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方鑑才走出數十步,就聽到背後傳來飛厭一聲大喝,然後便是稜霜鐵鞭的破空聲響起。

方鑑直接抬手一抓,只聽的‘啪’的一聲便將稜霜鐵鞭抓在手中,然後然後用力一拉,‘呲’的一聲稜霜鐵鞭便從飛厭手中脫手而出。

整條鐵鞭都被方鑑奪走,這讓飛厭在愣神之後震驚地道:“你沒用法寶,你根本不是陽神境修士!”

方鑑將那稜霜鐵鞭在手中盤成一圈,然後丟給飛厭道:“是不是陽神境修士很重要嗎?”

稜霜鐵鞭落到飛厭懷中,飛厭雙手將其抓住,卻發現上面的法力全部消失了,是被更為強大的力量給抹去的。

飛厭抬起頭來朝方鑑說道:“你明明不是陽神境修士,為什麼要裝成陽神境修士?你扮豬吃老虎?”

方鑑輕笑一聲,看著飛厭道:“你是老虎嗎?”

飛厭愣了一下,隨後搖頭說道:“我不是。”

方鑑說道:“且不論我有沒有扮豬吃老虎,你既然不是老虎,就不要那麼霸道,修行是為了長生不滅,不是為了好勇鬥狠。”

“話已至此,告辭了。”方鑑朝飛厭拱手一禮,然後再次轉身離去。

飛厭右手五指緊緊握住稜霜鐵鞭,在她的神念中,方鑑已經走出了十多丈,這時她忽然叫道:“你等一等。”

方鑑再一次停下腳步,轉身朝飛厭看去,這時飛厭快步上前,來到方鑑面前問道:“我想請教一下你對修行之道的見解。”

方鑑笑道:“剛剛還要與我不死不休,現在卻要向我請教,你的變化為何這麼大?”

飛厭說道:“因為我現在打不過你,而且你的道理很有道理。”

方鑑道:“你說了一句很好聽的廢話,好吧,時間緊迫,那我們就在這裡探討一下吧。”

飛厭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叫飛厭,你呢?”

“方大。”方鑑說道。

飛厭道:“方道友,你認為修煉是為了什麼?”

方鑑反問道:“你以前是如何認為的?或者說,你以前所接觸修煉之道,是為了什麼?”

飛厭說道:“我是由我母親傳授道法,然後修煉入道的,我的父親不喜歡我,因為我的資質很差,所以我的母親告訴我,只有努力修煉變得強大,我的父親才會對我另眼相看。”

方鑑立刻銳評道:“看來你的母親是一個無道之人。”

飛厭臉色一變,握著鐵鞭的手立刻就抬了起來,“不許你侮辱我的母親。”

方鑑道:“你錯了,我並沒有侮辱你的母親,你的母親的確是一個無道之人,而無道的意思,是說她沒有掌握修行的道理。”

飛厭神情微緩,說道:“那你說說,我的母親如何沒有掌握修行的道理?明明我的道法都是她傳授給我的,你憑什麼說她沒有掌握修行的道理?”

方鑑說道:“傳你道法,並不代表她就掌握了修行的道理。她讓你努力修煉變得強大,然後讓你的父親對你刮目相看。這本身就走入了歧途,是為了得到他人的認可而修煉,而不是為了提升自己、洞徹天地玄妙才去修煉。在我看來,一個人的修行應該分為三個品級。”

飛厭問道:“哪三個品級?”

方鑑道:“下品修行之士,是為了別人而修行。中品的修行之士,是為了自己而修行。”

聽到方鑑停了下來,飛厭連忙問道:“那上品的修行之士呢?他們為了什麼而修行?”

方鑑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不是一個上品的修行之士,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一箇中品的修行之士。”

飛厭道:“或許,上品的修行之士,是為了三界眾生而修行?”

方鑑道:“這是一個可能,但並不全面,因為天道並不僅僅只有三界眾生。而大道則更為恢宏浩渺,所謂的三界眾生,僅僅只是大道的三千分之一、二罷了。”

“為什麼是三千分之一、二?”飛厭再次問道。

方鑑說道:“因為大道三千。”

飛厭若有所悟,但她很快又說道:“可是你說下品修行之士是為了別人而修行,這就會衍生出來兩種解釋。一種像我這樣,為了獲取別人的肯定和目光而修行,另一種是為了度化他人,幫助他人而修行。這兩種是截然不同的‘為了他人’,難道這兩種都是下品修行之士嗎?”

方鑑點頭道:“是的,你能舉一反三,說明你悟性並不低,你只是修行的資質很差,但資質的優劣並不代表一切,悟性才是最重要的。”

方鑑接著說道:“我所說的‘為了自己而修行’的中品之士,並不是狹義的‘自私一般的為了自己’,這個‘為了自己’是包括為了提高自己的道德、境界、法力、知識等等一切‘正善’的事物。所以,當一個人為了提升自己的道德境界,法力知識而努力修行的時候,他就是一箇中品的修行之士。而你所說的為了幫助他人而修行,是包含在中品修行之士的含義裡的。”

“一箇中品修行之士,當他各方面都提升起來之後,普渡眾生,隱惡揚善便是水到渠成的了。”方鑑說道。

最後,方鑑總結道:“為人先要為己。這句話的意思是‘想要更好的幫助別人,首先要提升自己。’”

飛厭聽完之後,整個人豁然貫通,一時間竟大汗淋漓,汗水浸溼了身上的衣袍。

她原本頹喪昏暗的神情也變得光彩熠熠,儘管深陷的眼眶依舊顯得很猙獰,但卻無比的光明。

“我似乎領悟了一點修行的道理了。”飛厭說道。

方鑑道:“那你應該尋找一處清淨之地結廬隱居,提升一下自己的心境了。”

飛厭道:“就在這裡吧。”

“好。”方鑑看著飛厭道:“那麼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沒有的話我就走了。”

飛厭想了想,又問道:“你行走四方,也能提升自己的心境嗎?”

方鑑道:“或許能。”

飛厭疑惑:“或許能?”

方鑑道:“是的,或許能,話不能說太滿,水滿則溢。”

飛厭聽到這話,忽然打了一個激靈,“我突然又悟出了一個道理。”

方鑑詫異,“什麼道理?”

飛厭道:“你方才說水滿則溢,我心裡想的是水滿則溢,為何不增加容器的體積呢?”

“故而,我從這上面悟出了一個道理,我們的肉身就是這個容器,而我們的道行法力就是不斷流入的流水。當我們的肉身無法容納超過自身體積的水時,雖然不會溢位,但我們也就不能再從從外界接入流水了,是這個道理嗎?”飛厭問道。

方鑑拍掌道:“不錯,就是這個道理,看來你的悟性非常高。你完全沒有必要去為了取得別人的肯定而修行,你可以自己成為一個強大的仙修。”

飛厭聽到這話,頓時捂住面頰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哭了十幾息後,她才開口說道:“今日方知,我生天地之間,亦非碌碌之輩。”

方鑑淡淡一笑,看到飛厭心眼已經開啟,當即拱手道:“貧道告辭了。”

飛厭連忙站起身來,朝方鑑鄭重地拱手一禮,說道:“方道友保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