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中,刀兵磕碰,弓弦震動。

公孫弘平常走路都有些駝的腰背,此刻卻是筆挺無比,精神抖擻,步履才叫一個矯健。

他手裡發出青綠色微光,一掛簡書模樣的古卷虛影浮現。

那古卷承載著公孫弘讀春秋,讀公羊傳,學儒做儒的學問和修行。

卷內升起‘春秋’兩個古篆大字。

這兩個字,彷彿勾連對應著春秋時期無數讀書人的學問,匯聚成一種氣運,灼灼如大日橫空,烙印在城門上。

咔嚓!

漢軍的兵勢匯聚,和公孫弘的力量相合,城門砰然皸裂。

但緊隨其後,大和王都的城內深處,便飛出一張帛書般的皮卷。

“侵我大和,將葬身於此,成為月讀命宮的祭品!”

王都深處響起一個森然的聲音,用的是島國語言。但帶著強大的神識波動,讓霍去病,公孫弘等人皆能感知其意。

皮卷舒展,其中像是坐落著一座神宮,光芒流轉。

而宮內,有數個身披甲冑的身影隱現,如神如魔。

“老丞相是因為感應到這皮卷要出現,才出手的?”

王都的城牆在皮卷裡的神宮光芒照耀下,彷彿鍍上了一層冷銀色。整個王都變成了卷中神宮一般,防禦力遞增。

可惜城門被公孫弘早了一瞬間攻破。

這也是他搶著出手的原因。

剛才他和霍去病同時感應到大和王都深處,有一股強盛的力量升起。

公孫弘搶先出手,一來是為了過手癮,同時更快一步破城,也能減少己方消耗。

他祭出去的春秋二字,烙印向上方的皮卷神宮。

兩個字型而已,卻承載著學儒最根本的一種力量,光芒宏盛,與那古卷分庭抗禮。

公孫弘又從袖子裡掏出一部簡書:“試試從董老頭處借來的聖人手書。”

他為了來參戰,準備的老充分了。

不僅從董仲舒那借了聖人手書,取出來託在左手,袖口一抖,又取出另一部簡卷。

這部簡卷,交織著刑與罰,律與令,是老頭從張湯那借來的法家典籍。

公孫弘分託法家,儒家兩脈的寶貝,以修行灌注催發。

聖人手書,法家典籍交融,化為一道光柱,撞擊在半空的皮捲上。

“與我大漢比底蘊,嘿。”

聖人手書湧出的波動恢弘磅礴。

“天下之至仁者,能合天之至親也!”

這是孔子說過的話,教人向善。

聖人手書玄光大作,法家典籍法理交織。

對方祭出的皮卷哀鳴,捲上神宮內的幾個人影,彷彿被聖人手書鎮壓,被法理擊潰,瞬間消失。

而皮卷也在縮小,逃逸般退回了城內深處。

城外的矮丘上,霍去病道:“入城,速戰速決。”

他身後漢軍,潮水般往破碎的城門衝去。

“老丞相準備的倒是充分,帶來這許多東西。”

公孫弘瞅瞅策馬接近的霍去病,臉色有些凝重:“好像不太對,你感覺到沒有?”

霍去病頷首:“大和不過是個小國,文明發展剛脫離矇昧。沒有我神州從上古延續下來,春秋戰國的百家爭鳴,底蘊累積,不該凝聚出和國運契合度那麼高的寶物。

剛才那張皮卷,是僅次於仙器的東西,若非聖人手書,想壓制它不會那麼容易。”

兩人同時想到了原因:“那個縱橫半聖,在這裡有很深的佈置。”

霍去病眺望王都深處:“殺進王城,抓了大和之王,應該可以揭開不少秘密。”

“入城!”

公孫弘上馬隨行。

此時城門處兩軍爭鋒,廝殺激烈。

城頭上,復陸支晉升天人二境的兵家層次後,力量暴漲,手中漢刀像一道閃電盤繞來去,只見刀芒而看不出刀刃的來去走勢。

一個大和守將試圖阻攔復陸支,被他揮刀橫切,在小範圍內快速多次變向所迷惑,頃刻死在刀下。

復陸支刀勢愈盛,徑直撲入大和守軍的人群。

另一邊的趙充國,卻是陷入苦戰,岌岌可危。

他已準備動用霍去病上次指點他修行,賜給他的一枚兵策計簡,那也是他敢冒死衝城的依仗。

趙充國催發力量,正要動用兵簡,忽然看見上方跳下來一個黑影,半截鐵塔般站在他面前。

城牆都因為這個身影的墜落,而晃了晃。

那人影吸了口氣,身形又膨脹了一圈。

趙充國已非常魁梧,但擋在他面前的這個身影,更加魁偉壯碩。

那身影開口咆哮,聲音如滾雷般,席捲城頭。

周邊的大和守軍被戰吼震懾,心神不穩之際,黑影縱身前逼,雙拳齊出,結結實實的錘在兩個靠近的大和守軍胸口。

兩人像是被髮狂的公牛挑中,身軀失衡,倒翻出丈許高,胸腔龜裂滲血,轉眼身死。

趙充國愣愣的看著面前的身影,探出雙臂,將衝上來的三四個大和士兵一起攬住,邁步前推,竟憑藉蠻力,將一干人一起推到了彼端的城頭下。

那身影也一起從半空跳落,並探手從虛空中抽出兩個青銅大錘,在城頭墜落的過程中,連續出錘,將跌落的大和士兵腦袋砸的四分五裂。

這人……好勇力,憑空抽錘是無中生有的兵策神通!

趙充國也跟著從城頭跳落,借力落在一個敵軍的屍骸上,因為身上有傷,打了個趔趄才站穩。

熊三提著大錘子,用小臂抹了把臉上的血跡,回頭看向趙充國,鄙夷道:“就你這兩下子還衝城,跟著我。”

掄起大錘跟兩粒花生米似的,接連砸出。

趙充國隨在熊三身畔。

倆人組隊前衝。

也不知廝殺了多久,趙充國只感覺眼前刀槍如林,密集到幾乎封死了每一寸虛空。

他撥開刺過來的長矛,漢刀上挑,順勢殺了一個大和士兵後,百忙中扭頭看向身畔。

熊三大錘開闔,就在不遠處。

侯爺的女婢,比我厲害……趙充國心忖。

突然,他感覺壓力一鬆,卻是足下出現一座龐大無匹的軍陣,將他們全部納入其中。

軍陣內湧出的力量,為漢軍加持兵勢。

以逸待勞,幫他們快速恢復體力,走為上的速度,美人計的幸運眷顧。

本來瀕臨體力極限的趙充國,瞬間感覺自己又行了。

他聳肩前撞,身形似左實右的晃了個假動作,猝然撞在對方一名士兵身上。

“復陸支率部居左推進,虎賁衛居中,陳慶麾下右側列陣。

各部,以弩輪陣破敵,槍兵為盾,配合弓弩!”

霍去病推動識海的將印,軍陣覆蓋內的漢軍,每個人都對他的命令,聽得清清楚楚。

隨著軍陣位移變化,殺入城內的漢軍快速聚集,與各自的陣列相合。

所有城池在建造之初,都會充分考慮城防,行軍等問題,所以主街道非常寬闊。

大和國王都的主街,有七八丈寬,可以並行車馬。

漢軍在軍陣的護持下,快速列陣。

騎兵下馬後,刀槍前指,形成了最前排的槍陣。

而禁軍隊伍裡,霍去病身後的一支兵馬,始終沒參與衝陣。

他們身上,都揹著一個和背脊等寬,等大的銅匣子。

那是個箭匣,內部密密麻麻的列滿了漢軍配發的短弩箭。

每個箭匣裡,超過五百枚巴掌長的弩箭,下方有簡單的機扣,便於從箭匣裡取出小的箭盒。

此時這一列揹負箭匣的部眾,被護在佇列中間,以滾輪陣的方式,一排排交錯前推。

也就是前排射襲完成,後排利用馬位間隙,前插繼續弩箭的射襲。

之後是第三排。

如此重複,始終保證有一排橫向拉開,人位於馬上,居高臨下,射出的箭恰好越過前排槍兵,落入敵陣。

而他們手裡持握的是一種上方裝有箭盒,拉動弩弓機扣,就能輪替射箭的新式軍弩。

霍去病讓墨家工匠研究迫擊炮這種超出他們認知的東西,進展緩慢。

但說出大概原理,讓墨工製作出後世的連弩,卻是難度不大。

一段時間的嘗試調整,對現有的弩機進行改良,就出現了此時漢軍正在用的新弩。

類似三國時期的諸葛連弩。

拉動機扣,箭匣裡並排放置的箭矢下沉,一次次被機扣勾連,推動,便得以迴圈射出。

箭匣內平行的是兩枚短箭矢。

而一個箭盒從上往下,能放六列箭矢,全部射完,換下一排跟上。

後退輪替的兩排弩兵,趁機完成裝箭。

三排輪動,便可形成一個箭矢不斷釋放的迴圈。

漢軍的陣列,滾輪般往前推動。

箭矢密集如雨,虛空中充斥著弓弦震顫的聲響,形成集火優勢。

大和士兵從未見過如此密集的箭陣。

整個隊伍在箭陣配合下,行雲流水般前行。

島國部眾執盾前衝,只要被前列的漢軍槍兵撥動盾牌,稍有空隙,就會被射中,人員不斷倒地。

第一陣箭矢還沒停,第二陣,第三針,第四陣,陸續射來……

霍去病策馬跟在陣列後方。

這是他首次嘗試新的弩機箭陣,因為是在城內,威力打了些折扣。

要是打突襲的伏擊戰,這種弩機連射,威力會更大。

‘科技領先’是第一生產力。

讓攻城戰比想象中推進的更快,傷亡更小。

前方,大和王城已清晰可見,硃紅色的大門,城樓上下站著神色緊張的大批守軍。

“霍侯,不知為何,我進入這城內,總感覺心驚肉跳。

我們聯合出手,早些定鼎戰局為上。”

公孫弘掃視王宮深處,想盡快確定戰局勝負。

他手中的儒聖手書,結合法家典籍,共同發光,和漢軍兵勢相合。

熊三亦和復陸支,陳慶等人配合,衝向王宮大門。

霍去病推動兵勢,在空中匯聚出一根巨大的兵戈,凝實如真正的青銅所鑄,兵家陣紋盤繞,閃爍明滅。

而大和國王宮內,卻是對應升起了一柄青銅劍。

那個森然陰鷙的聲音再現:“侵大和者,死!”

王宮內出現的銅劍,劍芒細長吞吐,發出妖異的暗紅光暈,與禁軍兵勢交融的大戈碰撞。

兵戈大若山巒,厚重下壓。

鏘!

雙方交接,兵戈竟崩出一個缺口,有兵家的陣紋斷折。

霍去病目芒遽盛,忽然想到了為什麼公孫弘感覺不對,而對方這柄劍光芒妖異,威力驚人的原因。

他再次催動兵勢,長戈上出現新的陣紋盤繞,卻是動用了始皇手書,俑鎮仙魔的四字秘紋。

長戈上紋理交錯,隱然匯聚出一個‘鎮’字紋。

鏘!

兵戈和那柄妖異的長劍,再次碰撞。

這一次,長劍被鎮字紋的光芒壓制,劍氣銳減。

長戈順勢下落,萬軍加持其力。

王宮的一截城牆,被大戈劈擊,牆壁砰然裂開。

前方,公孫弘,熊三,復陸支,陳慶等人力量交融,城門也在震響中破碎,炸開。

“大和國祭出的幾件器物,和皇陵裡鎮壓的那些東西有一股內在氣機同源。秦皇傳下來的力量,對其有剋制作用。”霍去病道。

公孫弘低聲說:“對面的守軍,好像有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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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