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茉說各玩各的,還真的就是各玩各的。

沈斯京這幫人年輕、精神亢奮,鬼點子多,熱熱鬧鬧地聚在客廳玩各種遊戲、喧天笑語、高談闊論,冰湖划船、攀巖、徒步等等活動。

宋茉卻通通兩耳不聞,獨自待房間整天,要不就和唐聞白坐在僻靜角落聊天,乖巧安靜得彷彿沒有存在感。

兩人唯一一次交流,是宋茉問沈斯京要回自己那件羊絨衫。

“明月姐說她把衣服給了你。”

男人胸膛起伏,輕描淡寫掃她一眼,面色看不出喜怒,沉沉靠臥進沙發裡,懨懨打哈欠,隔了半晌才冷淡道:“我重新給你買一件。”

宋茉一頓:“我衣服呢?你丟了?”

沈斯京懶洋洋瞥她,想起床上凌亂的羊絨衫,眸光微閃,沒說話。

“真丟了?”

他還是沉默,彷彿預設。

宋茉笑了笑,嗓音柔柔,卻涼如秋風夜襲。

“沈斯京,你真的挺混蛋的。”

翌日傍晚,暮色漸沉暗藍一片,地面溼漉,秋寒氣息冷戳肌骨。

大傢伙興奮地鬧騰著去裸泳,沈斯京沒去,就穿著件單薄黑T,閒閒坐在庭院的木板凳上,深俯身體,手肘撐著腿,肩胛骨清晰拱起稜角,他叼著根菸,緩緩吞雲吐霧,菸草帶著香味,火急火燎地在他胸膛燒著。

不知為什麼,這兩天他的煙癮莫名的重。

“唰——”

身後連線客廳的玻璃門突然被利落開啟。

宋茉出現在身後,穿著米白色修身毛織裙,質地軟糯,白皙柔膩的小腿肌膚裸露在外,順直得彷彿雪中綢緞,沈斯京瞧了眼,目光迅速收回。

她瞥了眼他嘴裡的煙,沒說什麼,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旁邊,嗓音極淡:“你沒跟他們去遊?”

“嗯。”

“明月姐也在,我還以為你會去。”

沈斯京目光冷乜她,“你不也沒去?”

“不想去,裸泳挺怪的。”

“跟我這個混蛋待在一起就不怪了?”

宋茉清亮視線淡淡滑過他的臉,不搭理他這譏諷的茬。

月色沉沉,兩人說著話,宋茉偶爾看男人一眼,想到如果換做以前,他只會蹙著眉頭,聲音充滿怒火地讓她滾遠點。

庭院正中央有一口熱氣騰騰的溫泉池,是供整座別墅的人使用的,特別寬敞,汩汩冒泡。

她抬起下巴指了指它,笑說:“如果不是人太多,其實我挺想去泡的。房間裡雖然也有溫泉,但沒有這裡的好景色。”

旁邊傳來淡聲:“想泡就泡。他們裸遊起碼還有兩個小時才能回來。”

宋茉不置可否,忽然口鋒一轉,目光雪亮地看著他。

“你和你女朋友有一起泡過溫泉嗎?”

沈斯京夾眉眯眼,略帶不爽地說沒有,隱約間又靈光一閃,突然直起身子,朝她咧展開一個野性放蕩的笑容,目光頑劣不羈,語含誇獎:“這主意不錯,下次我試試。”

然後往後掃了眼空空如也的客廳:“你那組員呢?”

“在房間。”

沈斯京哦了聲,又揚眉懶洋洋地問:“你之前是不是說過他很牛逼來著?”

“......”宋茉眼風輕飄飄往他身上一甩,“他確實很厲害。”

男人點了點頭,忽然轉了口氣,語氣沉沉:“你這同學雖然膽有點小,但確實挺優秀的,大學裡的同學都是未來工作的人脈,百利而無一害,多跟他處好關係。”

宋茉一滯,凝目注視著他。

像聽不懂他的話一般,莫名、疑惑、驚異。

沈斯京伸手擰她肩膀,像是要刻意強調什麼,鎮定地繼續說:“不管是戀人還是朋友,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所有後果你自己承擔。反正你哥我的建議是,你可以多跟唐聞白來往,他挺不錯的。”

宋茉挑眉,臉色微冷,眨了眨眼:“真心話?”

沈斯京沒搭腔,扭過頭看著遙遠夜色,手往口袋裡摸。

煙這玩意兒,抽了第一根還想抽第二根。

他從煙盒裡再抽出根細長,斜斜咬在嘴裡,低頭,執著打火機,半捂著風點火,結果手太冰冷僵硬,點了半天也沒點開。

宋茉冷聲說我來。

她眼睫低垂,輕輕滑開點火輪,動作略顯青澀笨拙,火苗在男人眼底裡隱隱跳躍,沈斯京湊近,用菸頭去吻那跳動的火,菸絲點燃,露出一圈殆盡的餘灰,他垂睫,又緩緩掀起,靜看了宋茉一眼,似笑非笑的。

他說:“點得不錯。”

煙霧瀰漫間,似乎捲起一陣細微而微妙的風。

近在咫尺,他牢牢看著她的眼睛。

宋茉的心在這一刻不受控地顫動得厲害。

是有點舒爽的,也是因為那句“多跟唐聞白來往”,有點疼的。

沈斯京微微弓起背脊,眸光倒映女生雪白水潤的面孔。

夜色濃重,他靜靜看著她的清麗眉眼,幽雅淡香悄無聲息融入鼻息間。

她的目光彷彿數縷絲線,輕輕柔柔撩過他的鼻骨、下巴和喉結,又重新對上他的雙眼,像藏著跳動的熔岩,翻湧沸騰,血流得火熱滋滋作響,隨著噴薄而出的淡白煙霧,悄然灑下餘燼。

恍惚間,沈斯京聽到宋茉的聲音,幽然飄渺傳來,宛如空靈——

“你這煙,是茉莉味的?”

輕輕吐出一口煙,青灰色菸圈悄然打了個卷兒,漸漸往遠消散,他聽到自己模模糊糊應聲。

“嗯,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