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未央宮,氣氛靜謐。

“陛下。”

書房裡,霍去病覲見皇帝道。

矮席後的皇帝肩背寬厚,氣色很好,眼中神光內斂。

他坐在那,背後氣運蒸騰,化出一條紫龍,威壓如山。

皇帝從奏本上抬頭:“你出長安推動兵聖之力修行那晚,引動天地,令天下沸騰,民意如潮。”

“有大臣上書請命為你立兵聖位,朕順民意,已將天下各地武廟,以及你在兵府內的位列,移到了呂祖,孫武之後的前三甲。”

“臣怎敢如此僭越。”

霍去病道:“稱聖者,並非單純靠修行位階來排定。

呂祖,孫武皆對後世兵家有莫大影響,是兵家的開拓者,地位不可撼動。

臣雖登兵聖境界,但尚未立兵,也無福澤後世的著述傳道,不敢與先聖並列。”

皇帝莞爾道:“早兩年伱可不會如此謙遜。”

霍去病笑:“早年是追隨臣身後的千軍萬馬,成就了臣的張狂。臣的戰無不勝,是漢軍之功,舅父在背後運籌帷幄,也是陛下之功,臣不敢獨佔。”

皇帝擺擺手道:“你不必自謙,拓土萬里,為兵家來說,功績之盛,亦是古今無一。你稱兵聖不為過。”

“當代有兵聖在世,民眾潮議,是好事,我大漢的國運,亦因此愈發堅凝。”

“朕也跟著受益。”

皇帝問霍去病:“你放開力量,晉升兵聖後,可曾有感?”

“陛下指的是什麼?”

皇帝道:“朕近日每逢靜坐修行,念頭裡都會觀望感知到一個特殊的天地。其中的疆域,山河之廣,比我神州浩土,更為遼闊。”

“朕以神魂為記,拓印那方天地的氣象,你看看!”

皇帝信手推動,面前朦朦朧朧的化出一方天地的影像。

其間山河起落,百般神異,浮光掠影中,霍去病竟看見了遍體火焰的鳳凰,羽翼遮天。

雲端隱現真龍,聚雲成雨。

“朕以神念觀望到這方天地時,每次都感覺仙氣濃重。”

“陛下的意思,觀想見到的是仙界?”

“朕還生出感覺,便是一旦飛昇仙界,可得天地加冕,封為帝君,掌仙界的某些權柄。”

霍去病放開兵聖的修行後,與天地交感,也曾生出過感應,但觀想到的卻是染血的青銅古路。

這和泰山封禪時的遭遇差不多。

當時也有青銅古路和仙界的異象,分別顯化,對應霍去病和皇帝。

這種境況,封禪後反覆出現,事必有因。

其中好像藏著天地間的某種運數變化?

“朕查閱了一些古籍孤本,有先賢曾提到過,說成就仙魔力量後,會有一種天地氣象的映現,似在催促修行有成者,飛昇天外,是另一方天地的氣機接引。”

皇帝道:“但朕同時還生出另一種感應,便是待盡數摧毀西族,殺仙主,將福澤整個神州。

屆時我大漢必可國運再增,朕將就此加冕人皇。”

皇帝身後的紫龍,吐出一縷氣機,書房裡空間漣漪,竟化出一個空間入口。

皇帝進入其中,霍去病隨之。

其內是一方小洞天。

有一隻黑色的禽鳥投影,在雲端浮現,狀如飛燕。

但頭頂有冠,身後尾翎飄逸華麗,又有些像一隻黑色的神凰。

天降玄鳥,落而生商。

霍去病心頭恍然,這裡就是殷商開國之主商湯的葬地。

河圖洛書出世那次,此墓地隨之出現。

皇帝在這殷商開國之主的墓地裡,所得銅簡記事,確定了成就人間仙朝的祭祀封禪方式。

還知道了商湯,周武王,秦皇三位開國雄主,都曾嘗試過推動氣運,想成就仙朝。

“封禪仙朝者,得人皇位。天地五氣朝元歸一,人間可封仙魔!”

皇帝進來,這裡的空間深處,便隱隱浮現出一尊古碑如天書,顯化出字跡。

“那古碑上說人皇為三皇之一,掌人間權柄。除了要受眾生生死之苦,難以長生久視,此外便可與天皇,地皇地位平行,有人間朝班。

朕已決定,要登人皇大位,去病你可願助朕完成心願?”

霍去病執禮說:“臣自當盡心竭力。”

“你感覺到沒有?”皇帝忽然問。

霍去病:“天地氣象在變化。臣近日修行,兵鋒連日震鳴示警。臣的武運星辰蒙上了一層血色,這些變化說明將有一場血戰到來,會影響臣的命數!”

“還有我大漢的國運。”

皇帝肅容道:“朕入靜時也有所感。你對上仙主,有多大把握?”

霍去病從容道:“臣必能戰而勝之,護持陛下登頂人皇位。”

這一日,霍去病從未央宮回到冠軍王府,心裡對即將到來的生死之戰,感覺的愈發清晰。

同時,神府內,比蚩尤和刑天所用時間要更長的夸父,也結束了修行。

霍去病進入神府,便看見一幕意外的情景。

無頭的刑天,手裡拿了個酒罈子,在噸噸噸的喝酒。

他喝酒不用嘴,把酒往沒有頭的嗓子眼一倒,咕咚咕咚吞入腹中。

那酒罈子是董仲舒來府上喝酒時,放在神府內,祭奠公孫弘的,想不到被刑天拿來喝了。

結束變化的夸父,比蚩尤,刑天要更多了一股氣機。

霍去病當初找到的夸父遺骸,最為完整,此番以天地為胎,重鑄身軀。

他雖然是神府衍生的兵身,卻蘊生出了旺盛的氣血,力量波動強橫無匹。

霍去病走入神府內開闢出來的一個小空間。

公孫弘安靜的躺在其中,容貌如生。

“老丞相,你再等等,等我與仙主此戰結束,我會以兵術試著讓你復生。”

霍去病呢喃低語了一會,從神府出來,天色已暗。

他和劉清,白南妤,卓青珂打了招呼,便進入府內靜室,展開修行。

他的識海里,氣機交感,那枚溫養多日的混沌符籙,終於到了使用的時候,倏然崩解,融入四肢百脈。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霍去病的身軀彷彿逆轉了既定的規則,秩序,在混沌符入體的這一刻,呈流線狀扭曲,失去實體,和虛空交融。

他在房間裡消失了,真正意義上的消失。身體和神魂,都從眼前這個時間點徹底失去了蹤跡。

鬼谷子之前說過,混沌符采天地源頭的力量而成,能凌駕在空間,時間的規則之上,逆流天地。

當霍去病進入修行狀態,推動混沌符。

他從眼前此刻消失,破開了天地表象,肉身與神魂同時進入真實天地,不再是往昔的神念感知,或隔岸觀火的洞察得見。

他在真實天地內,往最中央的源點接近,去觸控本源的力量。

那裡是萌發一切規則的地方。

所有秩序,天地誕生之初的起點。

在真實天地內,霍去病全身秘竅,流轉出璀璨奪目的光暈,牽引真實天地的規則,秩序,融入體內。

他身畔光怪陸離,像是在穿過一條時空的長河,周邊充斥的皆是天地最本源的力量。

忽然,他感覺到往源點接近的速度,似乎變慢了,耳畔聽到激盪的喊殺聲。

前方的情景,變得清晰起來。

他回到了表象天地,看見了一座龐大的戰場。

視線所及,正在發生一場戰爭。

天空中陰雲密佈,血氣狼煙,萬軍對壘。

那是漢初開國,淮陰侯韓信名震天下的一戰,陳倉之戰!

傳承後世的暗渡陳倉兵策,便來自這一戰。

混沌符到底誘發了怎樣的變化?

後續的神異,接踵而至。

霍去病發現自己被混沌符推動,以一個俯瞰的視角,矚目著面前的戰場。

所見真實之極!

他像是真的回到了百年前,在親眼目睹陳倉之戰,鼻端甚至能嗅到戰場的血腥氣。

百年前,秦滅亡後,項羽因為強大的實力,自封西楚霸王,為了限制劉邦,遂以三秦王控制關中,防止劉邦東進。

韓信用計“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從一條小路出奇制勝,擊敗了章邯等人,奪關中,為漢高祖爭天下奠定了基礎。

陳倉之戰的勝利,使高祖基本佔據了戰國時秦國的地盤,擁有了當年秦皇滅六國一統天下的根基。

“冠軍王,混沌符能逆流天地。兵家用之,便可得到尋獲兵家真諦的機會。”

“眼前的經歷彌足珍貴,親歷戰場,你將與史上曾引起天地共鳴,把戰鬥的鋒芒篆刻在天地中的歷代兵家相遇,觀兵事以鑄煉自己的兵鋒。能有多大收穫,則要看你的體會。”

意識裡響起鬼谷子的聲音。

眼前忽然氤氳扭曲,戰場變化。

霍去病環目四顧,看見的是另一座戰場。

垓下決戰,漢和項羽的楚軍間的大決戰。

在漢軍後方的一輛戰車上,站著一個身穿甲冑,凝神觀察戰場的人。

戰場上的漢軍呈T字形陣法,一看就是韓信專門研究出來,針對西楚霸王的軍陣。

那是淮陰侯韓信……霍去病心頭一震。

他轉頭看向另一側的戰場,一個體型雄偉,面相英武的大將,目光如太陽般銳利,同樣在虎視戰場。

那將領意態睥睨,手裡握持的青銅武器,霍去病熟悉之極,正是霸王戟。

楚霸王項羽!

那個年代的天下第一武夫,統帥,名動五千年曆史長河的神州霸主之一。

霍去病的注視下,項羽和韓信,彷彿生出了某種感應。

兩者的目光,往霍去病所在方向看過來。

三人的視線像是橫跨百年,交融在一起。

無窮無盡的兵鋒戰意,在三人的視線中衍生,碰撞。

三人對戰爭的理解,各自的修行,在此刻隔空交鋒,爭勝。一剎那便是無數次念頭的生滅,各自衍生出兵意,對兵家征戰的解悟,透過一種玄之又玄的方式,被霍去病所吸收,理解。

項羽,韓信的兵家理念,似乎在透過這種方式,傳遞過來,被霍去病洞察到真諦,成為他最寶貴的經驗。

這就是混沌符的作用,尋覓兵家真諦。讓霍去病成為一場場戰爭的旁觀者,親歷者,也是神州歷代兵家的傳承者。

下一刻,他回到了真實天地,繼續往源點接近。

不久之後,他再次見到另一場戰爭,大秦銳士統一六國的戰爭。

他在戰場上看見了統兵的上將軍……

————

長安,夜色中,一縷光曦破空飛入未央宮。

一刻鐘後,未央宮的書房裡,衛青等將領,李蔡等文官齊聚。

皇帝面前,擺著飛入未央宮的那縷光曦。

那是一封信簡,也是一封戰書,來自仙主。

“我將摧毀神州的一切反抗,擊殺漢帝劉徹,漢將霍去病,於萬眾之前!!”

混沌深處。

數月來,因為仙主汲取混沌氣機,祖石空間內浩古之氣充盈。

被仙主從祖地救回來的七萬餘西族部眾,得其氣機溫養,融入,力量隨著仙主的提升而提升。

數月後的現在,西族最後的七萬餘部眾,相繼走出祖石,即將對大漢再次興兵!

戰爭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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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