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志說為了讓始魔殘軀的封印毀壞,他謀劃了上千年。

就白藏谷周遭山峰被挖空的程度來看,蘇志為此定在暗中行動了不下三百年。

始魔殘軀的其中一個封印之地是青陽山白藏谷,這點不會改變。

花如雪很想弄清楚一件事,十四年前蘇懷謙從不歸林中將她帶回青陽山,究竟是意外還是蘇志的刻意引導?

蘇志是在遇到她之後才選擇讓她成為始魔殘軀的容器,還是在那之前?

「為何選我?」花如雪又問了一遍,這點尤為重要。

在不知道對方最終的意圖時,她需要弄清自己在對方佈局中所佔據的分量,她需要知道自己這枚棋子是否無可替代。

在絕對實力面前,只有不被替代才能確保自身安全,如此她破局的把握就多了一成!

「為何?」蘇志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像是在問自己一般。

許久,蘇志瞧見花如雪蒼白如紙的臉,意識到自己方才不小心動了怒。

他收斂了些身上的威壓,反問道:「你覺得為何?」

威壓一減,花如雪白淨的小臉上恢復了一絲血色,她只覺得雙腿發軟狐生從未如此疲憊過,像是被人丟進火海底部泡了泡又撈了出來,整隻狐狸大汗淋漓。

面對陰險捉摸不透的老熟人,花如雪果斷選擇拋棄形象,她身體癱軟地坐在地上,要什麼形象?保命要緊!

她迫切地大口呼吸著空氣,一口冷風灌入肺腑,嗆的她劇烈地咳嗽了幾聲。Z.br>

「還是落英谷來的好。」花如雪一面感慨,一面裹緊披風,瑟縮成一團,早沒了方才的鎮定自若。

提起落英谷,她不由得想起最後進入落英谷的那幕,「唉!你說你,好好的幹嘛要毀了落英谷?」

她本是無心一說,未曾想蘇志竟認真地回應道:

「落英谷不毀,你又怎會出青陽山?」

的確,若不是魔氣爆發毀了落英谷,單就坤靈丹的事情,花如雪絕不會離開青陽山。

可正是這句冷漠至極的話,讓花如雪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危機感,她再一次對蘇志有了新的認知:除了城府極深陰險狡詐無所不用外,尤其的冷漠。

花如雪揮去心間沒由來的慌亂,她冷靜地回應著蘇志的問題。

「蘇和說你曾掉進過狐狸洞,因此十分懼怕狐狸,時間正是十四年前,我被蘇懷謙帶入青陽山的那年,那時你就已經徹底成為了蘇志。」

「若說我會進入青陽山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是不信的。在我進入青陽山之前,你就已經選中了我。」

選中她並非偶然,她之於蘇志的佈局必定十分關鍵。

蘇志微微點頭確認了她的猜測。

「你和蘇懷謙之間的交易是什麼?護妖鐲還是提升妖獸天賦的秘法?」花如雪問道,他和蘇懷謙之間必定存在某種交集,如此才能確保蘇懷謙成為合格的棋子。

蘇懷謙會出現在石室中研究讓妖獸提升天賦的方法,絕非偶然。

一定有人在暗中引導他將白藏谷周圍的山峰挖空,在不知不覺間完成破壞封印的最關鍵的一步!

「你倒是敏銳,二者都有。」蘇志道。

「也就是說,蘇懷謙口中最佳化後的護妖鐲實則出自你這裡?蘇懷信因冒領功勞一事敗露,錯失獲得延壽丹的機會。而蘇懷謙則因此事心中重新燃起了獲得延壽丹的希望?」

而蘇懷謙帶她入青陽山,正是為了獲得延壽丹!

想通了這點,花如雪只覺得頭皮發麻,這人的城府極深,心也極黑。

就為了引她入青陽山,竟然算計了這麼多

人,利用他們心中的慾望,一步步達成破壞封印的目的。

「你選擇蘇懷謙帶我入青陽山,因他壽數將盡迫切希望得到延壽丹,這我可以理解。但你要想控制蘇懷謙,直接將延壽丹給他就是,為何還要繞那麼大一圈?」

蘇志像是聽見了什麼滑稽的問題,忍不住笑出聲來。

「小狐狸,人心不可控,手段不能太直接。直接送到嘴邊的東西得來輕易,只會引起他的嫉妒、防備、反抗。反之,引導他透過看得見的方式達到目的,他心中除卻敬畏還會有感激。」

這句看似道理十足的話,卻引起了花如雪的注意,比起蘇志口中所謂的手段,她更想了解的是蘇志對她的態度。

他是為了更好控制人心而使了手段,還是因為其他原因不得不使些手段?

他對她的態度是謹慎更多,還是利用更多?

「你說了那麼多,做了這麼多,說白了就是不想讓旁人留意我罷了。」花如雪凝眉,一語道破蘇志的心思。

「從我被帶入青陽山,到最後按照你的計劃順利地成為容器。你想讓這一切看起來合乎情理,看起來像是一場意外、一個巧合。」

「破壞始神設下的封印,就算是你,也不可能獨自完成,想必你還有其他的合作者,知道我成為容器的人不止你一個!」

「你在青陽山上的佈局,除了設計毀壞封印,還有就是讓我順理成章地留在青陽山,成為相對而言最合適的容器。你想讓其他知道我成為容器這件事,僅是意外。」

說完這些,花如雪久違地露出一抹笑意,綜合所有的線索,她得出一個結論:蘇志對她的態度,謹慎多於利用!

「關於這點,我沒猜錯吧?」

由此可見她之於蘇志計劃的重要性,要麼她是唯一可以成為容器的人,要麼她身上還藏著更大的秘密。

而蘇志做的這些,就是為了守住她身上的秘密。

如果她能再從蘇志的嘴裡套出點有用的訊息……

花如雪正想著如何再套些話來,就見蘇志面色先是一沉,隨後又恢復了淡淡的笑意。

「小狐狸,你還有什麼想問的?」

這話讓花如雪一怔,聽他的意思,是要攤牌了?

她還什麼都沒做,還沒推測出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這就要攤牌了?

「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

花如雪聞言心中一喜,在腦海中快速羅列出她的疑問。

沒等她高興片刻,又聽蘇志繼續說道:「你儘管問,我一定不告訴你。」

花如雪:「……」

「廢話少說。」花如雪眉毛擰在一起,這人一定是三天沒打皮癢了!

她倒是有心想揍這人一頓,奈何打不過。

蘇志看了眼窗外,神色不明,他低聲道:「若你能透過最後一個考驗,我會解答你所有的困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什麼?」什麼考驗,這人究竟在說什麼?話題就這麼生硬地轉到了考驗上?

想想獲得玄鐵令的這一路,大大小小的考核任務這麼多,什麼考驗不考驗,都是浮雲,她可不要!

蘇志耐著性子解釋道:「說起來你還要謝謝我,你太弱了,但勝在有幾分小聰明,當枚棋子實在是大材小用,所以我向大人舉薦了你。」

花如雪敏銳地捕捉到他話裡的「大人」二字,她緊跟著追問道:「你家大人是何人?」

聽蘇志的意思,他似乎是加入了什麼門派組織,但她從未聽說有什麼門派會和鬼族打交道。

「若你透過考驗,大人自會來見你。」蘇志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隨後他以一種獨特的方

式勸說道:

「接下來是要當一枚棋子,終其一生任人擺佈?還是窺探真相,執掌棋局,扭轉乾坤?皆由你來選。」

對於蘇志這句多少有些刻意賣弄、彰顯氣勢和神秘的話,花如雪只在意其中三個詞:棋子,棋局,真相。

「什麼真相?被當作棋子的真相,還是……」

「自然是天命。也許你對「鬼族為何被滅?這世道為何不許人化鬼、不許人入魔?」不感興趣。但你一定想知道妖族為何會被魔化。」蘇志十分篤定地說道。

妖族為何會被魔化?這個問題說到了花如雪心坎裡,她曾思考過這個問題,但越是思考思緒越是混亂。

最後她也和其他妖獸一樣,預設了妖族會受魔氣干擾,人則不會。

就像人有靈根,而妖獸沒有一樣。

蘇志轉身背對著花如雪,說道:「希望下次見面不會等太久。作為你找出我的獎勵,好心給你一個提示:獸潮,冬至。」

話音剛落,蘇志的身影逐漸變得透明,最終消失在院子裡。

蘇志的詐死,青陽山上他耗費多年精心的謀劃,他這些日子的偽裝以及煉鬼大陣。

這一切都讓花如雪深感無力,他背後的勢力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透過剛才的一番談話,她只能確認蘇志的目標是她,而她於蘇志接下來的佈局,仍舊極其關鍵,暫時性命無憂。

花如雪站在陽光之下,抬頭望向天空中耀眼的太陽,瞳孔微縮。

她沉思了片刻,如今她身處局中,迷霧團團,以她現在的實力不管做什麼,都無法對抗蘇志、擺脫蘇志。

倒不如先順應蘇志的意思,加入他們,與虎謀皮。

獸潮將臨,冬至那一日會發生什麼?

冬至,冬至。

花如雪忽然靈光一閃,想起安木榮徹底失去意識時留下的三個字:「二冬至。」

安木榮留在她手臂上的兩道紅痕,已經消失,她之前一直認為「二」是指兩個人,指煉鬼大陣缺少兩個祭品。

但此刻花如雪有些懷疑「二」所代表的真正含義。

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從腦海中閃過,花如雪無奈嘆息,她就是想的太多了。距離冬至還有月餘,現在還是考慮一下如何向他們解釋「林峰」的消失。

而且這麼一來,日後就不能再與蘇奕同路了,以蘇奕的實力和智謀她倒是不擔心他的安全,只是她該如何去說呢?

關於輪迴石、始魔殘軀、容器,她並不想告訴蘇奕。

以蘇奕的細膩,若說了,他必定能猜到她如今的處境。與虎謀皮,這種事情她自己來就足夠了,絕不能拉蘇奕下水。

她和蘇奕本就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