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太微玉清宮的兩位女仙主動找到方鑑。

“花柔(花伊)拜見鴻清真人。”太微玉清宮女仙,除中舍人巫山娘娘以外品級皆為五品,所以見到方鑑這個三品仙官自然是要主動行禮的。

不過兩天前在白石神府御花園內,她們可遠沒有這麼客氣。

方鑑從案上簡冊中抬起頭來,目光落到了兩位千嬌百媚的女仙身上,旋即他微微一笑,抬手說道:“二位道友請坐。”

花柔、花伊對視一眼,然後便在大殿一側的檀椅上落下座來。

方鑑將手中玉冊放下,看著兩位女仙道:“二位道友,是有事要跟貧道說嗎?”

花柔點頭道:“鴻清真人,我二人已經瞭解那些‘人花’的情形了。”

“哦?”方鑑問道:“可有什麼辦法嗎?”

花柔遲疑了一下,然後一臉嚴肅地道:“鴻清真人,伊伊此前說的話其實就是一個辦法,那就是請來觀世音菩薩,以觀音大士神通,讓她們恢復人身是沒有絲毫問題的。”

方鑑聽到這話,也略微沉思了片刻,然後說道:“這隻怕不行,誰都知道我和佛門結怨甚深,別人去請或許可以,我方鑑去...”說到這裡,方鑑微微搖了搖頭。

聽到方鑑的話,花伊開口說道:“鴻清真人可能多慮了,觀音大士慈悲為懷,絕不會以怨廢德,縱然鴻清真人與佛門有過節,但若是為了救化生靈,觀音大士一定不會將鴻清真人拒之門外的。”

方鑑聞言淡淡一笑,然後看著花伊道:“道友,你可知我在天庭所居何職?”

花伊微微一愣,你鴻清真人所居何職這誰不知道?於是說道:“鴻清真人乃我天庭三界巡察使兼天法院司法天神...”

說到這裡,花伊再次一愣,她終於明白了過來,為什麼方鑑不能去請觀世音菩薩了。

且不說方鑑本就和佛門有過節,而且他身為三界巡察使兼司法天神,如果去請觀世音菩薩那就欠了觀音菩薩一個因果,眾所周知,欠了東西是要還的。

所以別人無論是誰,去求觀音菩薩都可以,唯獨方鑑不行。

這個道理對道門也是一樣,方鑑不能欠這兩家的因果。

“還有別的辦法嗎?”方鑑再次開口問道。

花柔和花伊稍一沉吟,隨後只聽花柔道:“那就只能轉妖修了。”

花伊補充道:“她們神魂都已與靈花本體融合,如果無法用大法力恢復原來人身的話,就只能修煉妖法,轉妖修了。”

“天庭來培養妖修麼?”方鑑緩緩說道。

花柔道:“鴻清真人,其實也不必要天庭來做這件事,鴻清真人自己就可以做。”

“我?”方鑑目光詫異,道:“我可不會妖修道法。”

花柔道:“我的意思是,把她們全部送到斷界山中養育,再請寰周門的諸位道友傳授她們妖修之法就可以了。”

方鑑聞言頓時眼睛一亮,道:“這倒是個好辦法。”

說完,方鑑對花柔與花伊道:“不知二位道友可願將她們全部送往斷界山安置?”

花柔、花伊當即起身說道:“理當效勞。”

方鑑立刻說道:“好,那就幸苦二位道友了。”說罷,方鑑馬上用自己的仙官玉碟寫了一道符詔,送到花柔面前道:“這是我的符詔,道友將其交給斷界山神便可。”

花柔接下符詔,然後二女朝著方鑑躬身揖拜,便轉身離開了。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之後,瑄瑛又來到了殿外求見。

方鑑宣見之後,只見她的氣色比在瑤池天街還好了不少,整個人也一掃此前的陰鬱,變得開朗了起來。

“瑄瑛叩謝鴻清真人。”瑄瑛一進入大殿,立刻便伏拜在地,朝方鑑拜謝道。

方鑑抬手虛扶,道:“不必多禮,請起吧。”

瑄瑛謝過後站起身來,這時方鑑說道:“那兩位女仙都跟你們說了吧?”

瑄瑛點頭道:“二位仙姑已經說了,母親她們也願意轉妖修,二位仙姑說明天就要將母親他們送到北俱蘆洲斷界山中安置,我也會跟著去,所以在離去之前,特來向鴻清真人拜辭。”

方鑑聞言微微一笑,說道:“你可知那斷界山是什麼地界?”

瑄瑛聞言不由一滯,然後搖頭道:“回鴻清真人,我在閻浮大世界從未離開過瑤池天街,對四大部洲並不瞭解。”

方鑑說道:“那斷界山正是貧道的封地。”

瑄瑛聞聽此言頓時一愣,旋即大喜過望,連忙再次行禮揖拜。

本來花柔和花伊說要將她們安置到閻浮大世界北俱蘆洲去,人生地不熟的瑄瑛還有些擔心,可現在一聽說那裡是方鑑的封地,一股安全感頃刻間湧上心頭。

方鑑朝一臉感激的瑄瑛道:“你上前來。”

瑄瑛聞言,馬上二話不說走上前去,來到了方鑑的案前。

方鑑再次將一道符詔送到瑄瑛面前道:“你到了斷界山後,去找斷界山山神洪元化,將這符詔交給他。”

瑄瑛看著眼前被一團法力拖住的金色符詔,當即伸手接住,然後躬身應道:“是,鴻清真人。”

方鑑給瑄瑛的這道符詔,是讓洪元化為瑄瑛在斷界山中安排一座道宮。

反正現在斷界山中的道宮還有很多,暫時也不過只賜給幾個人,還有大量的空餘。

待瑄瑛收起符詔後,方鑑看著她道:“伱以後有什麼打算?”

聽到這話的瑄瑛猛然一怔,旋即呆呆地道:“打算...我想照顧母親...”

“等你母親她們轉為妖修之後,就不需要你照顧了。”方鑑緩緩說道。

瑄瑛聞言一滯,隨後沉凝片刻後說道:“那我...那我就回清茗樓煮茶...”

“不想做點別的嗎?”方鑑一邊看著手中玉冊一邊問道。

瑄瑛聽到方鑑的問話,整個人都沉默了下去,久久不語。

方鑑抬起頭來,看著滿臉糾結遲疑的瑄瑛,不由笑道:“怎麼了?但言無妨。”

瑄瑛呼吸有些急促,雙手緊緊地絞在一起,滿臉遲疑地道:“我...我怕鴻清真人笑話。”

方鑑哈哈一笑,說道:“人皆有志,此乃常事,我又怎麼會笑話呢?”

瑄瑛看著方鑑鼓勵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我也想做仙官...我想像鴻清真人您一樣,懲惡揚善,安定眾生。”

“嚯!”方鑑面帶笑意地道:“這可不容易哦,想要成為仙官,必須要經過太玄都省的嚴格選拔,這我可幫不了你。”

瑄瑛見方鑑絲毫沒有笑自己的意思,便鼓起勇氣道:“還請鴻清真人指點。”

方鑑想了想,說道:“功德、功績,這二者缺一不可。所謂功德,便是普救萬靈,廣施恩德的功德。至於功績嘛,就是教化眾生,守正驅邪的功績。”

說到這裡,方鑑朝瑄瑛道:“不過,你為保全生母,忍辱負重,任勞任怨,孝心可嘉,這是你的優勢,相信太玄都省那裡已經有你‘至孝’的記錄了。所以,你欠缺的便是對天地眾生的功績,還有功德。”

“啊?”瑄瑛聽到方鑑的話不由一驚,道:“太玄都省...已經有我的記錄了嗎?”

方鑑笑道:“不止是你的,三界眾生在太玄都省都有記錄。做了什麼好事,對生靈有什麼功績,有多大的功德,太玄都省都會一一記錄下來。日後擢選仙官之時,便會從這些記錄之中選拔。”

瑄瑛聽到這裡,頓時有些好奇地問道:“那...那鴻清真人的功績應該很大吧?”

“...”方鑑聞言頓時一怔,旋即一臉唏噓地看向了瑄瑛。

許久之後,方鑑才悠悠說道:“我起初並無功績,是玉皇大天尊欽點的我。”

瑄瑛將這話聽在耳中,內心卻對方鑑更為敬佩,“鴻清真人何其謙遜,能被玉皇大天尊欽點,那肯定是天大的功績,可他卻說並無功績,真是令人欽佩,是我輩的楷模!”

想到這裡,瑄瑛朝著方鑑躬身一拜,然後一臉嚴肅地說道:“鴻清真人教誨,瑄瑛銘記在心,無論今後能否成為仙官,瑄瑛都定將以鴻清真人為榜樣,嚴格勉勵自己,守正斥邪,宣善摒惡,扶助眾生!”

...

翌日,花柔、花伊兩位太微玉清宮的女仙便用騰挪大陣,將整個白石神府御花園收起,然後帶著瑄瑛再次朝著方鑑行禮辭別之後,便在天光的接引下離開了白石界。

也就在花柔等人離開一個時辰後,天庭通往白石界的下界通道再次開啟。

最先是太玄都省的傳詔使進入白石界,先行通知方鑑等人,新任的白石神君和白石界鎮撫大將軍就要到來。

方鑑立刻命王驥召集白石界所有仙官到神府恭迎,眾人等了半個時辰,那下界通道中忽然一聲鑼響,隨後仙光大放,接著便是仙樂漫天、仙花飛散,然後便見一隊浩蕩的儀仗從下界通道之中出現。

最前面是一駕大馬輦一乘,拉輦的是三十六匹白色天馬,左右有三十六天兵執神君旗仗,三十六力士充轎伕,十名天兵各執五方傘一把,十二名天兵各執響節一對,還有十二名天兵各執紅羅繡花扇一把。

而後面的也是一駕大馬輦,但拉輦的是三十六匹黑色天馬,左右三十六名天兵執大將軍旗仗,其餘儀仗基本一樣,不過並沒有扇手司的紅羅繡花扇,而是換成了由十二名天兵手執,象徵武將的骨朵三對、金鉞三對。

方鑑與身後五百多名仙官一看便知,這是新任神君和鎮撫大將軍的儀仗法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