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府城隍廟,城隍孫雁凌等人戰戰兢兢地立在殿上,方鑑坐在最上首,目光就靜靜地看著他們。

很快孫雁凌等人便受不了了,被方鑑那樣盯著,比直接判他們死罪還讓他們感到恐懼。

一時間孫雁凌等人紛紛跪伏於地,向方鑑叩首認罪,但方鑑還是沒有說話,就那樣坐在殿階之上看著他們。

這一下孫雁凌等眾便更為恐懼了,哪怕現在方鑑直接判他們死罪他們都要輕鬆些,因為未知的下場比已知的下場更讓人恐懼。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半個時辰過去了,很快一個時辰又過去了。

孫雁凌等人內心早已瀕臨崩潰,如果再這樣持續一炷香的時間,他們絕對會崩潰的。

但方鑑似乎知道這一點,下一刻他開口了,“長安府城隍孫雁凌。”

孫雁凌霎時如聞天籟,本來已經快要崩潰的心這一刻瞬間被拉了回來,趕緊應道:“下官在。”

“你知罪嗎?”方鑑問道。

“下官知罪,鴻清真君,下官有負蒼生,有負這一身官袍,下官孫雁凌知罪。”說完,孫雁凌俯身跪拜於地。

方鑑道:“有罪就要罰,這是天法,你明白嗎?”

“下官明白。”孫雁凌連忙說道:“請鴻清真君責罰。”

方鑑道:“《天條·仙官律》第十三條:凡天庭諸仙官神職以權謀私,或以一己私利停罷天地陰陽神府事務者,當以情節輕重處以刑罰,最重者為極刑。”

“你雖停罷神府事務三月,但中途悔改,且未造成任何禍災,情節較輕.本君判你降品三等,雷澤服刑三百年,出來之後到地府做個陰兵吧。”方鑑淡淡地說道。

如果有不熟悉方鑑的人聽到這個判決可能會有些疑惑,您這還叫‘輕’嗎?雷澤服刑三百年,直接從五品仙官降到了八品仙官,從一個主宰一方陰司事務的城隍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陰兵,這還叫輕嗎?

但身為仙官的孫雁凌卻是直接大鬆了一口氣,在方鑑這裡,這就是最輕的處罰了,畢竟以往方鑑只要抓到觸犯天條的人基本就是死刑起步。

“下官領罰,叩謝鴻清真君。”孫雁凌連忙叩拜道。

方鑑抬手一揮,寫了一張批文送到一旁的雷兵手中,然後朝孫雁凌道:“至於你的婚事,本君也是個講道理的人,去了雷澤允許你們夫妻二人繼續辦婚禮。”

“.”孫雁凌臉龐一陣抽搐,旋即再次拜道:“謝鴻清真君大恩大德,下官沒齒難忘。”

然後方鑑便命雷兵持他的符詔批文將孫雁凌和泉陰公主帶回了雷部,直接打入雷澤大獄。

隨著孫雁凌與泉陰公主被帶走後,方鑑又看向了殿內的那幾個長安府城隍廟的判官以及陰司將軍。

“你們明知道因一己私利停罷神府事務是觸犯天條,為何不向南天府稟奏?”方鑑朝下站的城隍廟文、武判官及一眾陰司將軍問道。

這些人聽到方鑑的責問,不敢狡辯,紛紛伏地請罪,方鑑又依天律將其等全部貶為陰兵、鬼差,依然在長安府城隍廟內供職。

而原本城隍廟內的那些陰兵、鬼差,方鑑倒沒有為難他們,畢竟他們都只是最底層的仙官,官品最低、俸祿最低、所有苦活累活都是他們做,你不能強求他們去冒著危險舉報上司,治他們的罪,不公平。

“是,下官等領罰。”文、武判官,陰司將軍們俯首叩拜道。

旋即方鑑敕下符詔,直送太玄都省,僅僅百息之間,幾人身上便有仙光閃過,隨後他們身上的仙官袍服瞬間消失,連同仙官玉牒一起變成了九品鬼差規制。

就在方鑑處理完長安府城隍廟眾人後,忽見城隍廟內一片陰霧騰起,隨後兩個人影出現在了城隍廟陰殿之上。

方鑑定睛一看,只見來人中為首的身著二品陰司仙官袍服,身形高大,雙目如電,剛直不阿,大義凜然,正是地府四大判官之一的察查司判官‘陸之道’。

而跟在陸之道身後的,則是先前被方鑑敕命押送地府交由秦廣王處置的邙山鬼王。

看到陸之道領著邙山鬼王到了陰殿之上,周圍的陰兵鬼差們連忙行禮拜見,而陸之道則徑直上前朝方鑑拜道:“下官地府察查司判官陸之道,拜見鴻清真君。”

方鑑笑問道:“陸判官,本君剛把邙山鬼王給你們地府送去,你怎麼又給帶回來了?”

陸之道連忙說道:“啟稟鴻清真君,下官奉秦廣王殿下法旨,送邙山鬼王前來赴任。”

“哦?”方鑑眉頭一挑,道:“赴任?”

“是的。”陸之道說道:“邙山鬼王段在道已被秦廣王殿下削職一品,貶為長安府城隍。”

“就這樣?”方鑑詫異地道。

陸之道言道:“鴻清真君容稟,秦廣王殿下說了,段在道若能在一千年內做好長安府城隍,並能每次透過地府每十年一次的考核,一千年後便能繼續做仙官,如若不能,只要有一次考核無法透過,便即刻褫奪一切仙官品級職權。”

“哦。”方鑑淡淡地應了一聲,“那你請你回告秦廣王道友,就說本君也會時常關注考核的。”

“是。”陸之道聞言,當即躬身拜應道。

隨即段在道快步上前,朝方鑑躬身拜揖道:“長安府城隍段在道,拜見鴻清真君。”

方鑑面帶微笑站起身來,走下殿階來到段在道面前笑道:“這個城隍,你做不做得好?”

段在道聞言,連忙拜道:“回鴻清真君,若下官做不好長安府城隍,甘當天法。”

“好。”方鑑點頭道:“本君也把醜話說到前面,如果你以後還做不好這個長安府城隍,就連十八層地獄都沒機會去了。別說秦廣王道友,就算東嶽大帝來了,你也難逃神形俱滅之刑。”

段在道心神一凜,當即肅身稽首道:“是,下官定當謹記鴻清真君教誨。”

接著方鑑又朝陸之道看了一眼,然後說道:“此間事了,本君便不久留了。”

段在道和陸之道連忙拜道:“恭送鴻清真君。”

方鑑處理完了長安府城隍之事後,便又騎上三太子往南嶽衡山去了。

來到南嶽府外時,卻見到下方明蕊夫人一行人從南嶽府仙門內退了出來。

明蕊夫人、水仙公主以及霍苓、霍卿、霍琳五人走出南嶽府仙門,而她們身後則是來送行的易謙一家。

易謙帶著自己的妻子錦玉仙和女兒易笑緊隨其後,當他們走到南嶽府仙門外後,明蕊夫人轉過身去說道:“易道友、錦道友,今日送別之情,我等銘記於心,今後定當厚報。”

經歷了家破人亡之後,才知道什麼叫世態炎涼,以往他們霍家任何一個人出行,前後都由無數天兵、仙女擁簇,而如今一朝跌落凡塵,就連南嶽仙宮裡追妖的狗都不正眼看她們了。

“其實做個散仙也好。”易謙的妻子錦玉仙看著明蕊夫人一家道:“至少散仙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拘束。這仙官看似尊貴,卻處處都要受那天條束縛。”

易謙看了自己妻子一眼,然後朝明蕊夫人道:“道友日後若有什麼難處,儘管傳書報信,能幫的忙我一定義不容辭。”

明蕊夫人聽到這話,心中非常感動,當即便帶著水仙公主、霍苓、霍卿三女朝易謙恭身一禮道:“多謝易道友(易將軍)。”

而一旁易笑和霍琳也手拉著手相視而立,兩個小女娃的眼中都蓄滿了淚水。

“笑笑,我走了,以後我們不能住在一起了。”霍琳淚眼朦朧地看著易笑說道。

易笑點點頭,淚珠不斷從眼眶中滾落下來,“小琳琳,你到了新家記得給我傳書寫信,等我長大了就來找你玩。”

“那你一定要來,不許騙我,也不許把我忘了。”霍琳哭著說道。

易笑道:“嗯,小琳琳你放心,如果我騙你我就是小狗。”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我們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一萬年不許變.”

隨著兩個小小的摯友相互以童稚許下誓言,霍平篡詔一案便就此塵埃落地,剩下的霍家五個女人全都變成了散仙。

雖然水仙公主和霍琳和西嶽府有血脈親情,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畢竟西嶽府再親,對水仙公主來說那也只是‘孃家’。

明蕊夫人帶著僅剩的家人們離開了南嶽府,而易笑大哭著追霍琳追了好遠好遠,最後摔倒在地上被母親錦玉仙抱了起來,但依舊是大哭不止。

易謙看著明蕊夫人等人離去,準備帶著妻女返回南嶽府仙門時,突然聽到頭頂上傳來一聲天馬的嘶鳴。

他當即回身抬頭朝天上的一片金雲看去,隨後便見方鑑騎著三太子從金雲之上落下,落到了南嶽府的仙門前。

“鴻清真君?!”看到前方騎在玉宵天馬背上的方鑑,易謙面色一凝,然後趕緊迎了上去。

聽到自己丈夫的話,錦玉仙也是面色一驚,隨後心頭一緊,趕緊抱著易笑也快步迎了上去,同時心中還極為忐忑地想道:“我剛才的話鴻清真君應該沒聽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