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剛把自己的脖子放進麻繩的圈套中,方鑑便吹了口氣,那麻繩應聲而斷,老人身體頓時一晃便後仰跌下,方鑑當即伸手一把扶住。

老人喘了兩口氣,然後才睜開眼睛,卻看到一張仙姿玉表,卻又威嚴重重的臉。

“老人家,上吊呀?”方鑑開口問道。

“.”老人慢悠悠站穩了身體,然後看著方鑑道:“年輕人,你既然看出來了,就不要打擾我老頭子了。”

方鑑笑道:“我想積點陰德,等你上去我再救你下來。”

老人一怔,道:“這樣積陰德?”

“是啊。”方鑑點頭說道:“你上去一次,我救你一次,這就是一次陰德。我救你下來,你再上去,我再救你,這就是兩次陰德。”

說到這裡,方鑑掐著手指算到:“這樣的話我一天就能積好幾百的陰德,老人家,既然你都不想活了,那不妨幫我刷.哦不積點陰德怎麼樣?”

老人面容愁苦,眉頭緊皺,此刻聽到方鑑的話不由說道:“小夥子我看你年紀不大,怎麼這麼缺德呢?”

“這怎麼叫缺德呢?”方鑑說道:“這是大功德啊。”

老人搖頭道:“你這樣做佛祖會扣你功德的。”

“佛祖可扣不了我的功德。”方鑑說道:“老人家,你還吊嗎?”

老人盯著方鑑看了一會兒,然後又回頭看了一眼斷開的麻繩,最後嘆了口氣,在腳下的那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

方鑑見狀笑了笑,然後在老人對面的一根枯樹根上坐了下來,“老人家,想開了嗎?”

“沒有想開。”老人看著方鑑道:“只是一想到你要拿我積陰德我就不想上吊了。”

“哈哈哈。”方鑑大笑一聲,然後問道:“老人家,為什麼要想不開?”

老人聽到這話,頓時嘆了口氣,然後朝三太子看了看,又朝方鑑看了看,接著問道:“年輕人是哪家的公子?”

“外地來的。”方鑑說道。

老人點點頭,道:“原來是外地來的公子,我看公子模樣,定是飽讀詩書的人,老頭子我有一些事情不明白,想要向公子請教一下。”

方鑑聞言道:“老人家請問。”

老人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隨後便朝方鑑問道:“公子,你說是太陽好,還是兒子好?”

方鑑笑道:“對大多數人來說,應該是兒子好吧?”

“我看不見得啊。”老人望著太陽道:“太陽每天都會不辭辛勞地東昇西落,照得我渾身暖和,但卻不跟我索要任何錢財報酬。可是我兒子呢?他是我親生的,是我和他娘一手把他拉扯大的,給他吃,給他穿,他要什麼我就給什麼,他要娶哪家的媳婦我們就給他說媒,他要家產就給他家產。後來他嫌我們老兩口老了,沒用了,就把我們趕出來了,渾然不記得養育之恩。他要家產給他,他要地也給他,他要我們老兩口的錢我們也給他,就連他孃的嫁妝他也要去了。現在我們啥都沒有了,老了,對他沒用了,他就把我們趕出來了。他娘上個月病死了,我連裹屍的草蓆都沒有一張,我去問他要,他說:‘我是你兒子,你要為我這個兒子考慮,等兒子我把家業攢大了,就給你們二老修一座最豪華的墳墓,現在嘛,二老還是先苦一苦吧’。”

說到這裡,老人乾枯褶皺的眼角不禁流出了兩行濁淚。

“官府不管嗎?”方鑑問道。

老人道:“找過官府,也告過狀了,但官府要我們老兩口證明我們是他的爹孃。但我們啥都沒了,戶籍冊又不在我們手中,我們怎麼證明?”

說到這裡,老人抹了一把淚,擤了一把鼻涕,然後朝方鑑問道:“公子你說說,是太陽好,還是兒子好?太陽啥都不要,還天天照著我們。兒子啥都要,卻對我們予取予求,等我們一無所有了就把我們給拋棄了”

“這樣說的話,那還是太陽好。”方鑑說道。

老人道:“我那兒子自小也就怕太陽。”

“哦?”方鑑差異地道:“這是為何?”

老人說道:“他小時候頑皮,去河裡面游泳,然後在河邊草地上睡著了,等他睡醒的時候全身上下都被曬脫了一層皮,用藥治了一年才治好,從此以後他就害怕太陽了,每次他

要出門做事,都要等待太陽落山以後才敢出門。”

“這是不是老天爺早看出他是個不孝子,所以對他的懲罰啊?”老人問道。

方鑑點頭道:“是的。”

“唉。”老人道:“公子,謝謝你,願意聽我這個老頭子說這些,說出來也好受多了。”

方鑑連忙問道:“那你還上吊嗎?”

“我再考慮考慮。”老人說道。

方鑑笑道:“老人家,不如去做太陽吧。”

“???”老人滿臉驚訝地看著方鑑,“做太陽?什麼意思?”

方鑑笑道:“太陽普照萬物,不求回報。只要效太陽之德行,你也是人間的太陽。”

老人眼睛瞬間瞪大了起來,半晌之後說道:“老漢我也讀過幾年私塾,你的話我能聽懂,你是讓我去仿效太陽那樣幫助別人,不求回報?”

“對。”方鑑點頭說道。

老人道:“可是我現在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把老骨頭。”

方鑑笑道:“有沒有考慮過去寺廟裡為人誦經祈福,超度亡魂呢?”

“出家?”老人驚聲道。

“對。”方鑑道:“或許這是老人家你現在唯一能仿效太陽德行之處了。”

“總比吊死在這樹上好。”方鑑說道。

老人轉過身去看著那顆剛剛準備上吊的樹,此時他心中已經亮起一盞明燈,驅散了心頭的悲痛與陰霾。

可當他轉過身來想要對方鑑說話時,卻發現方鑑已經不見了蹤影,他當即遍尋四處,卻未看到方鑑的身影,就好像他從未出現過一般。

“神仙!”當老人反應過來時,頓時驚呼一聲,然後大聲呼道:“是神仙下來渡我了,是神仙來渡我啦!”

老人的聲音在這山林中響徹,頓時驚起了一片林中飛鳥。

方鑑度化了那老人之後,便一路來到了懸河龍王在西牛賀洲的這個小勢力。

這是在一片山嶺之中,懸河龍王用法力築起了一座座亭臺樓閣,並且這亭臺樓閣內絲竹悅耳,嫚影飄香,一看就覺得不像是什麼正經地方。

方鑑用如意化相變化了一番容貌,然後便進入了其中。

他進來時非常容易,大門處只有兩名真仙境的看守簡單盤問了一番,然後便放他進去了。

方鑑經過一番簡單瞭解後,才明白這裡叫‘歡意樓’,懸河龍王財大氣粗,招攬了幾百個女妖在這樓中給他做事。

至於做什麼事,懂得都懂,同時這裡也只接待修士,所以女妖們在做事的時候,也要幫懸河龍王打聽玉卿龍女的訊息。

“這位道友,需要點菜嗎?”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美豔妖嬈的女妖怪扭著腰肢來到了方鑑面前問道。

方鑑眉頭一皺,道:“點菜?”

那女妖怪嫵媚一笑,然後拍了拍手,下一刻閣門大開,二十多名風姿各異的女妖穿著各種令人血脈噴張的衣服便排成整齊的佇列走了出來。

“點菜喲。”女妖怪一隻手朝方鑑肩上搭去,臉上還帶著誘惑神秘的笑容。

但就在下一刻,一道神光自方鑑身上閃過,那女妖怪一聲驚叫便被神光振飛了出去,落地後直接被打回了原形,原來是一隻豹貓妖。

“姐姐!”那二十多名女妖看到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豹貓妖,連忙上前去將其抱了起來。

而方鑑這時將手一抬,指著閣樓外道:“出去。”

那些女妖恨恨地看了方鑑一眼,然後扭頭便朝閣樓外走去,走在最後面的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的妙齡妖女,臉上還帶著一絲清純。

這妙齡妖女在離去前,轉過身來朝方鑑做了一個鬼眼,然後道:“來這裡裝什麼正經,虛偽!哼!”

方鑑抬手一點,那妙齡妖女的上下嘴唇突然就長在了一起,妙齡妖女頓時發出一陣‘嗚嗚嗚嗚’的聲音,然後一臉驚恐地捂著自己那長在一起的嘴巴跑了出去。

隨著那些妖女離去,僅僅只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一道太乙玄仙氣機便出現在閣樓之內。

方鑑頭也不抬便知道是懸河龍王來了,他為自己沏了一杯靈茶,似是自顧自地說道:“你身為懸河龍王,天庭六品仙官,跑到西牛賀洲修行界來開青樓,你這膽子是真不小。”

隱藏在暗中的懸河龍王聽到這話不由一驚,那些妖女來找他告狀,他還以為又有不長眼的來鬧事,沒想到這次來的卻是個知道他底細的。

懸河龍王立刻現出身形,然後揮手關閉了閣樓房門,並設下結界,然後才朝方鑑拱手問道:“敢問尊駕何人?”

旋即,只見方鑑周身仙光一轉,霎時撤去變化,顯出本來面目。

懸河龍王一看之下不由駭然變色,看著方鑑身上的衣袍驚道:“凌霄玉帶袍?!”

他雖沒見過方鑑,但對青霞玉斗麒麟袍、凌霄玉帶袍這些神物可是見過的,因為如今天庭的很多大佬以前都得賜過這類袍服,比如二郎真君、真武大帝、東極青華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