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寶珍頓時感覺如芒在背,磕絆地回覆道:“知、知道了!”

文家姐妹也如同蔫了的狗尾巴草,身體緊貼在一起,企圖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沈幼微微眯起眼,嘲諷地看向二人:“剛開始不是還自信滿滿麼,怎麼現在不說話了?你們冤枉了姚姚,還不快點道歉!”

“我看不只是冤枉吧,”沈屹欣適時地開口,看破了其中的門道,“興許是有人買通了傭人,故意把首飾放進去的也說不定——”

話音一落,周圍就響起了一片討論聲。

豪門大宅裡,勾心鬥角、拔刀相向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慣。

但是若是被擺在明面上,可就成了京圈的大笑話。

前一段時間,顧家有被爆出過養女是真千金的事情,不過後來又被壓了下去。

今天顧文山開這場宴會,也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說是認養女,其實是堵住媒體的嘴,消除掉那些不該有的負面輿論。

今天發生的這件事看似突然,卻並非偶然。

若是真的將罪認定在這個養女身上,她必定會身敗名裂,終身被京圈的人扣上一個小偷的帽子。

而這個結果的既得利益者,自然指向了一個人——

眾人再次看向顧寶珍,只不過那些目光裡,除了探究和審視以外,更多了一絲鄙夷。

顧寶珍深吸一口氣,勉強使自己臉上的笑容看起來不那麼僵硬,她看向顧姚姚,意有所指地問:“姚姚,你怎麼好端端的,往自己房間裡放監控呢?”

這話中有話,有點暗戳戳指明是顧姚姚自導自演的意思。

顧姚姚險些被她氣笑了。

不過,良好的心態使她的面容看起來極為沉靜。

“未雨綢繆而已。”顧姚姚回答,“我這人比較粗心,總是丟三落四。房間太大,要是不放個監控,東西丟了可就找不到了。”

她刻意加重了“房間太大”四個字。

言下之意,就是說偌大的顧家,有人手腳不乾淨。

秦放愣了許久,直直盯著顧寶珍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心裡直犯惡心。

結合前幾次的事,他無法相信今天這件事不是出自顧寶珍之手。

她好像就是特地選中了今天,在全京圈的人都在場的時候,把這件事抖落出來。

他不敢相信,自己當初喜歡的人,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秦放雙目猩紅,咬牙切齒道:“顧寶珍,是不是你?”

顧寶珍扭頭看他,卻被這副模樣嚇了一跳。

“秦放哥哥,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顧寶珍錯愕地瞪大雙眼,晶瑩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在以前,無論發生什麼事,他永遠都會站在她身邊。

可現在,怎麼會用這種憎惡的眼神看著她?

“別以為我不知道,前幾天你——”秦放腦子一衝動,想當著所有人的面把之前的事情說出來。

話說到一半,旁邊的顧姚姚拽了拽他的西裝外套。

只見少女擰起眉,輕輕衝他搖了搖頭。

秦放頓時洩了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珍珍天性善良,我相信她不會這麼做的。”顧姚姚堅定道。

秦放心中最柔軟的部分狠狠觸動了一下,沒想到這種時候,她還在幫她說話。

顧姚姚將目光投向正坐在地上一臉絕望的女傭,面無表情道:“你為什麼要偷那條項鍊?”

“我……我……”

這女傭不禁抬頭看了顧文山一眼。她在顧家待的時間不短,已經摸清了顧文山的脾氣。

平日裡他是最要面子的一個人。

若是她說了實話,是顧寶珍指使的她,那就會給顧家蒙羞。

那些媒體到時候就會以“顧家千金勾心鬥角”一事大肆宣揚,有辱顧家門風。

到時候,不僅顧寶珍不會讓她好過,就連顧文山也會用更加嚴厲的方法懲罰她。

想了半天,那女傭再次抬頭,“是我鬼迷了心竅,想要拿去賣錢,才偷了珍珍小姐的項鍊。”

話音剛落,顧寶珍跟著鬆了口氣。

還算懂事。

對於她的回答,顧姚姚絲毫不意外。

這女傭是個聰明人,否則顧寶珍也不會找她辦事。

“那你為什麼又要把項鍊放我房間呢?”

“我害怕珍珍小姐發現後去搜傭人的房間,就覺得要搜,也搜不到主人身上,所以就……”女傭說的頭頭是道。

顧姚姚沒有揭穿她漏洞百出的措辭。

若是當眾揭穿,不僅會打了顧寶珍的臉,更會讓顧文山置於更加難堪的境地。

溫水煮青蛙,她懂得這個道理。

如今顧寶珍對她還算是表面和善,那麼她也沒有必要主動撕破這層隔膜。

她要慢慢玩,好好的玩。

玩死她。

顧姚姚眼神中的殺意轉瞬即逝,復而抬起頭看向顧寶珍,小鹿眼彎成了月牙,“珍珍,這個女傭偷的是你的項鍊,你想怎麼處置?”

明明最無辜的人是她,她還差點被當成小偷,結果不僅不介懷,還把處置罪魁禍首的權利讓給了顧寶珍。

眾人對她不禁增添了一絲好感。

好計謀,好算計。

蘇杭景看透了本質,雙腿交疊,神情慵懶地靠在椅背上。

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手裡的紫檀木佛珠。

“報警吧,這是個小偷,可不能慣著!”顧寶珍斬釘截鐵地說道。

顧姚姚點頭贊同,“好主意。”

那女傭不敢有異議,對於她來講,這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顧文山見事情結束,終於鬆了口氣,忙叫幾個人把這個犯了事的女傭拖了下去。

隨後,他拍了拍顧姚姚的肩膀,眼裡滿是欣賞之色,“今天多虧了你。”

文家兩姐妹趕緊出來打圓場:

“我就說嘛,姚姚姐這麼正直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是小偷!”

“那個女傭太吃裡扒外了,顧家對她這麼好,居然還想偷東西!”

真是兩個見風使舵丟人現眼的蠢貨。

顧寶珍冷冷地瞥了她們一眼。

賓客們看完了熱鬧,覺得這場晚會再沒有什麼意思,便紛紛找藉口離開。

顧文山和白玫忙過去挨個送他們。

蘇杭景臨走時,不經意看了顧姚姚一眼。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少女微微偏過頭。

電光石火之間,二人四目相對。

只見少女有意無意地揚起手中的酒杯,隨後一飲而盡。

那自信張揚的目光好像在說——

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