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鎮,浪雲酒樓。

周圍盡是喧鬧的人聲,門口便是南石橋,橋洞下流水嘩嘩作響。

附近每個攤子都掛著燈籠,紅紗裡裹著一團溫暖奢華的光。

一行人陸陸續續走出酒樓,他們都喝得半醉,勾肩搭背,面帶喜色。

“真羨慕胡師兄那麼快就成為武師了,我才剛破三關,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浪雲樓,胡師兄大氣!那醉仙釀真的絕了。”

被簇擁著的胡奇面色酡紅,顯得十分高興:“哈哈,徐師兄喜歡,那我再買兩壇給你送過去,順便給師傅拿幾壇。”

“那我們呢,我們可都聽見了,胡師兄總不能只給徐師兄和師傅帶,不給我們帶吧?”向長松一改往日在學徒面前的溫和形象,很是跳脫。

“啊哈哈,都帶都帶,行了吧?”

胡奇大笑,今天是他破四關,成武師的日子,沒有師父,師兄們的幫助,他不可能有此成就,自然要大宴一場,以示感謝。

胡奇身邊同樣居於核心,一位短小精悍的老者摸了摸白鬚:“不必如此破費,為師近年來年事已高,喝酒喝得少了。”

此人正是楊氏武館真正的主人——楊東雄,也是在場眾人的師父。

真正的師父,非武館學徒那般的萍水相逢,買賣關係。

“誒,師父你不必替胡師兄省錢,他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武師,等明日去造了冊登上記,那就是吃皇糧的人了!”

“支援正義的宰師兄!”

“以師弟的實力,都是早晚的事,我只不過痴長几歲罷了。”胡奇一面謙虛一面打趣,“現在宰我,可別怪我到時候宰回來啊。”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哈哈哈。”

人群中的楊東雄望了眼高升的月亮,算算時辰,發現已經到了戌時,眼見眾人聊興頗高,大有繼續談下去的勢頭,出聲制止。

“好了好了,今天本就該是去武館授課的日子,因為胡奇要破關,又擺酒慶祝才挪到晚上,再讓他們等下去就不合適了,你們趕緊回去吧,讓胡奇和我一起去趟武館就成。”

徐子帥左看右看,搖搖頭:“要不我也跟著過去看看吧,反正沒什麼要緊事。”

“是啊,順便一起聽聽課。”

楊東雄驚奇:“你們今日怎這般勤奮,轉了性了?”

向長松笑道:“師父,剛才在酒樓中光顧著喝酒高興了,胡師兄此番破關成功的經驗都全然沒問呢,等睡過一晚,指不定就沒今天這般記得清晰了。”

徐子帥搖頭晃腦:“我倒是無所謂,主要是大家好久沒聚,難得那麼高興,人也齊,不如過去耍耍。”

“那不如我們同去武館,師父指導學徒們,我們也好相互切磋,印證所學。”

楊東雄自無不可,破關這種事,終究每個人都有所細微差別,能多學習自然是好的,對自己和以後教導弟子都有幫助。

“好,那便同去,今日無人看守,也不知會不會出問題。”

胡奇道:“弟子閉關前讓魯少會代替弟子教導,魯師弟也是破兩關的武者,應當不會有問題。”

“魯少會?”楊東雄皺眉。

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成為他的親傳弟子的,一要看天資,二要看品行,有些人即便天資尚可,他也不會收。

楊東雄記憶裡,魯少會形象不是太好,很冷淡的一個人。

“師父,魯少會性子是冷了點,不過不算壞,由他照看一天,應當出不了岔子。”

“既然如此,那走吧!”

一行人走過南石橋,前去武館。

白天熱鬧的武館,晚上並沒有多少人路過。

楊東雄攜一眾親傳弟子靜靜穿過走廊,就要進入演武場。

“閉嘴你個傻逼!”

楊東雄面色詫異,他迅速抬手。

一眾弟子止住腳步。

“我一個人就夠了!我一個人,打敗你們所有人,你們所有人!”

壓抑的聲音灌進他們的耳朵裡,那股兇暴的情緒潮水一樣的撲面而來。

在場最不濟的都是破兩關的武者,耳聰目明,聽得一清二楚。

胡奇全身一凜。

出事了!

向長松思量道:“好像是梁師弟的聲音?”

“梁師弟?”有人沒見過樑渠。

“月初來的學徒,是義興市的漁民,很俊的一個少年,還懂禮貌,每次回去都會和他的朋友們把地掃一遍。”末了,向長松補充道,“哦,這個月來自義興市學武的有三個人,他們關係不錯。”

向長鬆解釋完,轉頭就告歉:“對不起師父,今天本來我應該留在武館,沒想到會出亂子,是我的過錯。”

胡奇上前攔下過錯:“要怪也怪我,是我破關後太得意忘形,非要拉著大家一起慶祝,不然向師弟也不會擅離職守。”

“好了,現在不是討論誰對誰錯的問題。”楊東雄擺手,並不在意擅離職守這種小事,“我們走後門,找人問問清楚。”

一行人迅速退出廊道。

武師走路無聲,誰都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

演武場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著梁渠,好似在看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一個入武館將將一月,要獨自打七個入館超過四個月的大漢,不是不知天高地厚是什麼?

盧廷材等人可是三個月沒破關,又繳費留下的“留級老生”。

天賦再怎麼差,四倍的時間差距,氣血也比你一個月的新人要雄厚!

若非李立波與陳杰昌偷襲,盧廷材和薛丁義連傷都不會受,事後李立波與陳杰昌要慘得多。

要是有人脫去兩人的衣服就能發現,他們身上早已渾身淤血,能站起身都殊為不易。

“阿水你瘋了?!”

花壇角落裡的李立波與陳杰昌聽到後不顧傷痛,踉踉蹌蹌地走到演武場中心,拉住梁渠的衣角,想把他拽回去。

被如此呵斥,蔑視,盧廷材等人更是怒火滔天,冷笑:“你們要三個人一起上也不是不行,我一個人就夠了!”

“不用,就我一個。”

梁渠凝視著盧廷材,慢慢退後,扶著李立波與陳杰昌的肩膀,將兩人送回去。

兩人死死拉住他的衣服:“阿水,你到底想做什麼?不用管我們!實在沒錢,我們兩個幫你出,別去!”

“放心,我沒瘋。”梁渠反抓住兩人的手,緊緊握住,“我只想一顆一顆的,打掉他們的牙!”