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樓是在平康坊的舊址上修建的,長生知道暗香樓在哪兒,入更時分二人便來到了暗香樓所在的那條街道。

這裡並不只有暗香樓一處煙花之地,整條街上都是類似的樓閣精舍,如假包換的煙花柳巷,此時夜幕已經降臨,整條街上燈火通明,尋花問柳之人摩肩擦踵。

只是站在街頭,便已經能夠聞到空氣中瀰漫著的脂粉香氣,這些脂粉的香氣五花八門兒,大部分是各種花香,也有一些來自西域的特殊香料,對於普通男人來說這種香氣有著很強的誘惑,但是對於聞慣了供香氣味的長生來說這些氣味卻有些刺鼻,難聞倒是不至於,但是跟禮神的檀香想比,這些香氣少了一絲靈性,多了幾分庸俗。

長生和大頭是奔著暗香樓來的,也不在街道上多做停留,直接來到暗香樓的門前,這條街道是南北走向,暗香樓位於西側中間區域,大門朝東開。

其他花樓的門口和陽臺上大多站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搔首弄姿,招攬客人,但暗香樓的門前和陽臺上卻一個女子都沒有,整座建築的色調也以莊重的灰色為主,不似其他花樓那般塗刷著色彩豔麗的朱漆。

暗香樓的大門左右還掛著一副白底黑字的門聯兒,上聯寫的是“璇霄丹臺聚九州才俊,”下聯寫的是“巫山高丘藏四海佳人,”還有個橫批,“朝朝暮暮。”

長生打量門聯的同時大頭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眼見對聯上有璇霄丹臺的字樣兒,大頭多有不屑,“一個藏汙納垢的窯子,竟然自詡九天仙境,真是不要臉哪。”

長生笑了笑,沒有接話。

大頭又指著下聯說道,“一群人盡可夫的窯姐兒,還自詡巫山神女,誰給她們的底氣?”

眼見暗香樓裡面有夥計迎了出來,長生急忙擺手制止,“別亂說話。”

此前的平康坊一樓是個偌大的廳堂,但暗香樓的大門裡面安放了一道屏風,自門外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夥計來到門口衝二人拱手見禮,轉而微笑開口,“二位大爺眼生的很,我們暗香樓不比尋常花樓,尋常人等難得進門,二位還是往別處去吧。”

眼見夥計竟然出來攆人,大頭挑眉冷笑,“什麼人才不是尋常人等?”

夥計笑道,“暗香樓只招待達官貴人和大賈才俊,進門驗資,無兩千兩不得入內。”

長生和大頭聞言相視一笑,長生管著戶部,而大頭近段時間一直在負責統計倪家產業的盈利,二人都是見過錢的人,區區兩千兩自然攔不住二人。

“今天走得急,沒帶那麼多銀兩在身上,”大頭自懷裡摸出一張房契遞給了那個夥計,“你看這棟宅子值兩千兩嗎?”

大頭拿出的房契是長生送給他的那棟宅子,宅子的大小和位置房契上面寫的清清楚楚,那個夥計也不是沒見識的人,接過房契看了一眼,立刻換上一副嘴臉,“大爺說笑了,您的這棟宅子至少可抵白銀一萬兩。”

“哎喲,你倒挺懂行市,”大頭撇嘴擺手,“別囉嗦,快帶我們進去。”

“二位稍等。”夥計轉身跑了進去。

就在二人面面相覷之際,夥計跑了出來,手裡拿著兩個斗笠,這兩個斗笠帶有黑紗,戴上之後可以看清東西,同時也能遮住面孔。

“這是做什麼?”大頭不明所以。

“貴客前來消遣,大多不願見到熟人,”夥計賠笑解釋,“只戴片刻,穿過樓道進到房間就可以摘下來。”

見長生接過斗笠,大頭也就不再說什麼,拿過斗笠扣在了頭上。

夥計抬手邀客,大頭自然不會先走,側身請長生先行,待長生進門方才跟了進去,“哎,小兄弟,問你個事兒,有個和尚最近經常往這兒跑,那和尚是我們的朋友,他現在在哪兒?”

“大爺見諒,”夥計搖頭說道,“我們暗香樓有自己的規矩,但凡進入暗香樓的貴客,客人的身份和來處是保密的。”

聽得夥計言語,大頭仰頭看向長生,見長生沒有反應,便沒有繼續追問。

夥計帶著二人繞過屏風,裡面竟然還有一道隔牆,隔牆外是一處櫃檯,櫃檯裡面坐著兩個先生模樣的老頭兒,還有兩個壯漢。

夥計將二人帶到櫃檯前,衝二人講說規矩,這兩個老先生都是資歷很老的當鋪朝奉,是負責對客人帶來的財物進行估價的,估價之後客人帶來的財物要留在櫃上,暗香樓會給客人兌換成大小不一的圓形木片,這些木片分別被塗成了黃色和白色,大小不一,由小到大共分五種,分別代表黃金白銀一兩,黃金白銀五兩,黃金白銀十兩,黃金白銀二十兩,黃金白銀一百兩,最大的木片有盤子大小,銀色的代表白銀一百兩,黃色的則代表黃金一百兩,摺合白銀一千兩。

根據夥計講說,暗香樓的每個房間裡都有酒菜和果品點心供應,客人如果進去之後沒有額外的花銷,離開時所有銀兩全部退還,只收五兩銀子的酒菜和果品費用。

聽夥計這般說,大頭放下心來,二人此來自然不是為了褻妓,五兩銀子也不白花,只當見見世面,喝頓酒了。

大頭留下房契,一名彪形大漢幫忙拎著裝有木片的布袋,夥計自前面引路,帶著二人進入了暗香樓的內部。

進入內部之後二人傻眼了,這裡面根本就沒有廳堂,全是一圈兒一圈兒的房間,夥計走在前面,講說解釋,只道暗香樓雖然自外面看很是高大,實則內部只有兩層,一百個房間是呈環形分佈的,舞臺位於這些房間的正中央。

二人越聽越糊塗,卻也不便發問。

那夥計講說的同時帶著二人來到了一處房間的窗外,這處房間大的嚇人,窗戶上用的是與宴賓樓同樣材質的透明琉璃,裡面有許多年輕美貌的女子,分散在不同的區域,或躺或坐,姿態各異。

不管張墨還是倪晨伊都是人間絕色,長生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不至於大驚小怪,不過平心而論,這些女子的確不是庸脂俗粉,皆有傾國傾城的容貌。

“怎麼還有西域人?”大頭手指其中一個金髮碧眼的年輕女子驚詫瞠目。

夥計得意點頭,“這二十名美貌佳人來自五湖.四海。”

“搞這麼多女人,怕是鬧的慌,我們不用這麼多。”大頭有些發窘。

“客官誤會了,這裡並不是二位的房間。”夥計搖頭。

“不是我們的房間,你帶我們來這兒幹嘛?”大頭不悅。

“請二位自這些女子之中選上一位。”夥計說道。

大頭自然不會選,而是轉頭看向長生。

長生隨意一瞥,見其中幾個年輕女子身邊放置著樂器,便隨手指了指,“讓她過去給我們彈奏一曲。”

“客官請隨我來。”夥計帶著二人轉身離開,行走之時繼續講說,“每位女子每晚最多隻能有五位貴賓捧場,打賞最多的那位大爺可以與其共度良宵。”

“怎麼還不是我們自己的呀?”大頭一頭霧水。

“不是的,二位需要與其他四位貴賓分出高下,此時二位可以同座,若是獲勝奪魁,則只能有一位與佳人共度良宵。”夥計說話之間將二人帶進了一處房間。

這處房間位於暗香樓的西側,東側有個偌大的透明窗戶,窗戶外是一處巨大的舞臺,被分隔為大小相等的二十處區域。

“這是搞什麼呀?”大頭好生疑惑。

長生也不明所以,“等會兒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