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吟吟,揶揄一句:“生這麼大的氣。”

胭脂也不裝了,說道:“梁錚你也別得意,我的速度可比你快!”

梁錚挑眉,哦了一聲。

夜色寂靜,兩個身影一前一後,下至一處暗窖。

地窖內點著火燭,一直延申到一處石門,胭脂拿出頭上的蝴蝶釵將石門開啟。

石門開啟,便是一鐵籠,籠子裡關押著一個身著鵝黃色衣裳的女人。

女人被蒙上黑布條,隱約聽到腳步聲,她下意識地想要開口求救,但嘴裡又被塞了布條,喊也喊不出來,急得她只能踢踏那鐵籠子。

梁錚眼神露出一抹關切,剛要上前檢視,卻發現那個女人不是顧雲檀。

胭脂仔細觀摩梁錚的神情,反過來笑話他:“放心,抓的不是她,可把你給嚇得。”

梁錚轉身離開,一面說:“你抓錯人了。”

胭脂也緊跟其後,心裡頗有底氣:“怎麼會?誰人不知曹王府內,最受寵的兩個女人就是昔日的王夫人還有陳夫人,抓一個陳夫人怎麼說也能讓謝濯心痛一陣,要是撕票了他肯定要哭死了。”

梁錚停下腳步,隨後轉身,看著那個愚不可及的女人,說:“她可沒讓你抓人,而且你也抓錯了人,如此打草驚蛇,她不會饒過你的。”

胭脂不以為然,特意湊上前回答:“放心,主人她都計劃好了,抓人也是計劃的一環,你且拭目以待。”

“你這麼做,就為了拖住我。”梁錚後知後覺,剛要轉身離開,卻被胭脂一把拉著不許他走。“你現在去也晚了,可能人都已經被抓走了。”女人無奈甩袖,丟開梁錚的手,扭著嫵媚腰身先他一步離開,嘴角露出一抹狡黠。

……

一陣冷風襲來,馬車忽然停下。

雲檀身子往後一跌,差點撞在車廂上。

她叫了一聲如娘,想問問是怎麼回事,可是始終聽不到她回答。

撩開幃裳,她落眼就看見如娘被綁得嚴嚴實實的,丟在馬車前。

“如娘!你沒事吧怎麼回事?”

抬眼間,她就看見一群身著甲冑計程車兵,圍在馬車外,手裡拿著兵器。只聽到一聲馬兒的嘶叫聲,就見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手裡一緊韁繩,便將馬兒停下,目光審視的看著馬車。

男人並未下馬,而是大手一揮,士兵便上前將趕馬的車伕擒下。就連丫鬟小瓜都被抓著,扣住雙臂無法動彈。

夜色正濃,雲檀坐在馬車裡,她並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帶往何處。

說不害怕都是假的,只是眼下是該弄清楚這群人到底要做什麼。

丫鬟小瓜嚇得一路上哭哭啼啼,雲檀便拿出四公主給她的糖葫蘆,遞給小瓜。

小瓜有些懵。

“別哭了,這些人要是想害命,早就動手了,若是謀財,曹王府最不缺的就是錢財。”

小瓜用衣袖將臉上的眼淚抹乾淨,聽著覺得有道理反倒不哭了。

“王妃,你說,會有誰敢劫曹王府的馬車?”

“我也不知道。”雲檀搖頭。

她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沒什麼仇家,更犯不著會得罪這些官兵。

馬車平穩停靠,雲檀拉著小瓜一起下了車,入眼看去就是一座座高聳的城牆。

這是入宮了。

猶記得她第一次入宮,是謝濯帶她去拜見徐貴妃。

四下宮人提著宮燈,雲檀跟隨其後,行走在巍峨敦厚的牆面下,讓她有一種坐井觀天的窒息感。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精緻長廊如絲帶,迂迴曲折。

終於宮人停步,轉身對著顧雲檀說:“王妃到了。”

壽康殿。

殿內閣門半開,旁邊站著兩名宮娥,她站在門外隱約可見殿內那硃紅色的樑柱。

殿內燃著香,輕煙繚繞,香霧瀰漫,一個身著暗藍色衣袍的男子正在撫琴。

在看到走進來的人時,男子抬頭看去,臉上露出一抹訝然:“原來是嫂嫂!”

說著,謝漣站起身來,擺手讓她身後的宮娥退下,又對著身邊的岑侍衛下命令:“著人給曹王妃放個軟墩。”

“是!”

雲檀來不及思索,就被宮娥迎上前去。

一切落定下來,謝漣給雲檀倒了一杯水,便開口道:“嫂嫂一路辛苦了,半夜將你接過來,實在是辛苦。”

雲檀這才明白,謝漣此番行為,到底是為何。自她回了東離廟,就聽了不少關於她這位二叔叔的事。眼下,陛下病重,朝中大權皆落在二殿下手裡,架空垂簾聽政的德元皇后,獨攬大權。權力尚且不穩,便要斬草除根。

“二殿下這是何意,不由分說就將我抓到這兒來,眼下陛下尚在,你強行上位,就不怕後世百姓責罵你是叛臣逆賊?”

謝漣聽完一席話,倒是不怒,竟還對自己的這位嫂嫂,另眼相看。

女人柔弱似水,說起話來絲毫不落下風。

他笑吟吟道:“我竟不知嫂嫂一柔弱女子,竟還說出這番話來。說抓人,可就言重了,淨植不過是想起嫂嫂那一手絕妙琴音,特地讓手下把你接進宮來。”

雲檀冷哼一聲:“二殿下何必賣關子,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但見女人軟硬不吃,謝漣也懶得裝下去。

隨後對著手下下命令。

“來人!將曹王妃關進紅鸞殿。”

話此一處,雲檀身後便站著兩名宮娥,雲檀本不想與他糾纏,轉身離開。

就在這時,身後謝漣問了一聲:“嫂嫂留步,你此次趕往東離廟,大哥沒和你一起回來?”

“沒有。”

謝漣哦了一聲。便也沒再說什麼,隨即揮手示意宮娥將女人帶下。

當夜。

雲檀被帶去了紅鸞殿,在那裡見到了德元皇后。

貼身大宮女錦繡伺候皇后左右,皇后拿著筆,正在抄寫佛經。

就聽到書房閣門輕叩,宮女來報。

皇后心煩意懶,著大宮女去將人帶進來。

雲檀垂頭跟著大宮女一路,終於到了書房,行禮:“雲檀見過皇后娘娘。”

“這不是曹王妃嗎,這深更半夜到紅鸞殿所為何事?”

身邊的大宮女錦繡上前,將事情原委如實告知。

德元皇后停下筆,轉手拿上暖爐,走了過來,語氣頗為嘲弄:“原來如此,我兒到底是喪心病狂了,連我們這一介婦人都不肯放過。”

話剛說完,德元皇后在雲檀抬頭之際,又是一訝然。

“曹王妃生得真是貌美,早些年曹王成婚,坊間傳聞曹王妃乃是天香國色,本宮還不信,如今一看倒還真是。”

雲檀禮貌致謝,隨後又問:“皇后娘娘,陛下如今尚好?”

皇后臉色不大好,只是用手捂著胸口。

“不知道。那逆子一隻瞞著訊息,既不准許本宮去陛下寢宮看望,還把我關在這個像牢獄一樣的地方。如今,陛下是生是死,誰也不知道。”

她自己的兒子她心裡清楚,夠足智多謀也足夠狠厲果斷,狠起來連手足親情也全然不顧。多月前,陛下病重,她這個好兒子,先是罷黜她垂簾聽政之權,而後入駐親衛軍隊,苟合左相寧源控制了明正殿,甚至是整個後宮。

宮中有孕的後宮嬪妃,皆都被關押起來,整日著太醫前去獄中請脈。若是判定為男胎,便直接斬首,有的忍受不了謝漣的管制,直接在牢獄裡撞牆而死。

緊接著,便是朝臣。以左相寧源為主的幕僚臣子皆都緊靠二殿下,那些誓死不從又,負隅頑抗的老臣,全都被關進了牢獄,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