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北關。

伍被帶人從草原一路返回。

之前他們和雷被在草原上,看見匈奴人的隊伍進入鮮卑部族的區域,遂從鮮卑和匈奴交界的地帶一路南下,對應的大漢邊關位置,正是上谷郡和漁陽郡兩地交界處。

當伍被在邊關亮出繡衣身份,最終得以被太守趙河接見。

伍被言簡意賅的通報了在草原上的見聞:

“那支進入鮮卑草原的匈奴隊伍,非常可怕。”

伍被連日奔波,風塵僕僕的臉上露出稍許回憶神色:

“準確的說,我從沒見過如此可怕的匈奴兵。

他們像是能操縱神魂的力量,我們被發現後遭到他們的追擊,連身後的影子也被他們影響控制……我們隊伍裡有數人相繼被殺。”

趙河皺眉:“你的訊息來晚了,霍侯統兵已進入草原。”

“那支匈奴隊伍進入草原,必是針對我漢軍無疑,霍侯若無防備,將會非常危險。”

伍被急聲道:“霍侯帶了多少人馬?”

趙河:“三千,中郎將童軒那邊也有三千眾,全是跟隨霍侯多次征戰的老卒。他們和你說的匈奴兵對上,應該不至於吃虧。”

伍被色變道:“就怕霍侯毫無防備,被匈奴聯合鮮卑等族所算計。

那支匈奴兵真的很強。

見到他們之前,我甚至沒想過世間會有如此強的一支兵馬。”

趙河的視線掠過和伍被一起回來的三人,但見幾人聽到那支兵馬之名,皆露出心悸神色。到底是什麼樣的兵馬,能讓這些繡衣精銳,驚懼至此?

“現在急也沒用,霍侯早上就帶兵走了,此時已是傍晚,追之不及。”趙河道。

漢軍和繡衣雖有秘密傳訊之法,但一來受距離限制,再則進入草原,離開大漢國境後,便無法及時傳訊。

趙河想了想,補充道:“我們這邊還有一支接應的隊伍,近四千眾,由邊軍組成,追在霍侯他們身後,負責跟過去接收俘虜的。

我估計這個時間,邊軍應該也到了烏桓。”

“負責接收俘虜的邊軍,是誰帶隊?”伍被問。

“原定是蘇建將軍過去,但李廣將軍得知能奔襲草原,親自帶人去了。”趙河道。

北關是重地,若衛青不在邊關,李廣或蘇建等大將便會有人在,保證一直有重將坐鎮。

李廣和霍去病,是前後腳來到了北關。

……

草原上,烏桓王帳。

霍去病麾下百餘精銳,由禁軍校尉囂旗勝帶領,看守俘虜。

漢軍雖只百餘人,但看押上萬俘虜,卻是穩穩當當。

原因是俘虜都被採取輪換制,進入帳幕。

也就是沒進入帳幕的俘虜,會被長時間押到帳外的冰天雪地裡,挨凍。

寒冬,夕陽已落山的帳幕外,被捆起來,一直凍到身子僵硬,才會被允許進入帳幕裡緩緩。

這種情況下,烏桓俘虜雖多,但別說反抗,能保證不被凍死都是一種奢望。

到入夜後,才有負責接應的漢軍,共兩千餘人,在李廣帶領下趕過來,替換囂旗勝,接管俘虜。

“霍侯呢?”

李廣一馬當先的進入烏桓營地,見了營地裡的情景,頓足道:“我緊趕慢趕,還是被你們霍侯殺完走了,沒趕上熱乎的啊。”

囂旗勝詫異道:“按時間算,伱們就算走的慢,也該比現在早到至少一個時辰,為何來的如此之慢?”

李廣老臉微紅,特麼的下大雪,到處都白茫茫的,不分東南西北。

他老毛病犯了,在雪地裡賓士,沒有任何景物參照,入目雪白,險些迷路。

幸虧迷得不重,又及時調整回來,所以來晚了些。

“我們霍侯都走快一個時辰了,李廣將軍,人都給你了啊,一共烏桓五部俘虜,你看好了。

烏桓眼下還剩三支部落完好,我們沒打,多少要給你留點念想。郎中令說你要是閒不住,可以去打那三支烏桓小部。我們去追霍候了!”

李廣面色有些難看,這囂旗勝說的是人話嗎?

還多少給我留點念想,打發誰呢。

“等等,郎中令往哪去了,看押這些俘虜,用不了數千人,我也跟你家霍侯匯合,咱們一起打幾場硬仗。”李廣手癢難耐。

“行,你能跟上就來。”囂旗勝一口答應,並做了個手勢。

麾下百餘精銳,倏忽間完成了集合。

囂旗勝揚手祭出一片霍去病留下的竹簡。

那竹簡上卻是霍去病分化神通,專門給自家親軍,去匯合用的。

囂旗勝吹了聲口哨,隊伍被兵簡散逸的氣息覆蓋,捲起一團薄霧,出了烏桓營地後,幾次閃動,便消失無蹤。

糙……我說答應的這麼痛快。李廣年紀雖大,但從軍的血性脾氣,爆了聲粗口。

有行軍策了不起嗎……李廣一路帶兵過來,也是全力驅策自家的行軍法。

他外號飛將軍,帶兵行軍速度也是極快,天下聞名。

但縱然如此,他的飛將行軍法,在雪地裡卻有些行不通,馬蹄子陷在雪窩內,走的奇慢。

所以霍去病和他前後腳從北關出發,先過來把仗打完,李廣才姍姍來遲,接收俘虜。

李廣情緒不高,有種既生廣何生青,又生病的感慨。

已是入夜的時間。

大半個時辰後,部眾來報,俘虜和烏桓王帳繳獲的各類物資,初步清點完畢。

“我們在這休整一晚,小心看管那些俘虜,人數不少,不要鬧出亂子,讓霍侯的人看了笑話,說咱們連個俘虜都看不好……”李廣懨懨的道。

部眾大聲答應。

他們此時位於一座烏桓人的帳幕內,李廣話落,忽然做了個手勢,讓部眾別說話,耳朵聳動,旋即面色微變:“敵襲,佈防!”

聲音乍起,傳徹軍營。

他帶來的近四千邊軍也都是精銳,常年戍邊,當下迅速反應,進行戒備。

與此同時,變故突起。

烏桓帳幕外,幽靈般化出一支隊伍,影影重重,出手便對漢軍展開攻勢,犀利兇狠。

一時箭矢攢射如雨。

李廣怒目圓瞪:“是匈奴……還有鮮卑人,找死!”

出現的正是匈奴部眾,神將苣都麾下四將之一,須卜空日帶領的那支三千天魂軍。

他們奔襲到鮮卑草原,便是領了苣都命令,伺機而動,目的是破壞漢軍佔領東部草原的計劃。

此時部眾忽然殺出,和李廣麾下兵馬交鋒。

須卜空日也在遠處露出身形,騎在一匹周邊被黑氣繚繞的戰馬上,眺望戰場。

他身畔還有數人,其中一人身形不高,但頭戴狼皮氈帽,眼神精明銳利,騎在馬上,極具氣勢。

此人正是鮮卑一族另一名大將拖磬。

他身畔的一個鮮卑人肩頭帶傷,血跡殷紅,正是剛才在這裡被霍去病擊潰,逃跑時被漢軍射了一箭的阿伏於。

其另一邊的女子容貌嬌俏,小麥膚色,則是駱撥音。

兩人被霍去病的兵馬殺潰,北逃想返回鮮卑部,正好遇上須卜空日的兵馬。

讓他們意外的是,鮮卑麾下大將拖磬也來了。

阿伏於和駱撥音這才知道,鮮卑之主被匈奴說動,雙方合作,準備對付這次殺入草原的漢軍。

一行人匯合,又殺了回來。

鮮卑兵馬四千,匈奴天魂部三千精銳,合共七千人,由須卜空日指揮,鮮卑大將拖磬為輔。

“先擊潰眼前漢軍,救出這些烏桓俘虜,讓他們反殺漢軍,增加兩方仇怨,漢就很難再讓烏桓歸降。”須卜空日體型高大如山,騎在馬上顧盼說道。

阿伏於和駱撥音悄然對視,都看出對方眼中的一抹驚色。

他們今日連續遇到兩支強大到超出之前想象的部眾,由不得不為之驚異。

霍去病麾下漢軍,照面間就殺潰了他們各部聯軍,可見戰鬥力之強。

而這一路折返回來,匈奴兵在須卜空日帶領下,身畔的黑氣彷彿具有妖魔之力,裹卷著他們,也能在雪上馳騁如飛,幾乎不受雪地影響。

一日連續遇到兩支隊伍,方方面面的能力,都遠在鮮卑部眾之上。

這對之前頗為自負的阿伏於和駱撥音來說,是個很嚴重的打擊。

“觀你二人神色,到此刻仍難掩驚慌,可是被那支漢軍嚇破了膽子?”

須卜空日的聲音,區別於他的龐大體魄,聽起來居然有些尖銳。

他不屑道:“等殺潰這支看守俘虜的漢軍,我們就去會會漢將冠軍侯的隊伍。”

駱撥音和阿伏於雙雙色變道:“冠軍侯麾下漢軍,你天魂部也未必有勝算。若與其交手,當仔細謀劃。”

須卜空日哂道:“你以為我麾下部眾和你們鬆散的聯軍兵馬一樣。”

阿伏於道:“苣都大將怕是不會滿意你擅自行動,消耗麾下兵馬!”

須卜空日冷笑道:“你錯了。大將告訴我,若漢軍此番進入草原,選擇先攻扶余,則看似高明,其實不過如此,因為漢軍沒考慮到我匈奴的立場。

如此便不必對漢軍過於重視,讓我在暗處觀望,不用出手。”

又道:“但若漢軍同時奔襲扶余和烏桓,則指揮者就不容小視。大將讓我不妨出手試探,試試漢軍的戰鬥力如何。”

須卜空日:“對方一舉一動都在苣都大將意料中。這樣的隊伍,縱或不弱,但又怎是我天魂部的對手?”

須卜空日話落看了眼戰場,手上忽然多出一張長弓。

下一瞬,他彎弓搭箭,將箭矢瞄準了戰場上的李廣!

……

霍去病離開烏桓王部,率軍奔襲扶余。

他們的隊伍,在半路就追上了從烏桓王帳當逃兵撤離的付託,和他麾下的一千五百扶余兵。

付託的隊伍雖然路況更熟,但無法避免的陷在雪地裡,走的不快。

天色擦黑後,漢軍從後邊追上來,遠遠的發動箭襲,但並未靠近對他們進行衝殺。

付託驚駭欲絕,帶隊捨命奔逃。

“驅趕這些潰兵,讓他們把敗逃之勢也帶回扶余大營,我軍隨後衝陣,破扶余將更輕鬆。”張次公笑道。

於是隊伍放緩速度,趕牲口般綴在付託的兵馬身後。

天色全黑,但白雪折射著月光,仍舊頗為明亮。

漢軍被霍去病的行軍法包裹,地面上陣圖閃爍,千軍兵勢相合,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消風雪和寒冷,隊伍的行進氣氛相對輕鬆。

行進中,霍去病卻是忽然勒住馬韁,回頭往來路看去。

“怎麼了?”張次公問。

一種奇妙無比的感覺正在霍去病心頭浮現。

他眯眼思忖片刻,對張次公道:“你帶人去和童軒匯合,按計劃驅趕扶余人的這支隊伍回去,對其展開攻勢。”

張次公意外道:“你呢?”

霍去病:“我感覺到天地間遊離的一種殺氣,在我們身後極遠處……我要回去看看,若明早我沒能和你們匯合,你們在攻下扶余部後原地固守,不要妄動。”

張次公答應一聲,霍去病看了眼白南妤。

“我與你同去。”白南妤說。

三千漢軍,當即分出千人,隨霍去病掉頭往來路折返,很快消失在雪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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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