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濯輕笑一聲,不知何時從旁邊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把短劍,尖頭鋒利,刀身鋥亮薄弱,劃過一陣空氣時,發出嘩的聲音。他站在離梁錚十步開外劍頭指著梁錚胸前位置,渾身戾氣肆意,聲音很冷,“可她已經嫁人了,你這般毫不避諱,就不怕本王收拾你。”

梁錚登時從椅子上驚坐起,心中一凜。

“殿下誤會了,我與顧良娣只是幼時玩伴之意,並無那些逾矩齷齪想法,”說到這裡,他卻話鋒陡然一轉,“我記得,當年雲檀嫁人那年,正是伯父受陷害家族衰落那一年。我每每思及於此,都覺得愧疚,畢竟兩家是多年交好的世家也沒能出手援助。上次寫信,也是擔心她在宮內過的如何,畢竟上次我見她獨自流落市集,還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

謝濯順著刀身目光落在梁錚身上,那眼神充滿了成見,“梁先生你一個外人,就算和我妻子幼時見過又是世家交好,可畢竟她已經嫁人,就算是再好的關係,也應該把握分寸,不要插手她私事,你關心他人的妻子,是不是有點多管閒事了。”

謝濯將手中的劍利落收回劍鞘,又拍了拍手,低吼一聲:“送客!”

梁錚面色漸冷,遵照禮數告退。

……

謝濯看著手邊的柿子餅,對常侍衛吩咐:“你著人去調查一下,清河十年前可有姓梁的人家。”

常侍衛垂頭回答:“是。”隨又轉身離開。

謝濯回想起梁錚剛才說的那些話,胸中怒火難以按捺。腦子裡又想起那張清冷溫婉的臉,心裡就越發的急不可耐。

他捏緊柿子餅在手掌心,隨著剛踏出門檻的常侍衛吼了一句:“常三,把這盤柿子餅給本王丟出去餵狗!簡直是食不下咽。”

常侍衛嚇得渾身一抖,哎了一聲,連忙走上來,看著那盤糕點。雖然不知道太子殿下為何生氣,但他也沒那個膽問。而是縮著脖子,趕快把東西拿出去。

謝濯拿起衣架上的外披,又拿起素日裡喜歡把玩的短刀,怒火沖沖地就要離開承恩殿。常侍衛剛從後院過來,又忙慌地跟上去。

過了木橋,繞過一片花障,常侍衛恍然大悟原來謝濯是要去幽蘭殿。

謝濯的步伐極快,不一會兒就到了幽蘭殿外,但卻停下腳步。

他又開始猶豫,又想起了之前太后告誡他的那番話。

正因為想要保護她,所以這個時候他就更不能時常落塌幽蘭殿。

剛落上臺階上的腳步,又不捨地收回。

一路跟過來的常侍衛立在原地嚇得摸了一把汗,以為殿下拿著一把刀急匆匆的趕來幽蘭殿,是要砍誰,見他停在門口不肯進去,這才舒了口氣。

這時,值守殿外的宮娥向他行禮,又要轉身去殿內通報,卻被謝濯攔下:“慢著!不必去通報,本王今夜不打算留在顧良娣這兒。”

兩名宮娥偏頭面面相覷,臉上的喜意化作一抹狐疑,齊聲應和一句後,便垂手退到一邊。

殿門旁的圍牆低矮,依照謝濯的身量,輕輕鬆鬆就能看到裡面的燈火,還有閣門大開的幽蘭殿。

時有隨風而舞的花瓣從那牆上飄過來,偶爾落在他的肩上,他立定片刻問宮娥:“這些薔薇,是顧良娣所植?”

宮娥回答:“回稟殿下,正是娘娘所植,娘娘喜歡照料這些花,每次都是親自打理。”

他目光緊緊注視如雨幕般飛散的花瓣,不知道被什麼迷了心竅,伸手接過那一片白嫩的花瓣,放在掌心裡看了又看,腦裡倏爾浮現那張淨荷臉頰,每次看向他時都是一臉淡若,讓人猜不透她心裡的想法,若是惹她生氣,那張白皙臉頰上立刻氣得漲紅,看向自己的眼神裡帶著一抹倔強,讓他心軟又心癢。

他用指腹摩挲著花瓣,又開始想起雲檀照料這些花兒時的仔細,一舉一動。

直到,常侍衛忍不住從旁說了一句:“殿下,晚上風大容易著涼,不如還是先回承恩殿吧?”

他就怕殿下一時忍不住進了幽蘭殿,到時候後悔。

謝濯挑眉,不悅的瞥了一眼煞風景的常侍衛,語氣冷冰冰的,“要是不會說話,常三以後你還是當啞巴吧。”

常侍衛搖頭,忙慌捂住嘴巴不再出聲。

謝濯下意識攥緊花瓣,勾唇輕嗤一聲:“我是瘋了不成……”

那雙桃花眼匆忙掠過幽蘭殿內,身子往左邊一動終於要轉身離開那一剎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涼亭,他當即頓足,轉頭去看,眸光微顫,緊緊注視著站在涼亭的顧雲檀。

“我的女人,想看便看,誰敢多管閒事!”他心中頓生喜悅,滿眼都寫著迫不及待四個字。

抬步就要進,這時跟在身後的常侍衛拉住他,苦口婆心勸:“殿下,您不能再去幽蘭殿了。”

謝濯正高興激動,便將一切都拋擲腦後,不管不顧抬手就將刀鞘往常侍衛身上頂,眸中頓生慍怒,罵道:“常侍衛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攔著本王。”

常侍衛倒也不躲開,這才提醒他:“殿下,我哪兒敢啊!兩天前,是您下命令讓我攔著你,這陣子阻止你去幽蘭殿的呀。”說著,常侍衛心裡還委屈上了,“您自己說的話,您自己都忘了。”

聽到這裡,他一時被喜悅衝昏頭腦,差點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