是整個天陰教起事的根基。

東南數十萬的天陰教眾,才是他們進行敢於進行這次起事的最大底氣。

「一個祁光還不夠,我們需要更多的祁光,但必須是祁光。」李絢再三沉重的強調。

「王爺放心,我等會加強「引導」的。」徐劍趕緊對著李絢拱手。

祁光不是平白無故舊在一腔怨恨之下,變成現在這幅殺手模樣,這種更多的是徐劍等人有意無意的引導。

「這邊你處理,後續的新人也會很快送到你的手裡,讓他們單獨成隊,共同執行任務。」

「喏!」徐劍拱手應諾。

「嗯!」李絢點點頭,囑咐徐劍千萬用好這批人,然後便帶人返回州衙。

坐在馬車上,搖搖晃晃之間,李絢的臉上露出一絲蹊蹺的笑意。

祁光這批人,所能發揮的作用,遠不是現在能夠一個小小的天陰教能夠限制得住的。

若是利用的好,他們這些人,將會成為對李絢最死心塌地的忠誠手下,就看如何安排了。

馬車在晃晃悠悠中停下,這個時候,李竹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王爺,前面錢家的貨車送到了。」

「嗯!」李絢掀開車簾,就看到長街之上,一輛沉重的馬車,緩緩的駛入到州衙之內。

四周的百姓都在好奇的張望。

「王爺!」一個聲音在馬車側畔響起,李絢回頭:「張參軍。」

「回稟王爺。」張益站在一側,身後跟著幾名司吏,他對著李絢拱手道:「錢家應下的一千把新鐮,頭批的一百把已經送到了。」

「很好,現在就麻煩參軍將告示貼出去,後日清晨,本王

要看到這些人,隨同本王一起下地。」李絢的目光落在幾名司吏手裡的公文上,三個巨大的字直接落入了李絢的眼中。

徵役令。

役,徭役。

睦州移民入了婺州戶籍,那麼除了賦稅以外,他們自然也要服徭役。

唐律,百姓每年服役二十日。

正役,雜役,色役,堆積起來的數目絕對可觀。

李絢如今要的,就是這些剛剛入籍婺州的睦州移民去服徭役,這也是他接下來最關鍵的一步。

一旦得以功成,那麼天陰教在婺州東南將再難以有所動靜。

甚至於一些世家大族,想要藉著天陰教謀逆侵吞土地的想法,也會徹底告破。

李絢揮揮手,看著張益退身離開。

他是整個婺州和世家大族聯絡最密接的***,現在隱隱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不過卻看不透李絢真正的算計。

「繼續走!」李絢重新回到了馬車之內,聲音從裡面傳來:「去法曹官廨。」

「喏!」李竹微微應了一聲,然後便駕駛馬車,朝著州衙之內駛去。

四周的百姓,看到黑架馬車,還有一眾的千牛衛,眼中都透露出一股敬畏,同時還有希冀。

法曹之內,人人都在腳步點地的忙碌著。

李絢之前從法曹抽走了不少人,讓人手本就不足的法曹諸人,立刻就更加的手忙腳亂了。

李絢讓眾人停在外面,只帶著李竹走進了戶曹之內。

官廨當中,杜必興正在翻閱著一份份的案卷,不知不覺間,眉頭已經緊鎖。

「該休息就休息一下。」李絢一隻手按在了案捲上,一直在專心思考什麼的杜必興立刻就被驚醒。

看到李絢,他趕緊站了起來,拱手行禮:「王爺!」

「嗯,坐下吧,情形如何?」

「已經圈出了三個人物,一個是碼頭的司吏苟亨,一個是城東吳家的長子吳斛,還有一個,是副捕頭左向,這三人在婺州橫行不法,又相互勾結,魚肉百姓,欺壓鄉里,又善於偽裝,歷任刺史都未能堪破他們的惡行,大理寺和刑部的公文中提及婺州可能存在此類情形,下官一查,果然有了端倪。」中文網

「不需要太過操勞,只要有一件案子有確鑿的證據,那麼一旦升堂,立刻就會有無數的證據冒出來。」李絢稍微提點兩句,然後說道:「準備吧,本王要在夏收下地之前,找三顆腦袋祭旗。」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