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聶家人得知顧霄去書院讀書的事情後,連著幾天全家都低氣壓,終於聶老太太忍不住,打發聶大強兩口子來縣裡尋文業問個清楚。

聶文業匆匆忙忙的從書院中走出,邊走邊左右張望著,生怕別人看見。從書院出來,繞到書院後的小巷子見到聶大強和劉春花正一臉焦急的等在那裡。

“爹、娘,我不是說了嗎,沒有什麼事情不要來書院找我,你們怎地又來了。”

“咋沒啥事呢,出大事了!”

劉春花扯著嗓子喊道,見到聶文業一個眼神瞟過來,又馬上壓低了聲音。

“什麼事情?”

劉春花一把拉住聶文業的衣袖,“芊芊丫頭家的那個病秧子顧霄也跑去你們書院讀書,你可知道?”

聶文業怎麼能不知道,早在顧霄入院讀書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了,他回想著那天黎副院長找他的事情。

邱院長考慮的周全,並未將顧霄那張“變態”考卷考了滿分的訊息告知學院內的學生。

一是怕此事給顧霄帶來太多關注,造成不必要的壓力,影響他讀書;二是怕刺激到學院裡苦讀多年的學生們,要是讓他們知道一個還未入院讀書的窮書生考了滿分,反而影響學生們的心態,對大家不利。

但這事情邱院長第一時間與梨副院長講了,還誇讚梨副院長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顧霄的非比尋常,竟直接用這張考卷考試,來測試他的深淺。

梨副院長心情很是複雜難言,他當初是想用這張考卷殺殺那小子的傲氣,沒成想他竟然能考了個滿分,直接啪啪的打了自己的臉。雖別人不瞭解他被打臉了,可他還是覺得憋氣的很。

他之前便聽人提起過顧霄與聶文業的親戚關係,他又是聶文業的授課老師,便將聶文業叫來問話。

梨副院長:“我聽人說顧霄乃是你的妹夫,可有此事?”

聶文業沒成想梨副院長單獨找他竟問的是顧霄的事情,愣了一下,頷首恭敬回道:“回夫子的話,顧霄正是二叔家妹妹聶芊芊的夫君。”

提起聶芊芊,梨副院長冷哼一聲,那丫頭真是不知禮數。她與聶文業同在聶家長大,怎地禮儀教養相差如此之大。

梨副院長:“既是如此,你應對他很是瞭解,他入書院前真的未曾讀過書?是否請過先生傳授他課業?”

聶文業奇怪梨副院長怎會如此問,如實回答,“不曾,只是認識些字,在書館裡抄抄書。”

梨副院長陡然拔高音量,“怎麼可能!此子將邱院長親自出的那張試卷考了滿分,怎麼可能未曾讀書學習!”

單靠在書館裡抄抄書便可獲得知識,擁有如此學識,那這世人都別讀書了,去書館抄書罷了!

他與邱院長的思維不同,邱院長認為人與人之間天差地別,要因材施教,認可天才的存在。

他則不是這麼想,他認為人與人之間在理解與記憶上儘管有所不同,可最終能否科舉中榜,要看的是是否努力研學,肯下苦工,他不是天才,亦不相信這個事情上有天才的存在。任何天生的差異都是可以透過後天的努力拉平。

聶文業心中的震驚程度比上黎副院長要強上千百倍。

滿分???!!!

此張試卷他已經對照試卷內容研學多年,多次考試邱院長批示,從未給過滿分,那顧霄不過是第一次考試,怎麼可能是滿分!

聶文業半天沒說出話來,心裡反覆想著怎麼可能!一定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梨副院長見他愣著,叫了他一聲,“文業??”

聶文業回神,他仍是不相信顧霄能考取滿分。

他斟酌著話語,緩緩開口,“顧霄確實未曾請過先生授課,過往幾年他均是在書館抄書,與書院中不少學子也是認識的,與蔣文軒較為熟稔,或許他早就···”

梨副院長:“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早就見過這張試卷,並在過去幾年裡私下考過這張試卷無數次。”

聶文業是這麼猜測的,見引導成功,便低下頭去,面露難色,“學生並不敢這麼想,君子不好在人背後論人是非。”

梨副院長想了想並未再問下去,點點頭便讓他退去了。

可聶文業說的這話便在梨副院長心裡生了芽,他越想越覺得極有可能!

蔣文軒他是認識的,這人善結交朋友,有時候口無遮攔,將書院需保密的試卷帶出去給顧霄看過也未可知。

梨副院長輕哼一聲,他就知道此事必有貓膩,他從頭到尾就不相信顧霄能一次就考滿分。

就算顧霄此前見過試卷,用了幾年時間反覆鑽研,能考滿分已然是不易,何苦要隱瞞此事,不過是想吸引他人注意,貪圖虛名。

他冷哼一聲,“品行不端,孺子不可教也,我倒要看看他能在科舉之路上走上多遠。”

聶文業回憶著與黎副院長的對話,一時有些出神,劉春花又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袖,“文業,問你話呢,你知道不?”

聶文業淡淡道:“知道。”

聶大強面色一變,“這顧霄怎麼配到書院讀書,他是個什麼東西?你們那邱院長跑到咱們村子裡去了,說什麼考試,什麼滿分!這到底是個啥情況!”

劉春花滿臉不安重複了一遍,“對啊,到底啥情況?”

聶文業瞧了瞧兩人,故作淡定道:“芊芊與縣令大人相識,靠著縣令舉薦顧霄才能入院讀書。”

劉春花狠狠道:“這不就是走後門嘛!這芊芊丫頭可真是沒臉沒皮,與縣令大人牽扯不清,竟還把自家廢物相公塞進書院讀書了,那是他那種人應該去的地方嗎?去了也是白去,不如去多抄些書,給我家哥多賺些學費。”

聶文業:“娘,慎言,二嬸他們都已經和離出去了。”

“和離咋了,她嫁給你二叔,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她活著一天,就應該為聶家貢獻一天,她和你二叔這事鬧到縣衙裡去了,那是縣令大人逼著和離的,等過了這陣子風頭,等她們孤兒寡母的讓人看不起了,還得回來投奔你二叔。”

聶大強見媳婦扯東扯西的嘟囔個沒完,急忙打斷她,“和文業說這些不重要的事情做什麼!”

聶大強:“文業,那他們說的考試滿分是啥子個情況?”

什麼考試能讓院長這麼重視,都跑到村子裡去了,不會這顧霄是個讀書的苗子,且比他家文業還強吧?

見聶大強滿臉忐忑的等著他的答案,聶文業內心無比的難堪,那顧霄是全家都看不起的存在,怎麼可能壓在他的頭上。

“他說的是入學考試考了滿分,可我們副院長說了,顧霄在書館抄書多年,恐怕早就見過這張試卷!”

劉春花立刻面露喜色,一拍手掌,“我就知道,果真是作弊了,一個殘疾廢物還能考滿分,也就你們那院長年紀大了,老眼昏花,相信他!”

聶大強也明顯鬆了口氣,對劉春花輕喝道:“你又亂說話,這是在書院附近,你亂嚼舌根,別讓人聽見,影響文業。”

劉春花連忙捂住了嘴,“瞧我這張嘴,沒個把門的,我們趕緊走吧,別耽誤了文業讀書。”

聶大強叮囑道:“文業你好好讀書,家裡的事情你不用操心,那顧霄是作弊進來的廢物,日子久了大家便都知道了。”

聶文業點點頭,不再與兩人多說什麼,目送了兩人的背影遠去,心下想著:

他的猜測定不會錯,顧霄從進他家門後從未讀書習課,學業荒廢三年,靠著抄書不可能有如此深厚的學識。

不過是年少時學了字,書法寫的不錯而已,只要他在書院一天,定不會讓顧霄越過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