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太太聽他家老頭說了聶芊芊與老聶家斷了聯絡的事情,打心眼裡佩服這對母女的,兩個婦人討生活不容易,她忙擺擺手,“芊芊,你們剛與老聶家分了家,獨自在外面討生活,這東西你快拿回去,奶奶不能要。”

劉里正跟著說:“芊芊,聽奶奶的,東西拿回去。”

聶芊芊拿了東西過來就沒打算帶回去,她挽住了趙老太太的胳膊,眉眼彎彎道:“趙奶奶,這東西我要是拿回去了,我娘是要罵死我的,這次的事情多虧里正爺爺提出要去縣衙的,不然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這是我和我孃的心意,你們就收下吧,另外我還有件事情求里正爺爺呢。”

聶芊芊長得好看,說話又好聽,任誰見了這副態度心裡都美滋滋的。

劉里正瞅著眼前的聶芊芊,又想到那天在老屋喊打喊殺、眼神冰冷的聶芊芊,一時有些懵住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啊?

聶芊芊把東西往桌子上一放,“里正爺爺,我今天真有事想麻煩您幫忙。”

里正聽這話,注意力一下子就轉移了,“需要老頭子幫什麼忙,你儘管說。”

聶芊芊:“我娘既與聶家和離,我們得有個能長久居住的地方,那老屋條件那天您也看到了,勉強能擋擋風將就幾天,過段時間天氣冷了,那是住不了人的,我們想在深秋前趕緊蓋一間新房,可這方面我們家三人都是不懂的,想讓里正爺爺幫指點下,這上哪找蓋房的工人,工期是多久,大致要花多少銀錢呀?”

劉里正一聽這事,忙拍拍胸脯,“芊芊,這事你可問對人了,里正爺爺在這方面很有經驗的,工人不用出去找,村子裡的好多漢子都是蓋房的好手,我到時幫你掌掌眼,挑個大概10人左右就可以了,工期的話,如果10個人緊忙著乾的話,20天左右差不多,不過具體看你想蓋多大的。”

聶芊芊思索片刻,“我家人口少,不需要多少房間,我想的是主屋四間,東西兩側屋四間,再加上廚房和雜物間,差不多就夠用了。”

劉里正追問:“你是想蓋個土坯房子還是?”

聶芊芊:“這新房子蓋好了,那是要長久住的,想蓋個青磚瓦房,更結實耐用。”

趙老太太一聽聶芊芊竟是要蓋個大瓦房,不由得震驚,這瓦房可不便宜啊,她們出的起這個錢嗎?

劉里正在心裡估摸著自己家蓋房子的錢和聶芊芊對新房的要求,“芊芊啊,我估摸著你想蓋的這房子約莫要三十兩銀子的。”

聶芊芊心裡感嘆,這在村子裡蓋房子是真便宜啊,基本就是材料和人工費用,縣裡同樣大小的房屋,百兩銀子都是下不來的,更別提是省城或是京城了。

三十兩銀子,聶芊芊是出的起的,不過財不露白的道理她懂得,面上她表現得有些為難的樣子。

聶芊芊面露難色,“沒想到需要這麼多銀錢啊···”

她猶豫了會開口,“可這房子蓋好了,那是要住一輩子的,我還是想蓋個舒坦些的。不瞞你說里正爺爺,縣令大人介紹了我去鎮上的濟世堂做藥童,每月是有工錢的,我可以想辦法和濟世堂的館長借些銀錢,預支以後的工錢。”

一個小藥童問館長借錢是不現實的,可若是縣令大人介紹來的人,又是救助過縣令大人的恩人,那倒是有些可能的。

劉里正摸摸鬍鬚,心裡暗想,這聶芊芊真是個有福氣的,和縣令大人能攀上關係,還能借出這麼多銀錢來。

哎,不過終究是年輕氣盛,剛搬出來急著想改頭換面證明自己吧,恐不知道這世道賺錢的不容易,三十兩銀錢,靠著他們一家三人,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還上。

不過,這事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了。

劉里正:“芊芊,蓋房子不是小事,你和你娘一定商量好了,先蓋個小一些的房子未嘗不可啊。”

聶芊芊點點頭,“多謝里正爺爺的指點,回去我會和我娘、相公好好商量的。”

劉里正想到什麼,一拍大腿道:“說了半天蓋房子我才想起來,芊芊,你舅舅就是個蓋房子的好手啊,前幾年村子裡人蓋房子好多都是他去幫忙上工的。”

舅舅?

聶芊芊這才念起來她的舅舅。劉燕父母去的早,劉燕基本是和這個哥哥相依為命長大的,劉家舅舅比劉燕大個三歲,名喚劉熊。

劉家兄妹倆從小生活便拮据,劉燕嫁出去幾年之後,劉熊才攢夠了媳婦本娶了隔壁村子的黃珍珠,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劉大牛,比芊芊還小上一歲,二兒子劉鐵蛋眼看就要六歲了。

想到舅舅一家人,聶芊芊心裡暖暖的,舅舅一家人是唯一對劉燕和原主好的人了。之前劉熊知道劉燕嫁去聶家受欺負,沒少找聶二壯說理,甚至動起手來。可動手之後換來的是聶二壯變本加厲的毒打,劉熊便換了方法,時不時的偷偷給劉燕送些銀錢和吃食,每次都不多,卻是那段晦暗時光少有能慰藉到娘倆的事情了。

劉里正:“我記得劉熊是和珍珠去黃家村奔喪了吧,算算日子,估摸著該回來了。”

聶芊芊聽劉燕提過這事情,若是劉熊回來了,蓋房子的事情她就不用太操心了。

聶芊芊:“里正爺爺,那我就先走了,回去和我娘、相公商量商量蓋房子的事情,定好了還得勞煩您幫忙張羅。”

里正兩口子還想讓芊芊把東西拿回去,可送出手的東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聶芊芊打完了招呼,就和兔子似的跑走了。

趙太太望著聶芊芊的背影,嘖嘖道:“聶家這兒丫頭真是不一樣了,原瞧著生的一副好模樣,可這性格不行,唯唯諾諾的,見人說話都說不利索,這才過去多久啊,整個人都靈光起來了。”

劉里正把剛才點到一半的旱菸點上,深吸了一口,提出一圈煙霧,贊同道:“是個有福氣的。”

趙老太太拿起芊芊送的東西,又想起芊芊慈愛的給他的大孫子糖吃,叮囑道:“這娘倆討生活不容易,家裡唯一的男人還是個殘疾的,芊芊這麼懂事,記得你這裡正的好,你可得多幫幫他們。哼,不像老聶家,那聶老太太就是個老刁婆子,自從文業考上了什麼秀才,他們眼睛都要長到腦袋頂上去了。”

劉里正冷哼一聲,特別是上次和離之後,那聶老太太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惹人生厭。

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一個迎著笑臉以禮相待的,一個總冷著臉鼻孔朝天的,長期以往,這親疏遠近便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