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馬上風死了。

這則流言彷彿插翅般傳遍坊間。

百姓們私下裡津津樂道,繪聲繪色地描述當時的場景。

當有人問起來時,他們激動地用手比劃,彷彿親眼所見似的篤定。

“是的,瑞王就是馬上風死的!”

元祐帝樂不可支。

當然,他還是要臉的,所以沒多久就出手平定謠言了。

然後放出官方訊息,說瑞王是病逝。

百姓們扼腕,遺憾瑞王竟然不是馬上風走的,讓他們少了一則可以八卦的事件。

大臣們不是傻子,心知肚明瑞王之死一定有鬼。

大部分的朝臣選擇對此假裝不知道。

也有少部分不畏皇權的,逮著元祐帝就是一通輸出。

元祐帝剛開始還會罵回去,後面乾脆放棄狡辯。

是的,人是朕殺的,但那又怎麼樣?難道還要朕為一個王爺償命?

當然,話肯定不能直接這麼說,但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十二月來臨,京城也下雪了。

英國公府的女兒是在冬天出生的。

府上喜氣洋洋,正在為剛回京的四小姐操持生辰宴。

畢竟是在京城圈子裡的第一次亮相,所以辦得莊重無比。

英國公府還給皇宮送去了請柬。

蕭扶光生辰那日,皇后攜著她的一雙兒女來到國公府。

雖然只是露個面就回去了,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后是特意來給她這個侄女撐場子的。

先前對蕭扶光有所輕視的人頓時都鄭重起來。

蕭扶光初來乍到,被她爹孃拉著認過人後,便悄悄溜走了。

她找到沒有跟皇后回宮的表妹表弟,鬆了口氣道:“你們不知道有多可怕,剛才爹孃還拉著我問有沒有看上的郎君,他們去幫我打聽。”

“我可不想現在就嫁人。”

葉霜聞言道:“一個感興趣的都沒有嗎?”

蕭扶光遲疑道:“靖南王世子生得唇紅齒白,瞧著倒是賞心悅目,只是爹孃說他如今二十有三,卻至今未曾婚配,恐怕是有不可見人的隱疾。”

葉承文好奇道:“隱疾?”

蕭扶光點頭。

葉霜看向被簇擁的靖南王世子,眉頭微挑。

“這倒是不曾有。”

【只不過他是斷袖罷了。】

葉承文瞳孔地震。

【靖南王被世子忽悠的以為他不娶妻是因為沒有取得什麼成就,所以不好意思娶人家女兒。】

【直到前不久撞見世子逛南風館,靖南王的信念崩塌了。老父親這段時間愁得覺都睡不好,夜裡翻來覆去就是想不通,世子究竟為什麼喜歡男人。】

葉承文:“……”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靖南王子嗣單薄,膝下似乎只有這麼一根獨苗苗。

也難怪他會睡不好覺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靖南王跟世子談過後,發現世子是徹底掰不直了,於是他這個五十多歲的老父親只能提槍再戰,爭取為王府留下那麼一點香火。】

葉承文:“……”啊這。

他看向靖南王的眼神複雜至極。

靖南王雖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回以禮節性的微笑。

葉承文扯了扯唇,笑容僵硬。

“扶光,快過來。”何曼文朝著這邊招手。

何曼文挽住她的手臂,笑道:“來跟世子多聊聊天,熟悉熟悉。”

“世子剛回京,日後有機會你可以帶世子四處逛逛。”

蕭扶光滿頭霧水地答應,想不通她娘怎麼忽然改變主意。

何曼文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誇讚道:“世子是個重情義的人。”

她剛才跟靖南王聊了幾句,此時再去看靖南王世子,哪哪都滿意。

世子有沒有隱疾還要另說,關鍵是他重情義啊。

葉霜聽到此處也是點頭。

【可不就是情深義重。】

【忘年之交的好友過世後,他為此痛哭一場,還染了風寒。】

葉承文頓時肅然起敬,為自己先前在心裡腹誹世子感到愧疚。

【好友生前喜歡聽馬叫,於是世子病好後特意帶著小廝去他墳前學馬叫,一邊叫一邊哭,嘴裡還喊著好友的字。】

【可謂是一心三用。】

葉承文嘴角抽搐,不知道是該感慨世子重情義,還是直接笑出聲來。

葉霜奇怪,“哥哥,你是哪裡不舒服嗎?怎麼嘴角一直在抽。”

葉承文面無表情地按下嘴角,“我沒事,只是想起一件好笑的事。”

“什麼事?”

葉承文張口就來:“曾聽說有位大臣懼內,連小妾都不敢納。夫人不高興了,就拿鞭子抽他一頓,夫人若是高興了,就抽他兩頓。”

“那大臣還挺可憐。”

葉承文應聲。

靖南王看出來何曼文是有意與他結親。

若是從前,他自然喜聞樂見。

但是現在……

靖南王頭痛萬分,他兒子到底為什麼喜歡男人?

靖南王心底嘆氣,為世子操碎了心。

他強打起精神來應付何曼文。

“父王,你該不會又想要為兄長說親吧?”

清河郡主握著軟鞭走過來,冷哼:“我勸父王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如果不是我認可的嫂子,即使父王你答應下來,我也會想辦法不讓她進門。”

何曼文直接掐滅自己剛升起來的那點心思。

她原本是看世子人品不錯,再加上靖南王妃已經不在人世,蕭扶光嫁過去不必侍奉婆婆,才起了結親的心思。

但若是有個如此難纏的小姑子,她女兒嫁過去多半也是受氣。

靖南王神色尷尬,“小女不懂事,衝撞了夫人。”

何曼文沒打算跟他結親了,便也沒有那麼在意清河郡主的無禮。

她溫聲道:“無妨,郡主畢竟年幼。”

靖南王拱手,“多謝夫人體諒。”

說罷,他看向清河郡主,瞪著眼睛,“還不快過來道歉!”

清河郡主出乎意料地道了歉。

“我方才所說只是針對父王,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葉霜驚訝,“還以為她會拿鞭子抽皇叔一頓。”

葉承文嘴角微抽,“不至於此。”

“還不是哥哥你剛才說什麼不高興抽一頓,高興了抽兩頓影響到我了。”

葉承文忽然沉默了。

雖然他那話是隨口胡謅,但此時看見清河郡主,卻又莫名覺得她或許就是那種人。

葉承文陷入沉思。

“我曾經聽過關於清河郡主的傳聞。”

“嗯?”

“清河郡主的生母被宵小所害時,郡主不過五歲稚齡,因為幼年喪母,所以靖南王及其世子都對她十分寵愛。”

“靖南王寵她寵到要將一半家產給她。”

葉霜眉梢微挑。

“看來清河郡主的確很受寵愛。”

葉承文點頭,“是的,而且世子他本人也非常樂意。”

清河郡主道過歉後,開口道:“煩請夫人差一個丫鬟帶我在府上走走吧。”

她待得有些悶了。

何曼文應下來,支了個機靈的丫鬟跟著。

隨即,她又拉著蕭扶光跟那些勳貴出身的少年熱絡地聊天。

靖南王世子不行,但還有其他人啊!

何曼文笑著道:“聽說趙侍讀學士的郎君溫和有禮,端方君子,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被她誇讚的郎君臉上出現一抹紅暈,靦腆地垂首,瞧著很文靜。

葉霜搖頭。

【什麼端方君子,那都是假象。他揹著家裡人開了家青樓,每天都在那裡過夜,對外就說是跟同窗探討功課。】

【嗯……說是探討功課好像也沒問題?畢竟他們就跟對待作業似的,每天都會探討各種各樣的玩法。】

葉承文看向那羞紅著臉的白麵郎君,捂著臉不忍直視。

“孟家的小少爺也是我們京中頗有名氣的風流才子呢。”

【是啊,趙家郎君開青樓的資金也有他贊助的一份。】

葉承文趁無人注意,艱難地扯了扯何曼文的衣袖。

“不如讓母后來為表姐擇夫婿?”好歹母后可以聽見妹妹的心聲,是人是鬼一目瞭然。

何曼文聞言雙眼一亮。

皇后人脈極廣,她選的夫婿自然不可能差,而且或許還能得到聖旨賜婚。

那這婚事可是面子裡子都有了。

何曼文爽快道:“既如此,改日我便入宮問一問皇后娘娘。”

她想讓皇后幫忙,也得看人家答不答應。

不遠處忽然傳來悲憤的聲音,“郡主怎可如此侮辱人?!”

眾人的目光紛紛被吸引了去。

書生的青衣破破爛爛,像是爛布條似的掛在身上,他神情憤懣。

他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跑,像是後面有厲鬼在追,一邊跑,一邊喊,“小生方才好心相救,也不求郡主對小生感恩戴德,但也不至於如此侮辱人吧!”

清河郡主手中的軟鞭直接揮了過去,劃出凜冽的破空聲,書生的青衣又綻開一條破布條。

“噗嗤。”有人笑出了聲。

葛書生怒道:“誰?!有什麼好笑的!”

當然沒有人會站出來承認。

趙澤楷皺眉,打抱不平道:“郡主怎可無故傷人?”

葉承文看他一眼,瞭然。

那個開青樓夜不歸宿的。

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下意識的想法後,葉承文沉默了。

然後默默用控訴的眼神看向他妹妹。

葉霜:?

不是很懂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又轉過頭繼續看熱鬧。

葛書生像是找到了靠山,立刻道:“郡主,你無緣無故鞭打我,總要給個說法吧!”

趙澤楷道:“從前聽聞郡主殘暴的名聲時我還不相信,如今看來也不是空穴來風。”

【不愧是一起在青樓過夜的交情,還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就力挺葛書生。】

葉承文震驚地看向葛書生。

還真是不愧風流才子的名頭!

去一次青樓所需的銀子都可以抵他身上十件衣衫了,就這他還要在青樓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