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從天地盡頭浮現,驅散了籠罩大地整夜的黑暗。

霍去病微微闔目,體內氣機流轉,散於四肢百脈。

這是皇帝給的秘卷內的陰陽合氣之法,是一種區別於自身修行,調養身體的法門。

霍去病看了眼倦極而眠的公主殿下。

自己用這方法效果不錯,但劉清為什麼如此疲倦。

被撞散了修行,所以累成這樣?

劉清的面板細膩的像是沒有毛孔。古卷所載,女子膚質最佳者,溫潤白皙如玉,大概就是這樣。

她如瀑的長髮散開,秀目緊閉,美頸下是精緻的鎖骨和刀削般光潔的兩肩,再往下曲線陡然豐盈。不過都被遮在被子下,只有一隻晶瑩可握的小腳從被子裡探出,足背下的血管泛著淡淡的青色。

從榻上下來,霍去病自行穿戴整齊。

眼見天光已亮,開門走出房間。

“侯爺可要進食或沐浴休息一下。”

門口的女侍低聲問,說話時偷偷瞄了眼,但見霍去病神采飛揚,不見半點疲態。

兩名女侍震撼之餘,雙雙進言道:“侯爺徹夜不息,當愛惜身體。”

宮裡的女官,有聽房並提醒主人節制,注意身體的責任,能當半個醫侍用。

霍去病嗯了一聲,負手而去:“讓公主多睡會。”

“唯。”女侍同聲答應。

昨晚府內一直到凌晨,喜宴才散。

未來幾日,冠軍侯府也都會很忙碌,門庭若市,要接待八方來賀的拜訪者。

霍去病走向府邸後方。

皇帝和幾位重臣,還有氏族之首送來的東西,有不少特別之物,需要處理一下。

用來放賀禮的偏殿,遠遠就能看見寶光繚繞。

善於觀氣者,在府外都能看出有五色寶光氤氳。

連道尊和秦青玉也被一縷氣機吸引,趕了過來。

“皇帝和百官,還有那些氏族,出手倒是大方。”

道尊看向走過來的霍去病,道:“冠軍侯你這一場大婚,所得之物,若用來建設我隱仙宗,大抵能擴建出四五個現在的規模。

一個大型氏族數代積累的財富,還不及你這次大婚所得。”

“人情往來罷了。”霍去病淡淡道。

這次所得,主要是那些氏族隨份子隨的有些狠。

他們大概是覺得要拿錢把傳承之物贖回去。

霍去病順其自然,別人怎麼想他向來不做解釋。

來到後宅,命人把收的禮物拿出來,略作整理。

宋然被侯府親軍帶入內宅時,看見的便是霍去病正和道尊,秦青玉三人在打量幾件珍異之物。

三人坐在府內的內湖中央,一座六角涼亭內。

宋然靠近時,聽道尊正在說話:

“……虎穴鎮宅圖,讓許多隱世宗門都尋找了多年,原來是落在了皇家手裡。

不過你這宅子在長安,能有什麼大事,需要用虎穴圖來佈防,平白浪費了這寶圖的威力。”

道尊頓了頓:“陛下把虎穴圖賜給伱,那皇宮之中,佈設的必是龍潭圖了?”

“嗯。”

霍去病應了一聲,拿起面前的青銅古卷,便是那虎穴陣列圖。

“我以前住的宅子,沒佈設任何防禦。現在有了家室,鋪個陣圖也好。”

霍去病以兵氣推動,虎穴圖內兵鋒之氣凜冽,脫手飛出,融入宅邸的地面之下。

整個冠軍侯府地面,牆壁,甚至虛空都有一股氣機攢動,串聯如紋路,交織數次才隱藏消失。

吼!

似有若無的虎嘯聲傳出。

霍去病又取出一個小銅匣,正是之前茹泊虎所贈婚慶之禮。

銅匣上咒文密佈,在微光流轉中開啟。

機扣聲響,其內分四個方向,分別升起四尊小巧精緻的銅獸,彷如軍令虎符。

這四尊銅獸,分別是驍勇善戰,勇猛無敵的狻猊,吞噬鬼怪的兇獸窮奇,正義化身的獬豸,還有收納各種氣息,聚斂財富,只進不出的貔貅。

銅獸雖小,卻是栩栩如生。

它們從銅匣內升起,身上亮起緻密的咒文,分別對應四方,吐出一口口氣息。

那氣息各自化出虛影,最終烙印在冠軍侯府的前後大門,東西兩側外牆上,成了浮雕般的圖案。

茹泊虎送的禮物,也是上古傳承,用來鎮宅的銅獸,可護持家宅安寧。

四尊銅獸與虎穴圖合用,整個侯府氣象變化,如同龍潭虎穴,森嚴至極,之前映空的寶光盡數被遮掩,再不可見。

道尊看了眼秦青玉。

倆人眼神裡的意思大抵是:咱道門存續千年的底蘊,衍生出來的氣數,他結一次婚就追平了?

霍去病做完這些,才問靠近等候的宋然:“有訊息了?”

“是,如同霍侯所料。”

宋然道:“在陛下傳旨詔告四夷,來長安覲見稱臣之後,我們關注四夷各方動向。最先有異常的是西北,先零羌下轄古羌等部族聚集,有興兵擾邊的趨勢……”

道尊和秦青玉在一旁聽的明明白白,心忖:冠軍侯是要拿周邊四夷開刀。

皇帝傳旨讓四夷來朝是個引子,也是魚餌。

隨後霍去病立即讓人監察四夷動向,誰先動,就打誰,對其他四夷形成威懾……殺雞給猴看。

宋然說著話,遞過來一份秘卷。

霍去病接過去翻看。

其上都是羌族的具體資料。

下轄分為百多個羌族部落,大小不一。

這次挑頭召集羌族各部的是古羌族首領滇楨,還有木琅拖。

“羌、氐等族聚集在我大漢以西,屢次徵繳亦無法徹底清除。究其原因是西南,西北等地,地勢複雜,且西南山區多烏瘴之氣,只有久居的羌、氐等族熟悉其中狀況。”

宋然道:“我們大舉出兵時,他們就會避退進入山野。

我們退走,他們就出來,故而屢禁不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宋然給霍去病介紹卷宗內的訊息:

“滇楨,木琅拖兩人,都是西南羌族首領。

他們時常劫掠擾襲我漢境,往昔和匈奴串聯最緊密的羌、氐兩族酋首中,滇楨是其一。

四年前匈奴侵北,羌族也在我大漢西線策應,派兵攻襲西關,殺虞城部將單晁,單晁妻女亦不放過,且放火燒城,導致死傷無數的便是這滇楨。”

宋然目光清冷:“師尊讓我告訴霍侯,他說羌、氐等族盤踞在大漢以西,離長安最近,實為心腹之患。

但想要清除他們,難度極大,所以秦時至今屢徵無功,師尊很期待霍侯能再展兵鋒。

若能平復西羌隱患,在開疆拓土的事情上,師尊不僅會站在霍侯這邊,還會幫霍侯聯手推動。”

霍去病啞然道:“你師傅倒是會取巧,許的空口承諾。

我掃不平西羌,他也得跟我站一邊,因為我跟陛下站一邊。”

宋然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也跟著翹起嘴角。

……

內宅。

劉清眼簾闔動,緩緩睜開眼,看了眼窗外。

映進來的光色紅霞如火,已是傍晚了。

睡了一整天?

昏沉沉的念頭慢慢收束,想起睡前的經歷……怪不得夫君打仗勇武絕倫,其攻擊力有多兇猛,劉清有了很深的體會。

她躺在那裡,瞅著上方的幕簾發呆,感覺骨子裡都有一種懶懶的疲乏,不想起來。

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步履節奏恆定,每一次落足的輕重,距離,彷彿用尺子精心量過,分毫不差。

劉清小巧的耳輪微動,聽出是霍去病回來了,趕忙閉上眼睛,調穩呼吸,假裝還沒醒。

然後聽到開門聲,步履來到木榻旁,掀開了垂紗。

啪,被拍了一下,宛若水團滾動。

“快起來了,你有鳳還巢的體質,又吃了姨母留下的丹藥,這時早該好了。”

劉清輕吟一聲,睜開眼。

那張冷峻逼人的面龐就在木榻旁,身形軒昂,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春睡初醒的她。

劉清柔聲道:“你先出去,我要起身穿衣。”

“嗯。”霍去病居然很聽話的轉身離開了寢殿。

劉清從被子裡坐起來,稍事活動,雖有些疲乏,懶洋洋的沒什麼力氣,但確實已經無礙。

她在諾大的榻上把內襯的小衣先找到穿好,然後並腿從榻上扭過身子,將長腿從榻上探出,再將白淨的腳丫探入鞋履,才慢慢起身走動。

想起秘捲上對鳳還巢體質的介紹,劉清臉上嬌豔倍增。

此時女侍進來,幫她換了身杏色長裙。天色將晚,就不用再梳妝打扮了,反正一會還得登榻睡覺。

霍去病再回來,卻是提了個食盒。

他讓女侍們退下,自己開啟食盒,取出一個煲湯用的湯盅陶罐。

“你喝一點,早上就讓人煮了,火候正好。”

霍去病的性格冷靜犀利,但有了家室,對媳婦還是要謙讓平和居多。

他話罷把食盒裡溫好的燉品取出來,慢條斯理的放在劉清面前。

公主殿下的眸光柔媚動人,小口小口的喝湯。

“好些了嗎?”霍去病問。

劉清輕哼了一聲道:“渾身都疼。”

霍去病莞爾:“你昨日說想讓我帶你出去走走,看看這天下。陛下許了我近日不用上朝,你若身體無礙,休息好了。我帶你到長安外去逛逛。”

劉清喜道:“真的。那我們去哪?”

霍去病早有準備般,從無中生有的神通口袋裡,取出一張地圖,攤開道:

“我大漢境內,長安已是最繁華的地方,公主若想出去走走,我們就去遠點。”

“嗯,我聽夫君的。”劉清媚眼微眯。

霍去病在圖上指出三處位置,分別是北關,沿海,還有西北。

劉清有點回過味來,覺得不太對:“為什麼都是邊關?你要去巡邊,騙我說帶我出去走動。”

霍去病笑道:“怎麼能是騙,兩不耽擱。你不一直想當俠女嗎,咱們浪跡天下肯定要去邊關才符合女俠的作風。

沒去過邊關,算什麼女俠。”

劉清忽閃著眸子:“那我要去看海,我們往南去。”

霍去病:“看海多沒意思,我們先往西北走,帶你去看大漠飛煙,沙海彌天,同樣是海,且格外壯麗。”

劉清輕哂道:“你明明想去視察西關,帶我去不過是順便為之。”

霍去病許諾道:“下次一定帶你去南邊看海,這次先去看沙海。”

時間匆匆。

算著日子,冠軍侯大婚已有三天。

李氏,王氏等各家氏族之首,耐著性子沒在這三天裡去打擾新婚夫婦,到了第四天,他們覺得差不多了,準備登門問問傳承之物,什麼時候能拿回來。

幾名家主聯袂來到冠軍侯府時,是上午,陽光明媚。

但見門庭森嚴,正門外放著兩尊巨大的鎮門獸,氣派威嚴。

門庭處禁軍披甲執銳而立。

有侍從上去遞拜帖,片刻後回來對幾位家主彙報:“門房說,冠軍侯帶著公主出遊,今日早上出的城,至少要半個月方能回來。”

幾位家主頓時呆若木雞。

完了,傳承之物被扣在兵府裡,又要半個月。

這次來長安,好像是走不了了。

幾人面面相視。

稍早些時候,霍去病確是帶著公主殿下,還有一隊共兩百人的禁軍,以及一支繡衣小隊,從長安西門出城。

隊伍裡隨行的還有張騫。

一行人出城後直奔西北。

劉清身穿戎裝,腳上蹬著從西域傳過來的一種翹頭軟皮靴,紋飾精美,將小腿勾勒出緊繃的線條,為的是能防風沙。

兩百禁軍分成兩隊,前後開道。

一應隨員也都在前後隨行,將中間留給兩人,邊走邊欣賞沿途驚色。

“夫君,我想與你騎一匹馬。”

劉清見附近無人,媚眼流溢,橫了霍去病一眼。

眼見霍去病笑著點頭,當即欣然縱身,隔空跳到了他身前,共乘一騎。

這幾日兩人共同參研秘卷,食髓知味下,感情與日俱增。

一日馳騁,到傍晚,已在長安數百里外,選了處臨山的位置,就地紮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